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手机用户可访问:m.bookben.cn 《请君入婚》作者:笙笙曼(非VIP完结) 文案 他会娶,她要嫁。 他们之间的世界,却始终隔着不深不浅、隐隐绰绰的一道沟渠。 后来他字字珠玑地跟她说:“明明就是你先说的交往,明明就是水到渠成说要结婚,为什么直到现在,你的朋友,你的同学,你的未来姐夫,你的前任,好像都觉得你很委屈呢。” 他们或许,真的在过去生活的世界里,彼此平行陌路了太久。 …… 一句话文案:一个落魄千金娇小姐嫁给一个军官大叔的故事。 作者自白 1、坑品保证,一日一更。一般情况,每天中午十一点左右准时更新。 2、文章还有不少瑕疵和不足,有任何不当之处请看官们畅所欲言。 3、作者二萌易推倒,包养来得更猛烈些吧。 我只是,一直努力在做,一件自己喜欢的事。 如果你恰好喜欢我的文,那将是我最大的荣幸。 内容标签:婚恋 怅然若失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以嫣,霍麒军 ┃ 配角:陆之皓,季恒,陆之瀚,纪予柔,霍彬臣,钟珊珊 ┃ 其它:先婚后爱 ☆、第一章 最近好吗      “温以嫣”——      当她正行色匆匆地走在法院的走廊上,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骤然便让她的脚步戛然而止。      她悄然定住,将信将疑地回过头,踌躇彷徨地朝着声源迫不及待地看去。      只见不远处的拐角,那位身形颀长的男士此刻正默然地倚着墙壁,抽着香烟吞云吐雾,他一身黑色的修身风衣,脸上戴着的一副偌大的墨镜,遮住了自己的大半面孔。      似曾相识的身影就这么陡然映入了眼帘,温以嫣呆若木鸡地怔在了原地。      男人见她站住,便很快地直起身,朝着她疾步走过去。      他在离她前方咫尺的位置停了下来,并顺手摘掉了墨镜。      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庞赫然醒目: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俊朗英挺的五官,一如当初。      唯有他嘴角噙着的那标志性的温和笑意,而今却显得有几分若有似无的牵强附会。      他还是一样,帅气逼人;他也还是一样,身上带着她所熟悉的味道,是他惯用的古龙水。      前年的情人节,她还送过他喜欢的那一款香水作为礼物。      然而隔着他手中香烟不经意升腾起的烟雾,她却觉得眼前的男人,遥远得恍若隔世。      她终于又见到了他,在他杳无音讯、消失得无影无踪,时隔漫漫的两年多以后,却似乎一切都来得太迟了些。      她曾经一度那样认真对他抱着希冀苦苦等候,期待他也许能够对温家略尽绵薄之力,或是哪怕在她六神无主、无枝可依的时候可以给予几许精神的慰藉。      结果她等来的,却是一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望透彻。      “嫣嫣,好久不见。”温以嫣没想到,眼下这般,他竟还能这么故作轻松地和她打招呼。      这不禁让她想起初识那次,金碧辉煌的大吊灯下,纸醉金迷的舞会上,觥筹交错,他拿着盛满红酒的高脚杯走到她面前与之搭讪,波澜不惊的一个“嗨”,笑得也似这般淡然温和。      就好像——他不曾假借出差为由,呆在国外去而未返。      就好像——他也不曾借由别人之口,给了她一句不明不白的“结束吧”。      时过境迁之后,他倒仍想用那标志性的微扬笑容,把那段于她而言煎熬折磨的日子,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跳过。      如果是以前的温大小姐,她想她一定会忍不住想要扇他一巴掌吧。      但如今的她,却选择了收敛情绪,视他为隐形,不发一言地转过了身去。      下一秒,他就一个箭步强势挡在了她的面前,低下头冲着她一阵细细的打量。      这是于他而言有些陌生的温以嫣,他看过她的骄傲,看过她的风采,看过她的靓丽,看过她的柔媚,却从未见过她像刚才那般,毫无生气的漠然和死寂。      她的下巴尖了不少,肩膀更显单薄,不难想象温家那次颠覆性的落魄,对原本锦衣玉食的温以嫣造成的重创和打击无疑是毁灭性的。      “受了不少苦吧。”他微微抬手,微有疼惜地就欲轻轻抚向她的脸庞。      下意识地微微后退,温以嫣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他的碰触。      一切都晚了,真的是太晚了,晚到她早就在记忆里就已经对他的温柔全盘免疫。      “你果然是在怪我。”手臂默然僵在半空中,他的脸上掠过几丝无奈的苦笑,自嘲道。      他的眉宇快速掠过几丝不自然的轻皱,不过转瞬间便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鹰隼般的眼眸由上至下,最后凝神停留在了她纤细的腰腹上,思忖了片刻,才微有迟疑地开口道:“听说你后来曾经来家里找过我,说有话要亲口跟我说,你该不会真的是……”      “当然不是。”温以嫣当即就决绝地打断了他,“陆之皓,我只想把这个,亲手还给你。”      说着,她飞快地从包里一阵摸索,然后迅速掏出了一样东西,丢到了他的手里。      冰冷的硬物至于掌心——卡地亚的情侣款女戒,两人订婚的时候,他曾亲手为她带上。      往昔的种种在陆之皓的脑海一一闪过的时候,温以嫣早就已经静静地走开,很快便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他的嘴角浮现几丝自嘲的意味,冷笑着把拳头握得更紧,戒指坚硬分明的棱角硌着他的手掌生疼,他却仿佛浑然未决,迅速转身,绝尘离去。      下午四点整,庭审接近尾声。      就算已经经历了那么多次这般的场合,就算对于那位年轻有为的检查官不再陌生,但当他站起来的时候,手脚冰凉的温以嫣还是觉得自己的心,陡然跳慢了半拍。      全场庄严肃静,只见他身姿挺拔地伫立着,手中拿起事先拟好的黑色文件夹,有条不紊地宣读着控方最后的结案陈词。      他吐字清晰,铿锵有力地引用法律条文,配合着手势抑扬顿挫地娓娓道来。      明亮的灯光打落在他的身上:棱角分明的五官,俊朗的面容,挺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复古的金丝细框眼镜,眉宇之间透着无与伦比的正气。      现在的他,依稀可辨往日年少时的风采。      曾经,在阶梯教室里面对着四百多的新生,他亦是这般淡然自若、侃侃而谈,不过那时,他尚还带着少年蓬勃的意气风发,不似今时今日,完全褪去稚嫩,沉稳娴熟。      她一直都知道,他会是鹤立鸡群的出色的人。      以前他是学校里的好学生,而现在,则成为了一名优秀的检察官。      优秀得大公无私,优秀得无懈可击,不会给对手留任何翻盘的余地。      季恒,季恒……她还记得那会儿,她坐在离他最近的位置,为他喝彩鼓掌。      而如今,她躲在他视线盲区的角落,为成为他指控方女儿的这一事实,心痛黯然。      温以嫣曾经设想过无数和他久别重逢的场面,却没有一种,是难堪尴尬的对薄公堂。      “……综上所述,所以我方认为,应该驳回被告的二次上诉。”      ——这是他最后的陈词,掷地有声,决绝冷静。      她恍惚地看着他的嘴一开一合,锋利得如同一把尖锐的剑,一针见血。      有人说,薄唇男子大多冷酷绝情,陆之皓如此,季恒更甚。      耳旁嗡嗡的震鸣又开始反复,温以嫣揪着心,忍着所有的不适,一直撑到了庭审结束。      审判长冗长的判词语焉不详,唯独最后那句决断性的最终判决,字字清晰。      “现驳回被告的上诉,维持原判。以非法集资、合同诈骗等多项罪名判处被告人温正雄死刑。但鉴于监控方提及被告如实坦白案件的事实,庭上决定予以其缓期两年执行……”      审判长手中的锤子应声而落,一切终究尘埃落定。      就这样,温以嫣全身僵硬地站起来,麻木地看着白发苍苍、目光呆滞的父亲伛偻佝偻着身体,在警察的押解下,步履蹒跚地缓慢移动着,悄然地退出她的视线,一步步地走回那绝望的深渊。      庭审相关人员很快离席而去,旁听者也随即一一散去,骤然空荡下来的法庭内,温以嫣余光打量着审判席前近在咫尺的那对男女的身影,脚却像灌了铅一般久久难以挪动。      温以嫣真的只是不经意地走过,下意识地微微一瞥,就注意到了季大检察官的身边不知何时站着的那个娇小女子,她正依偎着他,殷切体贴地帮他整理文件。      他们极为简单的对话,偏偏也一字不落地落入了她的耳畔。      “季大检查官,今天的表现一如既往的棒哦,你接手的这个大案子总算是告一段落了。”女子一边帮着季恒收拾,一边不忘柔声细语地夸赞他一番。      “嗯,终于结束了。”他的语气很冷很淡,让人听不出多大欣慰或是释然的情绪。      “是啊,你可终于忙完了,爸爸最近可是常抱怨你这个检察官比他当庭长的都忙,都没空去看他,陪他下棋呢。”      “是我疏忽了,改天有空我就过去。”      “不用改天了,今天晚上就可以,爸爸已经在澳门豆捞定好位置了,我们待会儿直接过去陪他一起吃饭就好了。”      “嗯,也好。”      “对了,阿恒,晚上你没有其他安排了吧?”      “嗯,应该是没有了。”      “那我们吃完饭就一起去逛逛万达广场吧,你都好久没陪我逛街买衣服了,我们也好顺便去I Do 看看订婚戒指啊。”      “……”      听到这里的时候,温以嫣已经悄然地慢慢转过了身去。      她背向着他们,在听到“订婚”字眼的时候身子仍是克制不住的微微一滞,她的手死死地攥紧了包包的肩带,最后还是不动声色地快步离去。      法庭的门口,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不少被放行准入的多家舆论媒体,一个个都是长枪短跑,架势十足。      尽管温以嫣已经努力地小心谨慎,并且还刻意选择从法庭后门轻手轻脚地潜出去。      但她脸上此时欲盖弥彰所戴的偌大墨镜,多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温以嫣一出后门,就有几个记者盯上了她,冲着她一阵端详,其中一个眼尖的记者似乎很快就看出了什么端倪,于是迅速拿起单反相机,就欲伺机而动。      “季检察官出来了,他总算开‘金口’愿意接受采访了,大家还不快去抢新闻。”——就在温以嫣慌乱踌躇着该如何应对之际,对方人群中突然爆出的这个声音,幸运地挽救了她。      大家朝着法庭的另一道出口蜂拥而去,所有人都再无暇顾及她的存在。      与事业如日中天、年轻有为的季恒大检查官相比,案犯独女的新闻价值根本无关痛痒。      温以嫣苦笑着摇了摇头,趁势迅速离去。      此时,对于骤然扑面而来的媒体提问攻势,那个身形挺拔的男人,从容不迫地一一应对。      从始至终,他都镇定自若,有条不紊地陈述案子相关事实,回答无懈可击。      唯有他那深邃如海的眼眸,却早已越过了眼前的镜头,不动声色地目送着那单薄的身影。      他早就看到她了,从庭审结束以后,他的余光就一直在默默定位着她的位置。      他看到她魂不守舍地站起来,看着她背过身从自己眼前走过,然后孤立无援、诚惶诚恐地面对大批记者,直至她现在彻底淡出了他的视线所及。      温以嫣。他在心里低语着她的名字,脸上悄然闪过几丝变幻莫测之色。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 平行线   傍晚时分,温以嫣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了家里。      一进门,她便听到了从客厅传来的姑姑和姑父热切的交谈声。      “哎呀,我们家珊珊这次真是给我们一个惊喜啊,难得听她主动提及要带男朋友回来。”      “可不是嘛,我就知道我的女儿差不到哪去,私底下找了个条件那么好的男人,怪不得我们给她介绍的人她都看不上了,哈哈……”      原来是即将“奔三”的表姐钟珊珊终于要带男友上门了,也难怪他们会那么开心。      只是姑父不间断的爽朗笑声,还是让一整天都心情低落的温以嫣觉得有几分违和。      “姑姑,姑父,我回来了。”温以嫣轻轻关上门,礼节性地走过去,强颜欢笑地打招呼。      “哦,小嫣回来了啊,今晚可是有位‘大客人’要来,你姑姑要准备不少菜,你可要多去厨房帮帮她啊。”姑父钟明难得冲她露出几丝笑意,低声应和道。      “不用啦,我一个人忙得过来,小嫣你回房间休息吧。待会儿下来吃饭,你姐姐要带朋友回来。”姑姑温正娴一如往常地客套答应着。      从她住在这里开始,这是第一次,温以嫣享受到他们因大喜过望而散发出来的亲切感。      似乎谁都没有注意到此刻她微红的眼眶,更不必说他们有把温正雄的案子放在心上,哪怕就是问一句都没有,因为毕竟,她才是他父亲最至亲的血脉。      其实温以嫣明白,她本就不该对他们苛责太多,自己在这里寄人篱下了不少时间,他们待她,也算是仁至义尽,至少他们在父亲出事之后,还给了她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好,姑姑,我先回房去换件衣服,马上就下来帮你。”温以嫣终究没打算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挤出一丝笑容,乖巧地回应了一声。      温以嫣迅速地转头而去,快步撤离身后与之心情反差极大的幸福洋溢的美好氛围。      六点整的时候,当温以嫣正帮着姑姑把凉菜摆放到餐桌上的时候,钟家人翘首以盼、望眼欲穿的门铃声终于是如约响了起来。      “来了,来了,阿娴,珊珊他们来了。”姑父条件反射地从沙发座蹦了起来,一边兴奋地和姑姑打招呼,一边急急地跑去开门。      闻言,温正娴也快速地摘掉围裙,从厨房火急火燎地冲了出来。      只有温以嫣依然镇定,继续把厨房的凉菜一一地在餐桌上摆放好。      做完这一切之后,温以嫣才慢慢走向了那早已骚动沸腾的客厅。      她的确也有几分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才终于虏获了眼格甚高、百般挑剔到都近而立之年了还在对男人吹毛求疵的表姐钟珊珊的心。      “叔叔,阿姨,今天第一次登门拜访,送上薄礼,不成敬意……”      温以嫣到那里的时候,只见钟珊珊的那位风度翩翩男朋友正诚意十足地向二老递上自己带过来的的大包小包的上门见面礼。      接过那些名贵的人参、冬虫夏草等礼盒以及价值不菲的高档烟酒的时候,钟明和温正娴心照不宣地笑逐颜开,喜不自胜地客套着与他寒暄,谁都不曾注意温以嫣已经在客厅站了有好几分钟,却自觉可有可无地插不上任何的话。      倒还是钟珊珊先意识到了温以嫣的存在,心情大好的她极为难得地招呼道:“嫣嫣,别傻站着啊,快来快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阿瀚,这是寄住在我家的表妹温以嫣。”说话间,钟珊珊亲昵地揽过身旁的男子冲温以嫣热络道,“嫣嫣,我男朋友,陆之瀚。”      陆之瀚?      转瞬间,温以嫣急急地一抬头,悄然对上眼前的男人那双略带慵懒的大眼睛以及他嘴角带点浅浅梨涡的标志性笑容,和过去如出一辙。      “你好,真高兴见到你。”陆之瀚微笑着看向她,大方而又自然地和她打招呼,脸上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你好。”温以嫣不动声色地收敛目光,故作无恙地答应,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她的心里却在想,这个世界还真是小,而且还偏偏都还是冤家路窄。      席间,温以嫣坐在离陆之瀚最远的末座,静默旁观着他两边的钟珊珊和温正娴不停地为他夹菜,而他自己则和钟明聊得热火朝天的和睦景象。      温以嫣以为,在看到陆之瀚之后,她的脑海会回忆起关于过去的那些什么。比如有陆家兄弟的陪伴,一起携手走过的那段高中时光;比如陆之瀚曾经总能让她一扫阴霾,为她带来欢声笑语的五花八门的搞怪逗趣;比如陆之瀚甚至还留级了两年,最后恬不知耻地嬉皮笑脸陪她一起毕业……      结果整顿饭下来,温以嫣却连一丝一毫的联想都没有,她的思绪久久停留在了眼前丰盛的菜色上,不发一语地默默品着佳肴。      那一刻温以嫣才惊觉,原来,那些轻舞飞扬的烂漫过往,真的已经很远了。      一如眼前这个褪去了幼稚搞笑,开始侃侃大谈股票融资,神情专注严肃如精英经商者模样的陆之瀚,也正在变得越来越遥不可及。      一吃完饭,钟珊珊就大喇喇地丢下碗筷,忙不迭地拉着陆之瀚上楼去参观自己的房间了。      曾经被父亲捧在手心的千金小姐温以嫣,以前也都是如表姐这般“十指不染阳春水”,好逸恶劳地做着“甩手掌柜”,不过自打寄人篱下以来,她一直都是谨言慎行,并且也慢慢地跟着姑姑学做了不少的家务事。      温以嫣帮着姑姑一起收拾好饭桌上的“残局”,然后就把碗筷一一放到了流理台上,打开水龙头打算冲洗的时候,温正娴张手就过来拦住了她。      “小嫣,都说了多少次了,这些活不用你做,碗放着我来洗就好。”      “哦,姑姑,没事的,我来就可以了。”      “真的不用了,嫣嫣,你快点回房间去休息吧。”说着,温正娴已经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碗碟,顺口就交代道,“对了,顺便帮我把桌上的果盘给珊珊他们拿上去。”      “好。”温以嫣没再坚持,摘下围裙洗了洗手,然后端起那盘姑姑细心切过,并一一用心摆盘的丰盛进口水果就离开了厨房。      温以嫣端着水果盘走到楼上钟珊珊的房间,一到门口,就发现那里大门半开。      不经意地余光一扫,温以嫣就欲敲门的手就顿时悬在了半空。      屋里这对热恋中的男女,此刻正在上演着少儿不宜的画面。陆之瀚和钟珊珊的身体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他搂着她的腰把她抵在墙上,她更是环着他的脖颈,如“八脚章鱼”一般热烈贴缠着他,两人的唇舌激烈地交织,缠绵悱恻。      房间里的温度陡然骤升,如此激情热切的场景,看得门外的温以嫣一阵眼红心跳,她下意识地就想着退出去,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屋内的两人却突然停下了动作。      “嫣嫣,你什么时候站在外面的,怎么都不敲门哦。”钟珊珊脸颊潮红,略带手足无措地惊慌道。      “门没关上,我也是刚刚才上来的,姑姑让我来给你们送水果。”温以嫣低着头轻声答应,努力不去正视现在衣衫不整的两人。      “阿瀚,都怪你这么火急火燎的,哎呀,真讨厌。”尴尬中,钟珊珊轻轻推开陆之瀚,还不忘娇嗔地轻捶了一下他的胸膛,然后才一边忙乱地整着凌乱不已的裙子,一边羞怯地冲进了洗手间。      陆之瀚倒是不慌不忙,也不急着整理自己的衬衫,气定神闲地走到了温以嫣的面前,声音磁性地开口道:“嫣嫣,好久不见。”      他的衬衫纽扣四散,温以嫣微一抬眼,就不小心瞥见了他那若隐若现的白皙胸肌。      “你们的水果。”温以嫣下意识地飞快移开自己的目光,然后胡乱地把果盘往他手上一塞,就急急地要转身而去。      “嫣嫣,你变了。”在那一刻,他磁性的声音却陡然在她耳畔响起来。      是的,她变了,他也变了。      或者说,他们只是,终于不再以彼此熟悉的样子在对方面前出现。      温以嫣感慨地摇了摇头,也不想回应什么,继续无言地朝前离去。      陆之瀚一个箭步,陡然挡住她的去路,不容置喙道:“嫣嫣,你知道么,他回来了。”      是的,她知道,而且今天在法院碰到陆之皓的场景现在都还历历在目,所以温以嫣一点也不觉得惊讶,于是回了一个淡到极致的语气词“哦。”      “‘哦’,就这样么。”看到她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陆之瀚不死心地继续说道,“嫣嫣,你一定不知道,当你在这里独木难支地受尽苦头,陆之皓却堂而皇之地在国外风流快活,他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和一位家世显赫的名媛千金在美国注册结婚了。”      “那又怎样,陆之瀚,这与我何干。”她淡漠地应着,嘴角浮现出一丝自嘲的笑意。      是啊,与她何干。他们早就已经分手了,从此分道扬镳,桥归桥,路归路。      “哈,嫣嫣,没想到你撇得还挺干净的。我很好奇,难道你不恨他么,在温家有难的时候,他却抛下你一走了之了。”陆之瀚玩味一笑,继续低头逼视着她。      “自作孽,不可活。”这就是温以嫣早该认清的陆之皓,感情之于他而言,从来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和利益,锦上添花地用来点缀他商业价值的“敲门砖”。      其实将心比心,这也不过是人之常情。      温以嫣当初会答应陆之皓的追求,本也就带着父亲授意的温陆两家利益互惠的考量。      世态炎凉,人情世故,冷暖自知。      “哦,那么……”陆之瀚突然俯身到她的耳畔,压低声音道,“我很好奇,那个孩子,怎么样了呢?”      “陆之瀚,你胡说八道什么,根本就没有孩子这回事。”温以嫣眼神躲闪地慌乱反驳他。      “哦,可是为什么这么巧,那天从你包里不小心掉出来,后来被我捡到的那个验孕棒,明明就显示了两道红线。”他突然一把攥紧了她的手臂,步步逼问道。      “那是你……你搞错了。”她急急地否认,然后努力挣脱开了他的手,头也不回地惊慌离去。      陆之瀚看着她转瞬消失在楼梯尽头的身影,悄然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嘴角慢慢扬起一个闪烁不明的弧度。      一回到自己的房间,温以嫣身心俱疲地瘫倒在了床上。      她顺手从包里拿出静音的手机,上面有两条未读短信。      第一条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默默地点开来,眼前飞快地跳出三个字,“对不起。”      还有一条是他发过来的,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结婚报告已打,周六放假回来,老时间,老地方见。”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这种爱   当温以嫣好不容易加班加点地完成了上司临时指派下来的订单任务,匆匆赶到那家咖啡店的时候,他果然已经先到了。      不远处角落的靠窗位置上,只见那一身醒目绿色军装的男人,一丝不苟地坐得身姿笔挺。      他这个样子,真是像极了那一次温以嫣和他无巧不成书偶然遇见的情景。      其实那一次的偶遇,温以嫣还要拜表姐钟珊珊所赐。      一年多前,因为不堪姑姑姑父多年来无数次刻意安排的相亲,表姐钟珊珊终于在某次彻底爆发,趁着休年假出国散心为由暂避风头来抗议。      结果钟珊珊不辞而别出国的第二天便是双方约定见面的日期,架不住媒人千叮咛万交代的苦口婆心,好面子的姑丈自然也没办法做出直接拒绝这般没礼数的事,姑姑想着温以嫣也是待嫁的年龄,于是就让她去顶了包,正好一举两得。      就这样,温以嫣见到了本该是表姐钟珊珊的相亲对象,正是军人架势十足的霍麒军。      温以嫣怎么都没想到,那位相亲对象竟然会是她高一新生入学军训时候的教官。      认出温以嫣的时候,霍麒军也显得非常意外,其实除去军训那次,她和他实在算不上有多少交情,又是在这样的场合碰到,还真是尴尬不已。      命运真是幽默,无解得让人沉默。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思忖中,温以嫣已经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不会,你很准时,是我直接从车站过来,所以早到了几分钟。”霍麒军一如往常般郑重其事地站起来,以站着笔挺的身姿来回应她。      起初的时候,面对眼前突然站好军姿的霍麒军,温以嫣总有种就要开始军训的即视感,不过几次下来,对于他骨子里深刻的军人烙印她显然习惯了不少。      “差不多到饭点了,你还没吃饭吧?”他看了一眼手表,沉声开口道。      “嗯,还没吃。”      “那一起去旁边的火锅店,我们边吃边聊。”      “好。”      霍麒军行事作风一贯军事化,雷厉风行,决断利落,就算是在约会中的表现亦是如此。      他和她曾经接触或是交往过的男人完全不同。如果是以前的陆之皓,谈及用餐的选择地点,必定会先绅士风度地上演一番女士优先的推诿,直到几个回合下来,温以嫣“作死”地丢过去一句“随便你啦”,他便开始如数家珍地一一为她推荐各大名流餐厅。      平心而论,如陆之皓这般,才该是温以嫣心仪交往的对象吧,文质彬彬,儒雅有品位,高端大气,绅士体贴。      至于霍麒军,高大威武,五官端正,肤色健康,长得也算英武,军人之气也是为他增添了几分男人味,只是终归,他和她之间的世界总像是隔了些什么。      看着走在前面的男人那宽厚的背影,想到自己即将和他迈入婚姻,温以嫣直到现在,都觉得如同做梦一般。      但不管怎样,这场梦是她自愿开始的,她就必须说服自己,好好地做梦。      其实那一次“被相亲”的尴尬见面,并没有让温以嫣和霍麒军两人多了什么交集,那天他们分开以后,虽是礼节性地留了彼此的电话号码,但两人谁都没有试图联系过对方。      真正让温以嫣和霍麒军相熟起来,是几个月后两人又一次无独有偶的不期而遇。      那一天正好是温以嫣父亲温正铭的一审最后判决,在庭上听到父亲被判死刑的时候,她当时觉得天都快要塌下来了。      走出的法院的时候,老天也应景地“哭泣”着,外面风雨大作。      温以嫣淋着雨悲伤地走着,胃部的绞痛却一阵接着一阵,还没等她走到公车站,她就有些体力不支地瘫了下去,在她艰难地扶着路边的电线杆,想要打电话求助的时候,他出现了。      原来霍麒军那天正好去法院对面的司法局拜访一位以前当兵退役的战友,开车经过的时候远远就注意到了温以嫣。      看到温以嫣痛苦不堪的样子,霍麒军二话不说就送她去了医院。      一系列繁琐的检查之后,温以嫣被确诊为急性阑尾炎,需要马上住院安排手术。      于是霍麒军当下就向单位多调休了一天假在医院陪她,直到她手术顺利结束以后,他又找了一名专业的护工全程照顾她,这才放心地回了部队。      温以嫣住院的那段时间,霍麒军也是一有假就跑去医院看她,偏偏当时他家里为他介绍安排的那位颇为不错的相亲对象就正好在那里做外科医生,在耳闻他对温以嫣不遗余力照应的风声后,当即就以朝三暮四、用情不专为由和他撇清了关系,一刀两断。      不仅因为自己而让他的恋情莫名其妙地告吹,而且不知何时,连病友、护士他们看到两人的互动都透露出了无比暧昧的眼神,直到那时,温以嫣才不得不开始认真地审视起他们之间的关系来。      温以嫣已经独自一个人撑了那么久,霍麒军的出现,是那么的恰当好处,恰当好处地让她觉得值得依赖,或者说,适合成为她能让监狱中老泪纵横的父亲安心而可信赖的依靠。      “霍麒军,为什么要这么帮我?”所以后来温以嫣终是找了机会和霍麒军坦诚以告。      “军人的原则就是‘为人民服务’,领导教导我们要以雷锋为好榜样。”      “可是你这么做,就不担心你的其他相亲对象也误会么?”      “清者自清。”      “霍麒军,你对女方外形、家庭、工作等等各方面的要求都很高么?”      “没什么太大的要求,适合一起走下去就够了。”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温以嫣,不要乱开玩笑,在我看来,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在耍流氓。”      “你觉得我会拿婚姻乱开玩笑么。”      “你认真的?”      “嗯。”      “那就试试吧。”      就这样,霍麒军和温以嫣算是试着在一起了,不过他长时间在部队,偶尔有空回来,两人也就是极为平淡地吃个饭、聊个天、约个会,维持着不温不火、不咸不淡的相处模式。      大半年以后,两人波澜不惊的交往就顺其自然地步入到了眼下谈婚论嫁的地步。      火锅店里一派热火朝天,四处都萦绕着火锅调味的特殊气味。      两人要了清汤锅底,温以嫣只点了几个蔬菜,其余都是霍麒军点了很多饱腹的食材。      火锅的菜上的很快,霍麒军一边下菜,一边进入了正题:“结婚报告应该很快就能批下来,不过之后还有一些手续要办,就要让你麻烦了。”      “没关系,这是应该的。”温以嫣也随即下了几块腐皮,轻声应道。      “哦,对了,趁着这次我是双休,我想明天我也该去拜访一下你的家人了。”      “好,那我晚上和姑姑、姑父他们打声招呼。”      “嗯,待会儿下午我们一起去逛逛商场,看看要买点什么。”      “好。”      火锅没过多久便沸腾开来。      “这些都已经熟了,多吃点吧,你太瘦了。”直率地招呼了温以嫣一句后,霍麒军便开始豪迈地吃起来。      看着他吃得大快朵颐,温以嫣倒也多了几分食欲,于是很快也开动起来。      两个人都沉默地埋首自顾自吃着,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一个人影却悄然飘到了他们身边。      “大哥,真的是你啊。”      温以嫣微一抬首,便看到眼前站着一位俏皮短发,白皙可爱的女孩。      “小婕,没想到这么巧。”霍麒军随即放下了筷子,出声回应道。      “大哥,早就听说你有女朋友了,这次总算是见到‘庐山真面目’了”说话的时候,她的视线也没从温以嫣的身上移开,大喇喇地打量着。      “这位是……”温以嫣倒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悄然站起来询问。      “哦,我妹妹,霍彬婕。”霍麒军也跟着站起来,低声介绍道。      “你好,温以嫣。”温以嫣当即微笑着和霍彬婕打招呼。      “你好哦,怪不得大哥要把你藏得那么好,姐姐你真的好漂亮哦。”霍彬婕活泼地答应,还不忘盯着她继续啧啧称赞一番。      看到自己妹妹在温以嫣面前一阵冒失的样子,霍麒军立刻及时地岔开话题:“小婕,你吃饭了么,一个人过来的?”      “已经吃过了,我是和予柔姐一起来的,她去银饰店帮妈拿点东西,待会儿我们打算要一起逛街的说。”      “说曹操曹操就到”,霍彬婕话音刚落,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予柔姐,嗯,我碰到了大哥他们,在小火锅这边……对,啊,什么……那好吧……”      “怎么了?”一通完电话,霍麒军就明显看出霍彬婕有些沮丧。      “还不是予柔姐,明明就说好陪人家的,结果现在她说妈打电话过来急召她去当麻将搭子,就先赶回去,都不能陪人家买衣服了。”      “不如下午就跟我们一起逛吧。”霍麒军主动提议道。      “那是再好不过了,以嫣姐,陪我一起去看看衣服吧。”霍彬婕当即亲昵地挽过了温以嫣的手臂。      “哦,好啊。”小姑子的热情实在势不可挡,温以嫣根本无暇拒绝。      “我临时想到要去拿个东西,你们先去逛吧,到时候我来找你们。”      “好啦,大哥,那到时候联系了。”      结完账走出火锅店的时候,霍麒军就和她们分开了,朝着反方向的电梯走去。      “霍麒军。”结果他才走到电梯口,就被人叫住了。      霍麒军悄然回过头去,只见一位外貌、气质俱佳的女子正朝他走来:一身价格不菲的白色蕾丝连身洋装,微卷的黄色大波浪卷发斜斜披散一边,另一边耳垂部分则露出璀璨耀眼的音色铂金耳环,妆容精致,美丽高挑。      “打算要结婚了?”她悄然走到他眼前,不由分说地直截了当开口。      “嗯。”她身上浓郁的香水味骤然扑鼻而来,霍麒军微微皱了皱眉。      “刚才去拿项链的时候,看到你订的东西了,没想到你还挺大手笔嘛,那个钻……”她一面说,一面还刻意地往他身上靠拢贴近。      “纪予柔,你到底想说什么?”霍麒军警觉地退了一步,沉声打断了她。      “说说你的未婚妻啊,就是刚才和小婕一起出来的那个吧,嗯,长得是挺不错,比我想象的还要美几分,不过就怕是‘红颜祸水’。”纪予柔冷笑着不依不饶道,“而且在我看来,你们两个……一点也不合适。”      “那也与你无关。”说着,霍麒军就沉默地转过身去,大步流星地兀自离去。      身后的纪予柔,怨愤地目送他离开,手攥扯着包包的暗扣,心底恨得一阵咬牙切齿。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刹那间   一个下午,霍彬婕拉着温以嫣,在各大知名品牌的女装店流连忘返。      看到霍彬婕扫货得不遗余力,温以嫣倒是微微有些吃惊,没料到霍麒军的妹妹不仅出手阔绰,而且对于时尚名牌知之甚详,对于奢侈品也是狂热追求,完全有异于他的简单严谨。      当霍麒军找到她们的时候,霍彬婕已经是满载而归了,倒是温以嫣的手上空空如也。      其实那些奢侈品店温以嫣以前也都是常客,那里陈列的秋冬季最新款也一如既往的时尚,没有女人可以看到那些衣物不心动,只是如今的她,懂得了节制而已。      那段最艰难的日子里,为了还清银行数目不小的卡债,温以嫣节衣缩食,忍痛割爱,把自己那些名牌的衣服、包包一一在网络上二手专卖清空,至今想来都觉几分凄凉辛酸。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温以嫣,再也不能回到那个花钱大手大脚的日子了,更不能看到好看的衣服就一掷千金。      当自己大包小包、满心欢喜的时候,霍彬婕看到温以嫣却始终两手空空,终于是按耐不住,开始替她也出谋划策地张罗起来。      “以嫣姐,你也试试嘛,来,穿穿这件。”说着,霍彬婕顺手就拿起了一件Burberry的呢大衣,比划着就要往她身上套。      “不用了,我不缺衣服。”温以嫣想着不久前从网上淘回来的衣服,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以嫣姐,你那么漂亮,气质又好,这件衣服一定会很适合你的,快点试试看,好的话就赶紧买下来,不用想着替大哥省钱啦,是吧,大哥。”霍彬婕冲着霍麒军挤眉弄眼,极力说服温以嫣道。      “嗯,当然,喜欢就试。”一直站在旁边不发一言的霍麒军也随即开口帮腔道。      再加上此时售货小姐不停地在一旁推波助澜,骑虎难下的温以嫣也只好脱下外套,象征性地把呢大衣穿了上去。      大衣是修身羊毛款的,穿在身段姣好的温以嫣身上自然是无比的契合曼妙。      “果然很漂亮吧,好啦,以嫣姐,就这件了……”霍彬婕啧啧称赞一番后就欲拍板叫售货小姐打包。      就在她招呼人结算的时候,霍彬婕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电话应该是她好朋友打过来的,催得很急,霍彬婕一放下手机,慌称有事就拿着大包小包的衣服,匆匆地离开了。      “你好,这件衣服打完贵宾卡后是5600元,请问你们现金还是刷卡?”霍彬婕前脚刚走,售货小姐就已经笑容满面地走上前来。      “我觉得不太合适,麻烦你了。”温以嫣很快把大衣脱下来,婉拒地交还给了售货小姐。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说着,温以嫣一边穿回自己的衣服,一边就朝店外走去。      霍麒军也大步跟上她走了出来:“不用再看看其他吗?”      “不用了。”      “好,那我送你回去。”      看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那家名牌店,重新穿上那件朴质简单的毛线大衣,霍麒军的心中不免默默地暗自感慨。      温以嫣,终究是不一样了。      霍麒军一直把温以嫣送到了家门口,在她解开安全带就准备要下车,他及时拦住了她。      “对了,这个是送你的。”霍麒军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从后座椅上准确地拿出了一个纸袋,递到她的手里。      两人这么久相处下来,好像这还是霍麒军第一次送她礼物吧。      “这是?”车里的光线不明,温以嫣又惊又喜地接过来,下意识地询问道。      “回去再看好了。”霍麒军微微地偏过脸去,有些不自然地低声答应。      “哦,好。谢谢。”      “不客气,再见。”      “嗯,再见。”      回到房间,温以嫣当下就好奇地打开了纸袋,大大的袋子里去只有一个小小的四方锦盒。      这样大小规格的盒子,该不会是……      温以嫣把盒子拿出来慢慢打开的时候,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跳得有些快。      盒子被打开来之后,果然如她所料,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戒指。      温以嫣真的没有想到,霍麒军竟然还准备了戒指,而且还是诚意十足的钻戒。      她默默地把戒指取出来,灯光下,戒指上那颗不小的钻石泛着熠熠的光泽,温以嫣下意识地把它小心翼翼地套在了右手的无名指上。      这样试戴下来,戒指圈在她纤细的手指上微显松动,看来尺寸还是稍大了些。      以前温以嫣不知看哪本书上说,戒指就像是你未来的婚姻,或大或小都象征着不合时宜的不圆满。      但其实哪有什么完美无瑕的婚姻,现实从不可能是尽善尽美的,她悄然摘下戒指,在心底默然一阵叹息。      当闺蜜裴贝贝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温以嫣仍在望着那枚戒指思忖发呆。      “亲爱的,明天下午有空么?”手机一被接起来,裴贝贝就干脆地单刀直入。      “怎么了,你有什么急事吗?”裴贝贝一向都是风风火火的性子,温以嫣料她必是有事相求。      果然裴贝贝一开口就是一阵的哀怨和着急:“哎呦,还不我那些衣服的新货要尽快拍出来修图,好趁着双十一之前赶紧放上去,结果我原本约好的一个网拍MM却突然要放我鸽子,所以我只好找你这个天生的‘衣服架子’来救急了。”      温以嫣的初中闺蜜裴贝贝大学时期就致力于开网店,毕业之后她更是做起了专职的网络店主,把自己的网店经营得有声有色。      患难见真情,在温以嫣最困难的时候,裴贝贝也算是挺身而出,不仅帮着她在自己的网店一起拍卖二手名牌,而且在她没找到工作毫无收入焦头烂额的时候,裴贝贝就以各种名义拉她给自己店里做网拍模特,然后给她颇为丰厚的报酬借故接济她。      所以后来温以嫣找到工作以后,只要裴贝贝的网店有需要,她仍是会抽出闲暇,义不容辞地鼎力协助,不过明天的话,她找的还真不是时候了。      “不好意思啊,贝贝,明天他要过来,恐怕不一定抽的出时间。”      “他?嫣嫣,是那位军官大叔么?这么快就打算见家长了?”      “我和他谈了大半年了,也不算太快吧。”      “可是你能见到他的机会也没多少吧,而且他貌似是比你大了快十岁吧,嫣嫣,你真的想清楚了么,其实吧,我觉得你还年轻,又是个大美女,有的是资本可以挑三拣四,真的不再深思熟虑地想想。”      “嗯,贝贝,我确实已经想好了。”      “嫣嫣,那你真的爱他么?”心直口快的裴贝贝当下就顺势接了这么一句。      直到温以嫣这边陡然的一阵静默,裴贝贝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感受到通话气氛的微微凝滞,裴贝贝立刻忙不迭地笑着打圆场。      “好了啦,嫣嫣,不管怎样,也算是喜事一桩,我还是会祝福你的。”      “谢谢你,贝贝。如果有需要,明天下午一结束我就过来帮你。”      “好啦,没事,你就安心先忙自己的终身大事吧,我再找找人好了。”      “好。”      挂下手机,裴贝贝问的那句话依然言犹在耳。      “嫣嫣,那你爱他么?”温以嫣知道裴贝贝是爱情至上,不是真爱,打死她都不会嫁。      曾经的她也秉持过真爱主义,但对于现在的温以嫣而言,那好像真的没那么重要了。      有人说,如果你直到要结婚了都还不确定是不是爱那个男人,那就不需要再去考虑爱不爱的问题了,因为到了这个时候,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是啊,不重要了。      唯一重要的是,温以嫣至少确定,对于霍麒军,她从始至终都是心存感激的。      她至今都还记得,高一那年的新生入学军训,她和他初次交集的那一次。      那个时候,为了拓展中学生野外生存技能,学校还安排了军营体验的环节。      那年暑假正是“一起去看流星雨”活动体验风靡的时候,而温以嫣他们所去的营地,三面环山,附近的某座山据传就是观星的好去处。      所以某天在手机上意外获悉狮子座流星雨可能出现的消息后,忍受太久枯燥集训的同学们中便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了,温以嫣和几位室友正是其中最骚动的群体代表。      于是为了满足新奇的体验,温以嫣和室友拉上了几名大胆的男生,不顾军纪,某个晚上便偷偷地溜到了营地旁的山上。      为了找到更好的观看视角,他们几人带着拍摄的仪器,深入往山的高处攀爬。      结果偏偏天公不作美,那一晚不仅流星雨丝毫不见踪迹,山上还突然下起了大雨。      未带任何防雨工具的温以嫣几人只好败兴而归,仓皇下山。      骤雨湍急,下山的时候,几人都是狼狈得慌不择路,温以嫣更是不慎和他们走散,黑暗中,她越发恐惧和手忙脚乱,慌乱奔走中,她还摔了一跤,从某个山头顺势滑落下去。      向来被保护的很好的温以嫣哪里碰到过这样危机的突发状况,雨势越来越大,四周暗得伸手不见五指,连唯一可以求救的手机都在摔倒的时候不明所踪。      惊恐绝望的黑夜之中,坐以待毙的温以嫣最后只能孤立无援地抱腿蜷缩在某个勉强可以挡住些雨水的树下,她甚至都不敢高声呼喊,生怕万一惊动了山里可能存在的豺狼虎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却好像怎么都等不到黎明破晓,恐惧剧增,到后来她终于抑制不住害怕,小声啜泣起来。      “温以嫣……温以嫣同学,你在哪里……听到的话快回答我……”这样的绝望不知道持续了有多久,直到后来,她隐约听到了一个希望的呼唤声。      “我……我在这里,快来救我……”温以嫣抹了抹眼泪,哽咽着急促回应。      没过多久,温以嫣就感受到前方那束救星般的手电筒灯光。      那束光,对于当时的温以嫣来说,就是一道劫后重生的曙光。      温以嫣激动地朝着灯光方向挥手疾呼,对方很快顺利地来到了她的身边。      “温以嫣同学是吗?不用怕,我是教官,你还好吗?”他俯下身,沉声询问她的情况。      “我……我的腿好痛,我站不起来。”温以嫣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感到小腿一阵刺痛。      “没关系,我背你吧。”就这样,霍麒军把外套披在了温以嫣身上,然后义不容辞地背起了她,慢慢地往前走。      当他背着她终于走下那座山的时候,她整个人早就因为惊吓过度,体力不支地昏过去了。      漫长的山路中,温以嫣唯一还残留的模糊印象,就是自己赖以依靠的霍麒军湿漉漉的宽厚肩膀。      温以嫣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温家别墅自己的房间里了。      后来她发了严重的高烧,父亲为了避免宝贝女儿再出意外,联系校长一番打点之后,免去了她剩下的集训。      直到温以嫣回学校之后,才听室友说起了那天晚上救她的人,正是那位年轻的教官指导员霍麒军。      只是那个时候军训早就结束了,她甚至连好好跟他道声谢谢的机会都没有,而且他还把父亲答谢他的丰厚的报酬都原封不动地退回来了。      霍麒军这样的救命之恩,应该足以让她能够心甘情愿地,安慰自己以身相许了吧……      就这样,混乱的思绪中,枕着与霍麒军为数不多的回忆,温以嫣很快就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我介意      次日清晨,温以嫣起了一个大早。      当她洗漱完走到楼下的时候,正好不经意听到餐厅用餐的姑父在打电话。      “可不是么,你嫂子这个人就是太善良,她就这么一个亲弟弟,他出事落难了,把这个侄女丢下不管她也不落忍啊,所以怎么着也想着要帮衬着……”      只听到这里,温以嫣当下就停住了自己的脚步。      没想到直到现在,姑父的心里都仍然是心存芥蒂的。      但是姑父这样的表现,温以嫣知道自己其实一点也没有立场怪他。      还记得几年前姑父做生意失败,走投无路之后只好跟着姑姑温正娴跑来找平时联络也不多的父亲温正铭救急,那个时候,父亲的生意正如日中天,十足的老板土豪派头,免不了在他们面前端了端“有钱人”的架子,为此姑父低声下气赔了不少笑脸,最后钱当然也是借到了,但可以想象当时他们的心里有多不是滋味。      这以后两家的往来就更少了,除了每年过春节的时候象征性地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就再没其他表示了。      直到后来温家出事,父亲温正娴自知自身难保,这才想到了平日里疏远不少的姐姐,于是想法设法联络了她,把温以嫣接了过去住。      温以嫣到现在都无法忘记,她踏进这个家门的时候,姑丈皮笑肉不笑,眼底掩藏不住的几丝不耐和厌恶,以及钟珊珊爱理不理,嘴角挂着的满满奚落。      温以嫣黯然思忖之际,姑父越说越起劲的絮絮叨叨仍在不断地落入她的耳畔。      “这怎么说呢,一开始还真像个千金小姐,什么都不会,洗个衣服既废水又浪费洗衣液,洗个澡就更不得了了,洗手间整个都像是被洗劫了一样,满地的头发,让你嫂子可是一通收拾啊……现在倒是好点了,可是毕竟不是自己闺女,再加上她爸以前对我们那嘴脸,也实在是欢喜不起来……”      是啊,他们当然没办法把她当女儿,或者说连亲密的亲人都那样难,而温以嫣也一直都很清楚地知道,她不可能把这里当成真正的家。      “可不是说嘛,她总算是找到了个人家,他今天也要正式上门了,我们也总算松了一口气,终于是很快能把这尊‘大佛’请走了……”      原来,姑父真的早就在心里默默期待着她离开的这一天,看来她选择找到归宿尽快嫁出去,还真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      温以嫣就这么躲在楼梯口,悄无声息地站着,直到他讲完电话放下手机,才好整以暇地端起了一个笑容,轻轻地走了过去。      “姑父,早啊。”      “嗯。”钟明随意应了一句,喝了一口牛奶,便顺手拿起了桌上的报纸。      温以嫣倒也不在意,默默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安静地用早餐。      “姑父,姑姑不在么?”温以嫣吃了一会儿,才发现姑姑好像不在家。      “你的那位男朋友今天不是要来嘛,她一大早就出去买菜了。你说说她这人,就是这么个好心肠,自己女婿来的时候我看都没这么积极。”钟明随手翻着报纸,话中有话地回应道。      “今天真是要麻烦你们了。”说着,温以嫣迅速放下手中的吐司站了起来,“姑父,那我现在就去那儿看看吧,也好帮她拎点东西。”      “嗯。”钟明仍是爱理不理地应了一句。      温以嫣却是不敢耽搁,火速换了鞋子就出门了。      温以嫣一走出家门,就看到了那辆赫然醒目的保时捷跑车。      只一眼,温以嫣就认出了它,仍然是她所熟悉的颜色款型,烂熟于心的车牌号,尤其是靠近副驾驶座的车门上,连那张可爱的Q版恋人的贴纸都还完好无损地留在上面。      那是他的车,曾经,他最喜欢载着她去高速公路上兜风。      不过此刻正倚在车门边上,无聊玩着手机的男人,却是另一个她相熟的人。      温以嫣想着不动声色快速从他身边走过去的时候,他余光一扫,便立刻就叫住了她。      “连个招呼都不想打嘛。”      “哦,早。”被他唤住以后,温以嫣还是默然停下了脚步,礼节客套地应和了一声。      这个时候,他已经迅速收起了手机,抬眼看向她,微一挑眉,漫不经心地问道:“嫣嫣,这一大清早的,你是要急着去哪儿呢?”      “菜场。”温以嫣仍是言简意赅地答应。      “哦,要不要开车送你呢,我想这辆车,你一定是熟悉的很吧,不过他出国前就转让给我了,所以现在,我才是它的主人。”说话的时候,陆之瀚还意味深长地笑着拍了拍黏着贴纸的车门。      “就几步路,不用开车这么劳师动众,谢谢了。”温以嫣下意识地拒绝。      “不用么,不想要就此重温旧梦?嫣嫣,难道你真的已经彻底放下过去了么?”陆之瀚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不容置喙地质问道。      温以嫣神色微微一滞,不想再和他就这个问题继续纠结下去,所幸就沉默地饶过了他,径直向前走去。      “所以你就这么快另结新欢了。”陆之瀚却是再一次快步拦在了她面前,不依不饶地追问,“温以嫣,听珊珊说你有已经有男朋友了?”      “是。”      “真是令人好奇啊,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这么容易就虏获了你的芳心。”      “其实也没什么好好奇的,就是很正常的人。”      “温以嫣,你……”      陆之瀚还欲说什么,钟珊珊气势汹汹地出现,总算是及时打断了两人焦灼的交谈。      其实早在陆之瀚第一次来钟家温以嫣上楼来给他们送水果的那次,钟珊珊后来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正好不经意瞥见了她慌慌张张地离开,而陆之瀚则是神情颇为严峻地握着手机,凭着女人的第六感,钟珊珊就已经觉察出两人之间有点怪怪的了。      结果这一次倒好,她无意间走到阳台,就撞了个正着,只见两人贴得很近,陆之瀚低着头和她窃窃私语聊得好不热闹,这下钟珊珊当然就坐不住了,于是当即就冲下来一探虚实。      疾步拦在他们中间,钟珊珊没好气地冲着温以嫣率先“开炮”:“你怎么还在这儿啊,爸不是说你去找妈了么。”      “哦,就要走了。”温以嫣自然看出了她的怀疑和敌意,正好借此摆脱陆之瀚的纠葛。      不等她走远,钟珊珊继续嘟着嘴略带不满地开始质问陆之瀚:“怎么,陆大少,这么会儿功夫,你就等得不耐烦了么?”      在钟珊珊面前,陆之瀚将耍嘴皮子的功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怎么会呢,为了看到我家的宝贝,等再久也值得啊。”      “那你没事和她聊得这么起劲,是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你也想太多了吧,那不是你表妹嘛,我们不过就是照了面打个招呼罢了。”      “哦,是么,我看你倒很饶有兴致的样子,和我聊天好像都没这么开心过嘛。”      “和你一起,光聊有什么意思,当然还是用‘做’的比较开心啊。”      “真讨厌,大清早就这么恶心。”      “想哪去了,我的意思是一起去做DIY,这不是我们今天的行程嘛。”      “陆之瀚,你这个坏人,讨厌……”      直到温以嫣走出了好几步,身后一阵腻歪的两人,尤其是钟珊珊那撒娇嗔笑的高分贝,还隐隐约约地在她耳畔一阵萦绕。      她摇了摇头,下意识地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等到温以嫣陪着姑姑从菜场买菜回来,正在厨房帮着一阵忙碌的时候,霍麒军就到了。      距离和她约好的时间,霍麒军差不多整整提前了快一个小时。      按照当地正规的习俗,新女婿第一次上门应该带算上烟酒、桂圆之类的六样才算正式,霍麒军显然是有备而来,还另买了两种极新鲜的进口水果,凑齐了八样。      受到如此尊重的礼遇,姑父和姑姑对于霍麒军的礼数周到显然是颇为满意的。      中饭的时候,姑姑张罗了一桌子的菜,尽管比不上那次陆之瀚来的时候鲍鱼龙虾这般的丰盛,各色海鲜也是一个不落的,倒也没有多明显的厚此薄彼。      不过与陆之瀚相比,霍麒军显然就属于沉默型,除了礼节性的有问必答,对于钟明偶尔抛出的股市金融之类的话题,他们当然也没有办法聊到一块去。      所以整顿饭吃下来,大部分的时候气氛都显得有些沉闷。      于是到了下午的时候,大家坐在客厅安静地一起看了会儿电视,姑父钟明就自觉无趣,谎称有些不舒服就回房间睡午觉去了。      姑姑本也就是少话的人,为了不显得太怠慢,只好一个劲地招呼霍麒军吃水果。      三人又客套地坐了好一会儿之后,为了化解无言的尴尬,应着姑姑的意思,温以嫣就带霍麒军去参观了自己的房间。      温以嫣的房间比霍麒军想象的要小很多,当然,也朴实无华的多。      看到霍麒军目光炯然,凝神打量的样子,温以嫣此刻看到自己床上还未来得及好好整理的被褥,心中倒是下意识地涌上一丝紧张。      这种莫名的紧张感完全就源于军训的那个时候,这位霍大教官曾经在温以嫣的寝室,认真严肃地教导训诫了她们要如何一丝不苟地保持个人卫生的习惯。      “那个……有点乱,我收拾下,你先坐。”温以嫣心虚地冲霍麒军笑了笑,招呼他在椅子上坐下后,便立刻开始手忙脚乱地摊起了被子。      “那样整理不对,应该这样会更好点。”没想到这个时候,霍麒军充分发挥了自己的特长,一边说着,一边就马上挽起了自己衬衫的袖口,亲力亲为地为温以嫣做起了示范。      当然,毋庸置疑,根本不需要她插手,就一会儿的功夫,只见一个标准的“豆腐干”就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看到霍麒军叠被子时候专注的模样,温以嫣的心里越发涌上“亚历山大”的感觉。      霍麒军叠好被子站起身的时候,他的目光倒突然被床头柜上那本醒目的相册所吸引了。      “这个可以看看么?”他看着相册,低声询问温以嫣。      “哦,当然啦。”温以嫣随即拿起相册本递给他。      结果等到霍麒军一翻开,温以嫣当下就警觉地意识到了不对。      “这张不是在这本相册里的。”说话间,温以嫣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走了夹在开篇的第一张。      “这本都是我和我爸爸的合影。”看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疑虑,温以嫣还欲盖弥彰地补充解释了一句,然后下意识地就把照片藏到了手后。      “哦。”他只是淡淡应了一句,好似是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不过后来在翻看相册照片的时候,温以嫣分明就可以感受到,他微微暗下来的神色。      霍麒军一言不发地快速翻完了整本相册以后,他看了一眼手表,便迅速站了起来:“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      “哦,好,我送你。”温以嫣的心里顿时一阵如释重负,陪着他走了出去。      一直把他送到大门口,霍麒军上车之前,好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出声问道:“对了,那个戒指……合适么。”      “哦,好像稍微有一点点大。”      “哦,那你把精确的尺寸告诉我,我再拿去店里让他们调整。”      “不用这么麻烦了,都已经让你这么破费了,其实也没关系的。”      “没关系么?还是因为是和我结婚,所以根本就不重要。”      ——直到霍麒军的车开走良久以后,他最后的那句话都还清晰地在她的脑海里萦绕。      这是第一次,他用这么重的语气跟她说话,也是他们相处以来,他唯一情绪波动最厉害的一次。      恍然中,温以嫣默然摊开全是冷汗的手心,手中是那张被攥得皱巴巴的合照——      只见关岛的水晶教堂外,陆之皓揽着摇曳生姿的温以嫣,笑得那么的明媚生动。 作者有话要说:   ☆、      送走了霍麒军,温以嫣心里就一直处在闷闷的状态,眼看时间还早,于是她便出门去了裴贝贝的工作室。      温以嫣进门的时候,裴贝贝果然正扎在衣服堆里好不忙碌的样子。      一看到她过来,裴贝贝当下就兴奋不已地冲了出来:“哎呀,嫣嫣,我的‘大救星’,你还算来得及时,那些个年轻小学妹也都太不靠谱了,不是说要约会就是要备考复习,看来还是要你帮我了。”      “好,没问题。”      就这样,温以嫣就立刻跟着裴贝贝去了临时搭的摄影棚拍照。      两人一如既往的默契良好,不出两个小时,就完成了十几组服装照片的拍摄。      事后裴贝贝一边马不停蹄地修片,一边关心地和温以嫣聊天道:“嫣嫣,你看我们俩‘双剑合璧’多完美,对了,你的新工作怎么样,没再遇到变态上司吧?”      “嗯,这次的主管是女性。”      “这就太好了,你总算可以摆脱那些可恶的‘职场性骚扰’了。”      “嗯。”      说起骚扰,好像打从温以嫣找到第一份工作开始,麻烦就源源不断,一开始做销售的时候无一不被领导拉出去喝酒陪客户;换了电话业务员以后,她又时时接到某变态男士的骚扰电话,最后忍无可忍直接挂了他电话,却落了个被投诉的下场;再到她前一阵子找的文秘工作,更是碰上了好色的老板,频频对她各种骚扰,“潜规则”之心路人皆知,温以嫣不堪其扰,只好主动辞职。      以前的温大小姐,哪里想过自己也会需要这样委曲求全地为了“五斗米折腰”呢,但人一旦被逼到了某个份上,颜面和自尊,有时候真的不得不被暂且抛却。      “不过做外贸会很累吧,我听一跟你同行的学长说,他颠三倒四地接订单,每天都忙得跟‘狗’一样。”      “也还好啦,有时候是会忙一点,不过还算能适应的。”      “那就好了,不过假如你工作有什么不顺心的,你就果断辞职来帮我好了,反正我这里的大门随时都为你敞开着。”      “是,我的裴老板。”      温以嫣当然体会的到裴贝贝的善意,但经历过温家的巨变之后,她终于明白,所有的依附都不可能牢不可破,人总要学会独自去面对一些东西,努力地独当一面。      后来两人又谈天说地地聊了不少心事,直到要告别的时候,裴贝贝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丢给了温以嫣一个定时炸弹。      “对了,嫣嫣,你也收到电子请柬了吧,宁毓婷她要结婚了。”      原来,这些曾经陪她渡过美好年华的人,从未真正从她的世界里消失。      梦靥,又一次伴着黑夜降临。      置身于一片泥泞的沼泽之中,她踉踉跄跄地奔向不远处那近在咫尺的熟悉身影。      在他温和的笑意中,她迅速跌入那个怀抱之中,略带惊慌地紧紧搂着他的腰身。      “嫣嫣,你会遇到更好的人,现在,我要走了。”他噙着笑容,如是说着,便淡淡地推开了她,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而去。      “不要,请先等等……”她下意识地追身上去,只是转瞬间,他的踪迹就再难寻觅。      一望无垠之中,只剩下茫然的她自己,孑然一身。      耳边不知何时开始响起尖锐的警笛声,她惊慌失措地开始在茫茫中再度奔跑。      顷刻间,她却恍然坠入了一片未知的黑暗空间。      随之而来,是无数双张扬舞爪的手臂,肆无忌惮地在她周遭疯狂晃动着。      她不断地挣扎,直至某道白光乍现,电光火石之际,那刺目的红色,便开始在黑暗中鬼魅地跳跃舞动。      她的鲜血,如一团团炙热燃烧的火焰,正在一点一点把她吞噬殆尽。      “叮铃铃……”手机闹铃声响起来的时候,这一切才终究戛然而止。      她条件反射地在床头柜摸索着手机,很快按下了闹铃。      厚实的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光线,昏暗的寂静中,她还心有余悸地微微喘息着。      10.26——手机上偌大的数字赫然显示着日期。      备忘提示上清晰地显示:苑黎大酒店六点参加宁毓婷婚礼。      其实温以嫣原本是不打算去的,只是没料到那天准新娘会亲自致电来邀请。      “温以嫣,这句话我早该告诉你了,其实从始至终,我之于季恒,就只是一个幌子。”      那一天,宁毓婷在电话里如是说。      不过这句迟到了那么多年的解释,不仅没让温以嫣觉得释怀,反而更徒增了她几丝悲凉。      原来当年,季恒是有这么不想和温以嫣在一起,所以宁愿随便拉一个人来敷衍回绝她。      婚礼在一家五星级的高档酒店举行,温以嫣和裴贝贝去的有些迟了,等她们到的时候,同学那一桌差不多都已经坐满了,正好还留着两个空的座位。      两人快步走到那儿的时候,温以嫣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季恒。      “你们来啦,这边坐吧。”只见他悄然地站了起来,客气地招呼着她们。      无独有偶,空着的那两个位置,偏偏就在季恒的右手边上。      “好啊,来,嫣嫣,你坐这儿吧。”裴贝贝心领神会,眼疾手快地率先坐到了靠近季恒的邻边位置上,成功地分开了两人。      隔着裴贝贝,温以嫣免去了和季恒的任何交流,而她的目光,也根本都没有往那个方向停留过片刻。      酒过三巡,知道温以嫣和季恒过往的几个相熟的同学,却又免不了拿他们两个人开涮。      “我说季恒,温学妹,现在人宁毓婷都结婚了,你们俩怎么着啊,彼此都有伴了没,要是没有,干脆就凑一起得了,我们这帮人正好给你们做个见证嘛。”      “就是嘛,在一起……在一起……”      温以嫣自然知道这帮同学们都是好意,只是她却很想告诉他们,时光其实是一把刻刀,早就潜移默化地把他们的命运篡改得面目全非。      “我说王涛,你们几个瞎闹什么呢,不知道我们季大检查官,现在正在跟法院某庭长的千金正打得火热嘛,少在那儿‘乱点鸳鸯谱’了。”看着温以嫣低头不语,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尴尬之际,一旁的裴贝贝当即替她解围。      “哎呦,那还真是可惜了啊。”      “可不是说嘛,想当年,我们温学妹是有多喜欢我们的季大校草啊。”      “……”      是啊,原来就连旁人都还记得她那么喜欢过他。      当年,她花了多久费了多少精力来让他喜欢上她呢?      似乎真的是挺久的吧,所以久到她至今都对那些细节记忆犹新。      “季恒,我很喜欢你。”      “温以嫣,像你这样的大小姐,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从一开始,温以嫣就向他直言不讳地表明了喜欢,当然,季恒那时也是直截了当地就摆出了一副否定的态度。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温以嫣却觉得,那层纱未免太厚了点。      他不喜欢她美妆华服,她就走小清新清纯风。      他不喜欢她豪车招摇,她就陪他一起坐公车。      他不喜欢她成立小团体,她就花更多的时间在学习上。      他喜欢桂纶镁,她就把一头大波浪剪了。      那个时候,所有温以嫣的审美标准,都是以他的要求为准则。      那段苦苦追寻的经历,后来是被季恒那么定义的:温以嫣,从小到大,你都是要什么有什么,不要什么也会有太多人会来奉承送给你,你就像是城堡里的公主,而我不过是你看中的一个玩具,你玩腻了你的布娃娃,所以觉得我很特别很好玩,越是得不到,越是弥足珍贵。      他竟然这样形容她当时的一片赤诚的飞蛾扑火之情,真恼人。      可就是那么恼人的季恒,骄傲冷淡,却偏偏入了她的眼。      他是长相出众、成绩优秀,但却是地地道道的苦寒学子,而当时温以嫣的一众追求者中,却从来不乏高富帅,或许季恒是对的,正是因为当时都是男生追着她,所以她才会对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季恒深深刻在了心里。      后来她在书中看到,少女时代的爱恋,太多来自于叛逆的心。      于是为了这颗“得不到”的骚动的心,温以嫣几乎做尽了各种的尝试:若即若离、欲擒故纵、体贴暖心、攻心为上、同甘共苦……甚至她都不惜借用韩剧里所有可行的桥段。      耐心、金钱、决心,她每一样都不缺,所以她一直都相信博到他的青睐不过是时间问题。      结果到头来,在中考结束的毕业聚会上,季恒却当着温以嫣的面,毫不犹豫地牵起了那位和温以嫣做了两年同桌,一起练习舞蹈的宁毓婷的手。      整顿宴席,俨然如同一场久别重逢的同学会,大家都互诉衷肠,觥筹交错,嗨爆尽兴。      直到酒席散了之后,几个活跃分子仍未尽兴,又自发组织去KTV唱歌,包括裴贝贝在内,大家都纷纷响应,很快便蜂拥而去。      只剩下季恒和温以嫣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婉拒推辞,只是默默地站起来打算离去。      被灌了不少酒的温以嫣不胜酒力,身子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      “我送你吧。”那个声音从耳畔传来的同时,她便感受到一个手臂稳稳地扶住了她。      不必说,这个人除了季恒,自是不可能有其他人了。      “不用了。”说话之际,温以嫣就努力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束缚。      “那就找个地方先解解酒吧,我还有话想跟你说。”季恒仍是死死地抓着她的手腕,不让她移动分毫。      “我没什么可以跟你说的。”温以嫣目光闪烁地低着头,淡淡地应了一句。      “但我有,关于案子的事,你一定会有兴趣听听吧。那就走吧。”说着,季恒不由她再分说什么,拉过她径直离去。      听到是和自己父亲有关的情况,温以嫣到底还是无从拒绝,勉为其难地跟着他来到了酒店附近的一家星巴克。      “没记错的话,是你最喜欢的。”当季恒把一杯热摩卡递到她手里的时候,那掌心的温暖,还是让温以嫣的心底一阵微澜。      原来他一直都是记得的,关于她喜欢的味道。      “季恒,我爸爸案子的事,你到底还有什么可说的么?”温以嫣捧着咖啡却也不喝,努力收敛了情绪,直截了当地开口道。      季恒也端着咖啡在她面前坐了下来,缓缓地回答道:“好,既然你这么关心,我也不妨说几句。他能被判死缓也算是幸运,如果在缓刑期间表现良好的话,大多数情况下他就会被撤销死刑,改判有期徒刑15到20年。”      “所以呢,你还希望我感谢你还算‘手下留情’了么。季恒,我的父亲已经老了,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了,你以为他还有多少年的时间可以在那种地方忍受折磨煎熬。”      “那也是他自作孽,不可活,咎由自取。其实你父亲的案子不管是谁接手,他都难辞其咎,法网难逃,所以我问心无愧。”      “季恒,那我倒宁愿是别人接这个官司,但为什么偏偏要是你呢。”      为什么是他呢?他明明就可以避嫌的不是么。      就算当年季恒很烦温以嫣总是大张旗鼓地追着他跑,但温家与他,又有什么深仇大恨,需要他亲手这般大公无私。      “为什么?哼,温以嫣,那你又问过你的父亲‘为什么’么。当年他亲自来找我,用金钱把我损得一文不值,要我离你远一点,一丝一毫都不要妄想沾染你。”      那个时候,他不可一世的自尊心被温正铭踩得体无完肤,所以他才会对她望而却步,甚至是冷漠相加,并亲手导演了那场戏,狠狠地推开了她。      听到这个久违的真相,温以嫣身子止不住地轻颤,呆若木鸡地怔在了那里。      她真的没想到,自己那一场暗恋的无疾而终,罪魁祸首竟然就是她最亲最爱的父亲。      “季恒,所以那之后,你就更讨厌我了对吧。”直到现在温以嫣才能够理解,对于季恒的不喜欢,她原来是那么的百口莫辩。      “温以嫣,其实在那之前,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季恒,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么?”      这是他第一次亲口对她说喜欢,也是唯一的一次。      温以嫣终于等到了迟到了那么多年的季恒的表白,但这句“喜欢”,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为什么没有。”季恒默然站了起来,俯身靠近她,突然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温以嫣,你现在还喜欢我么?”      他身上的酒味浓浓地萦绕着她,他的目光微微显得有些迷离和神往。      她想他是喝多了吧,否则向来自持冷静的季恒,又怎么可能突然对她说出这番话。      温以嫣也悄然地站了起来,她淡淡地看着他,竭力以最平静地语气回应着。      “季恒,我要结婚了。”      话音未落,空气中就似有什么东西骤然凝结了。      他握着她的手,终究还是慢慢地放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期待爱      那天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温以嫣正在对着电脑马不停蹄地回复着外贸订单的邮件。      “喂,你好。”她匆匆地戴上耳机接听,注意力却仍是放在电脑屏幕上。      “喂,是温以嫣小姐吧,我是霍麒军的母亲。”——      对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就当即让温以嫣敲打键盘的手指恍然停了下来。      “是,阿姨您好。”温以嫣一面小心翼翼地答应,一面拿着手机悄然走到了角落僻静处。      “温以嫣,现代年轻人谈恋爱交往都喜欢玩神秘么,你们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我却连未来准媳妇儿的面都没见过,这样合理么?”对方的霍母劈头盖脸就先是一通质问。      “阿姨,是我疏忽了,其实我们本来是打算等他下次一有空再一起来拜访你的。”面对未来婆婆的训斥,温以嫣字字斟酌,小心翼翼地解释回应。      “不用等他一起了,我要先见见你。”霍母直截了当地开口。      “是,那……什么时候呢?”霍母不容置喙的话语中,温以嫣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今天中午十一点半,城苑餐厅。”霍母不由分说地当机立断道。      “好。”      挂下电话,还未来得及等她长舒一口气,一念及刚才霍母说话时冷若冰霜的不满语气,几丝隐忧便悄然爬上了她的心头。      该面对的,终究是要面对的。      一上午的时间倏然而过,临近见面的时间,赴约之前,温以嫣思来想去,终于还是拿出了手机,默然点开了与他的短信界面。      “我已经到门口了。”——最后的聊天记录还是几天前,他来家里拜访的那天早上。      自从那天霍麒军离开温以嫣的姑姑家回了部队以后,两人就好似突然失去了联系。      以前霍麒军只要到了部队,就会发短信向她报平安,就算是要外出执行任务上交手机之前,他也一定会先发一条短信告知她。      但是这一次,温以嫣的手机上却没有任何一丝他的消息,这个唯一可以见证霍麒军在她身边存在的联络,也就这么毫无预兆地静默地突然断了。      第三天的时候,温以嫣也是试图想过主动联系他的,结果拨通号码之后,等来的却是那句刺耳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两人正常联系的时候温以嫣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但一下子联系不上他了,她的心里倒总归是有几丝怪怪的不习惯。      霍麒军是在生气么,那天她欲盖弥彰藏起来的照片,或许他分明就是看到了吧。      思忖之际,温以嫣已经不知不觉编辑好了一条短信,并悄然按下了“发送”。      当那条短信被传到他手机里的时候,霍麒军本人还正浑然不知地在部队的操场锻炼。      刚结束了10圈的跑步,霍麒军又不甘寂寞地来到了单杠处开始做引体向上。      寒风凛冽,霍麒军却是穿着短袖大汗淋漓,汗水很快地就被风吹干,凉凉地贴着他的背脊和胸膛,冰火两重天的滋味。      他却仿佛不知疲倦,持续地一上一下颇有节奏地拉伸延展着,他那坚硬如铁的肌肉在空气中展现着线条的美感。      “我说霍指导员,你还有完没完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远远的霍麒军就听到了一个洪亮的声音贯穿而来。      “这都练了快两个小时了吧,昨天才刚结束任务你就急着为自己加练折腾了啊,好了,到此为止吧。”不多时,只见他的战友,副指导员唐小年同志就已经走到了他面前,随手把毛巾丢给他,适时劝阻道。      霍麒军一只手敏捷地接过了毛巾,另一只手也随即松开,从单杠上平稳地落地。      “午休的例行检查都结束了吧。”霍麒军一边擦汗,一边随口问道。      “是的,同志们都非常安分守己地呆在宿舍休息,就唯独霍同志你一个人,大冷天的没事跑来这里秀肌肉。”唐小年随手把矿泉水递给他,还不忘调侃他一番。      霍麒军旋开瓶盖,大口大口地就是一通猛灌,也没顾得上搭理他。      “不对啊,你一般锻炼一个小时就封顶收工了,除非是有什么心事的时候,怎么了,结婚报告不是批得很顺利嘛。”两人同为正副指导员的工作也有几年了,彼此之间知根知底,唐小年颇为惊奇地质疑道。      “是啊,看上去好像都挺顺利的。”霍麒军放下喝空的矿泉水瓶,若有所思道。      “那你怎么还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哦,我知道,该不会你连戒指都没能送出去吧,兄弟,不会真的这么逊吧。”唐小年拍了拍霍麒军的肩膀,一副暗中偷笑的模样。      其实霍麒军之所以会想到要送戒指,也是拜这位好战友所赐,那天霍麒军和温以嫣通电话的时候谈了一下结婚申请打证明的事,结果他一放下电话,作为室友的唐小年好不一阵热闹,除了又是无可避免地对他这位“神秘女友”一番拷问,得知两人都到结婚的地步了,情商颇高的唐小年还不忘一提自己当年在以前的大队当着所有领导和新兵的面,手拿戒指,当众下跪向女友求婚的英勇事迹。      事无巨细地重提旧勇之后,唐小年更是自告奋勇地与这位闷骚的霍指导员促膝长谈,对于他求婚的事宜作了一番详尽的指导。      结果对于唐小年那些夸张浪漫的攻略霍麒军自然是一个都没用到,不过经过他的提点霍指导员还是及时去订了一个价格不菲的钻戒。      “没有,戒指已经送出去了。”送的确是送了,不过如果唐副指导员知道霍麒军其实是毫无排场近乎随手就把戒指丢给了温以嫣,一定会气得吐血吧。      “那难道是她不喜欢?”唐小年继续坚持不懈地了解情况。      “不知道,不过戒指好像买大了。”      “哈哈,这样太好笑了吧,我不是已经提前教过你趁握她手的时候,潜移默化中悄悄量对方指圈的方法了嘛,怎么,没用上?”      “试了,不过失误了。”      没错,霍麒军的确是按部就班的事了,但到底还是无法精确。      向来打靶都是百发百中万无一失的堂堂霍指导员,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对待女人的这些方面,完全是天赋不足。      “啧啧,兄弟,你也太逊了吧,这都能失误,对于你未来老婆也太不了解了。”唐小年忍不住笑意地开解他。      “唐小年,既然你说我还这么不了解她,是不是真的还不应该娶她呢?”霍麒军想了好一会儿,却是一本正经,神情十分严肃地反问他。      “霍麒军,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呢,‘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工作上你流血流汗都不怕,怎么着,婚姻的道路上这么小小的挫折就让你望而生畏了,太不像你的风格了。”唐小年不由分说地“激将”他道。      “婚姻对于女人来说就像是‘二次投胎’,我不希望勉强她,更不希望耽误她。”      “我说大哥,你没搞错吧,难道未来大嫂亲口跟你说她是强颜欢笑才要跟你结婚的么?”   “那当然不会。”      “那就行了嘛,你这么杞人忧天干什么,放心吧,没有女人喜欢拿自己的婚姻乱开玩笑,她既然愿意嫁,那么必然是你的身上有吸引她的地方。”      “可就像你说的,我好像很不懂她。”      “霍指导员,你以为我是多久才炼成现在这般在老婆面前‘游刃有余’的呢,‘女人心,海底针’,安啦,要多多注意互动沟通,你的水性这么好,很快就能渐入佳境的。”      霍麒军就怕,温以嫣的这片心海太深,他根本就不得其法,完全无法深入内部。      “好啦,稍安勿躁,为了霍大指导你的幸福,我一定尽心尽力,做好你的情感指导。”看着霍麒军仍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唐小年再一次安慰地拍了拍肩膀,“哦,对了,差点忘了,呐,你的手机响过,说不定是未来嫂子的消息哦,快看看吧。”      霍麒军接过唐小年的手机细细一看,他的脸上,越发的浓眉深锁。      从在城苑餐厅最高档的VIP里坐下开始,面对眼前霍母字字珠玑的提问,温以嫣还真觉得如坐针毡,有些难以招架。      显然霍母是有备而来,已经找人先把她的底细查了个清楚,所以她的问题每一个都一阵见血,充满了针对性。      “温以嫣,我们家阿军跟你交往之前,就已经知道你家里的状况了吗?”      “是,从一开始我就告诉他了,无所隐瞒。”      “那你父亲进去了以后,他有留下什么债务纠纷么?”      “这……当年我父亲出事以后,他的公司以及家里的各项产业都被清盘还了银行的债,我名下当时是有一部分的卡债,不过通过努力,差不多都已经还清了。”      “哦。”霍母低低地应了一句,却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据我所知,温小姐以前家世好的时候,好像是有个什么家世相当,非常优秀的未婚夫吧?”      一提到陆之皓,温以嫣的脸色顿时微微一变,她拿着茶杯的手不经意地微微一颤,语气略显低弱道:“是有过没错,不过现在,我们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是么,你确定真的撇得一干二净了?”霍母满脸的狐疑,不自禁地提高音量质问。      “嗯。”温以嫣重重地点了点头。      “可是我怎么听说……”就在霍母还想要盛气凌人地逼问什么的时候,她包里震耳欲聋的手机铃声总算是暂时缓解了温以嫣的尴尬。      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霍母的表情便显得有些不自然。      “喂。”停顿了几秒钟,霍母还是很快接起了手机,身体也下意识地侧向了墙壁一边。      也不知道对方到底说了什么,霍母脸上的神色迅速变化着,一阵白一阵青。      “好,我知道了。嗯。”应和着挂了电话以后,霍母再转过头看温以嫣的眼神,就越发多几分敌意了。      “温以嫣,如果要我首肯你进霍家,那你就先签了它。”说着,霍母便已经悄然从包里拿出了一份黑色的文件夹,扔在了她的面前。      温以嫣慢慢地打开来,白纸上的第一行,赫然是偌大的醒目黑字——“婚前协议书”。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我还记得你的微笑      当霍麒军载着温以嫣驱车驶进中心城区地段最好的那栋别墅区的时候,驾驶坐上一路沉默到底的他终于是率先低声打破了车厢内的沉寂。      “我母亲那天唐突找你,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哦……还好。”一直看向窗外的温以嫣闻言,陡然转过头去,轻声地答应。      其实这仍是要感谢霍麒军的,如果不是他及时给霍母打的那个电话,恐怕她后半程会越发变本加厉地向温以嫣问一些咄咄逼人的话题吧。      “真的没有为难么?”她虽是这么说,霍麒军还是不放心地追问。      “嗯。”温以嫣仍是肯定地答复。      至于签下了那份协议的事,按照和霍母的承诺,温以嫣自是不会与他说道分毫。      这个时候车子已经悄然停进了车库,霍麒军熄火以后,却也不急着下车,反倒是一本正经地凝神端详起一旁的温以嫣。      “温以嫣,你知道军婚是受法律保护的么?”好一会儿之后,他认真地开口反问道。      “是,这一点,你不是很早就告诉我了。”温以嫣对上他的视线,不容置喙地答应。      “所以你真的想好了么,嫁给我。”      “我……”      “温以嫣,想清楚再回答。”霍麒军死死地扶住了方向盘,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言不由衷道,“就算你现在反悔了,我也会尊重你。”      等待她答复的时间里,明明不过是短短的几十秒,霍麒军却觉得,比年轻刚入伍时,望不到头的站军姿都还要难熬。      “为什么你觉得我会反悔呢?”说话间,温以嫣悄然拿出了脖颈上挂着的东西,淡笑道,“我知道我们之间或许会有不少的磨合,就好像这枚戒指一样,不是一开始就适合得天衣无缝,但你看,换了一种方式,它还是能被我好好地戴在身上不是么。”      看到挂在温以嫣的脖子上,此时躺在她手心的他送给她的那枚钻戒,似还带着熠熠的光泽,而她的笑容,倒影在他深黑的眸子里,他的内心一阵澎湃起伏。      “是,谢谢你的答案。”下一秒,他便情难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然后轻轻地抱住了她。      霍麒军似乎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在拥抱她,温以嫣被他坚实的力道搂得一阵生疼。      但就算如此,温以嫣也没打算推开他,她的手轻轻地摩挲着他结实的脊背,任由他阳刚的气息,萦满她的发丝。      “嘀嘀嘀……”一阵尖锐的汽车鸣笛声突然持续不断地响起来的时候,霍麒军才微微有所警觉地稍稍松开了温以嫣。      两人不约而同地朝着声源扭头望去,只见一辆鲜红色的奥迪跑车正停在他们前方咫尺的位置,驾驶座上的是一位戴墨镜的女人,见他们看过来,却突然摘掉了眼镜。      只是还不等温以嫣仔细看清楚她的模样,她就猛地一打方向盘,快速地掉头鸣笛而去。      但是观察力敏锐的霍麒军,还是看到了,她离去之前,嘴角带着的那丝冷嘲的笑意。      没多久两人便很快下了车,霍麒军带温以嫣来到了霍家。      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在场,这一次温以嫣见到的霍母,态度明显要好了不少。      待霍麒军和温以嫣在客厅坐下之后,霍母就忙不迭地呼唤着家中的保姆:“王阿姨,桂圆蛋花汤好了吧,快点端出来吧。”      “好的,好的。”不多时,只见从厨房出来的保姆便端了满满的两大碗放到了他们面前。      “桂圆蛋花汤,取意‘团团圆圆,早生贵子’,你们可不能浪费,都要喝完哦,快趁热。”霍母一面解释,一面急急地招呼他们。      “好,谢谢阿姨。”温以嫣小心翼翼地端起碗来,微笑着道谢。      不过对于这碗满满当当的桂圆以及上面还卧着两个饱满的荷包蛋,一听到要全部吃完,食量不大的温以嫣心里顿觉一阵莫名的压力。      差不多吃了大半碗,温以嫣就觉得胃几乎已经饱和了,但碍于霍母殷切审视的目光,她也不好停下来,只得“打肿脸充胖子”,细嚼慢咽地继续吃着一颗颗的桂圆。      “给我吧。”似是早就看出了温以嫣的逞强,一旁的霍麒军适时地就拿过了她的碗,把剩下的那一小半都倒进了自己已经空了的碗里。      霍母原本是打算说什么的,不过看到霍麒军吃得这么香,终究还是欲言又止。      “谢谢。”温以嫣在他耳旁轻声道谢。      霍麒军只是狼吞虎咽地吃着,回以她善意的微笑。      吃罢桂圆蛋花汤,两人又陪着霍母看了会电视聊了会儿天,霍麒军就以要消消食为由,带温以嫣去了自己的房子参观。      霍家所在的这栋楼一共四户人家,霍家把整栋都买下来了,霍母、霍麒军、他的二弟霍彬臣、他的妹妹霍彬婕正好一人一户,霍麒军的房子在中间的三楼。      一进到霍麒军的房子,里面的布局装修完全不似霍母屋子那般奢华典雅,整体简约大方,细节处的一些点缀也不乏温馨,最吸引温以嫣的还当属客厅那一个偌大的落地窗,远远眺望,整个城市中心的热闹和繁华都尽收眼底。      “这里统一三种精装修方案,我选了最简单的那个,还喜欢么?”霍麒军陪着温以嫣介绍参观一轮后,出声问道。      “嗯,很喜欢。”      自从搬离温家大宅之后,这是第一次,温以嫣在内心深处感受到了强烈的温暖感。      看到温以嫣点头,霍麒军当下从身上拿出了一样东西,递到她手里:“这是备用钥匙,你拿着吧,一些需要的东西,可以慢慢地搬过来了。”      “嗯,谢谢。”温以嫣没想到霍麒军竟然想的这么周到,感激地接过钥匙,紧紧地握在手中,一种久违的归属感顿时便盈满了心头。      等到霍麒军带着温以嫣参观完自己的房子,回到霍母屋中的时候,一顿丰盛的午餐已经呈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我已经打电话通知予柔了,我们先慢慢地吃起来吧。”霍母见两人回来了,便马上招呼他们在餐桌边就位。      “好。”温以嫣和霍麒军依言找了位置并排坐了下来。      “叮咚叮咚……”就在这个时候,门铃也响了起来,王阿姨当即急急地跑去开门。      门一被打开,只见一位身着红色的呢大衣,面容姣好精致的女子便径直走了进来。      该女子恭敬地叫了霍母一声“母亲”之后,便顺势找了个习惯的位置坐了下来,然后极为熟络地和霍麒军打招呼道。      “听说今天大哥带了女朋友进门,我可是特意带了一瓶上好的红酒。”      “哦,你有心了,不过我待会儿还要开车,就不喝了。”霍麒军淡淡地看了一眼那瓶红酒,低声应了一句。      “既然如此,那就让你身边的这位喝一点吧。”说着,她就已经把目光全然放在了温以嫣的身上,“大哥,不打算正式介绍一下吗?”      霍麒军便随即放下了筷子,沉声开口道:“这是我的未婚妻,温以嫣;以嫣,这是我二弟霍彬臣的妻子,纪予柔。”      “你好。”温以嫣看向纪予柔,微笑有礼道。      “真是幸会啊,没想到,你就是温以嫣。”纪予柔终于清晰地看到了她的正脸,细细地一阵打量后,却突然意味深长地冷笑道。      “我们……认识吗?”温以嫣也认真端详了纪予柔一番,疑惑不解道。      “温以嫣,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那个时候在关岛,你不是和你的未婚夫,哦,不对,应该说是上任的未婚夫,玩得很尽兴嘛。”纪予柔冷笑着讥讽道。      纪予柔这么一说,温以嫣总算是想起了什么,当时的确是有另一对度假的情侣,与她和陆之皓正好在关岛的水晶教堂外偶遇,在外出国遇到国人便倍感亲切,他们两对便为彼此拍照留念,这么说起来,那天夹在相册的那张照片,其实还是纪予柔帮着拍的呢。      只是时隔了那么久,对于一面之缘的纪予柔的印象温以嫣实在模糊了不少,她也是万万没料到,纪予柔竟然还能如此准确地认出了她,而且偏偏还是在这般的场合。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温以嫣总觉得听纪予柔冷嘲热讽的话语中,似是带了那么点故意。      一听完纪予柔提及温以嫣的前任,霍麒军倒并没有显现出多大的异常,倒是霍母的脸色骤然就变得非常难看,当场愤愤地摔了筷子。      “我去厨房看看汤怎么样了。”说着,霍母斜睨了温以嫣一眼,就脸色铁青地离开了。      “阿姨,我去帮你吧。”温以嫣也立刻放下了筷子,忙追上她去安抚解释。      一时间,便留下了霍麒军和纪予柔两人独处的空间。      纪予柔意味深长地看着霍麒军,轻笑地打破沉寂道:“大哥,听说你已经把退伍申请交上去了,结婚以后就打算回这里发展了。”      “没错,既然都决定要结婚了,夫妻之间易地而处总归不是很好。”霍麒军坚定道。      “哦,是么,当时妈劝了你这么久,你都没舍得从部队回来。怎么,现在找了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就这么快让你下决心,心甘情愿放弃你执着了那么久的部队生涯了嘛,真不明白,她到底有什么好?”纪予柔无不讽刺地嘲讽道。      “这是我的选择,我甘之如饴。”霍麒军仍是回答得斩钉截铁。      “哈,就怕你是‘剃头担子一头热’,霍麒军,平心而论,我相信她会更喜欢她前任这样的类型,你都不知道,在关岛的时候,他们两个人是有多如胶似漆,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的脸上是多么的幸福洋溢,满心甜蜜,她……”      “纪予柔,那都已经是过去了不是么,不管怎样,她现在要嫁的人,是我。”霍麒军默然打断了她,不容置喙道。      “哼,霍麒军,看来你还真是自认为胜券在握啊,但是在感情的世界里,你会不会有点信心过头了呢,难道你就不怕会重蹈覆辙么?”纪予柔声音尖利地逼视着霍麒军。      “如果是她,我就不怕。”霍麒军斩钉截铁地看着纪予柔,义正言辞地回应道,“纪予柔,那是因为,她不是你。”      霍麒军话音刚落,纪予柔的手也陡然一颤,筷子应声而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我会给你幸福      霍麒军和温以嫣的婚礼最终订在了十一月份的第三个星期日,按霍母的意思,这是她千挑万选精心拣出来的良辰吉日,最宜嫁娶。      人都说婚礼是女生一生中最幸福美妙难忘的日子,温以嫣也的确深深感受到,中国式的婚礼习俗折腾得让人难忘。      那天一大清早,温以嫣就先被送去上妆换婚纱,然后她一整天都顶着这般隆重的妆容服饰,从始至终保持着得体的笑容,一一经历迎亲、堵门、回新房、拦轿门、敬茶、拿红包等一系列中国式繁琐却恒久不衰的婚俗。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的正宴,仪式开始前半个小时,霍麒军还在酒店的门口忙碌地迎宾,温以嫣则忙里偷闲,抓紧时间在休息室补妆。      休息室的门悄然被打开的时候,温以嫣正在包里翻找着颜色适当的唇蜜。      她下意识地认为是去洗手间的裴贝贝回来了,忙不迭地开口道:“贝贝,我的那支浅粉色的唇蜜是不是放你那儿了,我的包里好像没有,你现在帮我看一下好……”      说话间,温以嫣微微抬首,不经意透过眼前偌大的化妆镜子慢慢看清楚了来人,她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手上翻包的动作也陡然停了下来。      那道身形颀长的身影,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嘴角微微扬起的那意味深长的弧度,他一步步地靠近她,最后停在了她身后咫尺的位置。      “真是个美丽的新娘。”他悄然在她的右后方站定,凝神望着镜子中两人莫名交叠的身影,若有所思地开口道。      “陆之瀚,你怎么会来这里?”温以嫣的身体微微移动,躲开了他莫名笼罩过来的气息。      “过来看看你,看看是多么美的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陆之瀚故作半开玩笑地冷笑讥讽道。      “陆之瀚,他很好,完全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温以嫣不容置喙地冷然反驳道。      “哼,很好么?嫣嫣,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你的口味变得这么重了。”陆之瀚继续冷嘲热讽地逼问她。      “人总是会变的,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说着,温以嫣并不愿再继续回答什么,转而扭过头去,冷声提醒道,“倒是你,陆之瀚,今晚你是以我表姐钟珊珊男友的身份来参加婚礼的,这里不适合你久待,快离开吧。”      陆之瀚却突然大力地扳过了温以嫣的肩膀,深若黑潭的眼眸冷冷地直视着她,愤愤不甘道:“嫣嫣,你知道么,其实我一直都很不服气的。当年你在我们之中选择了陆之皓,好,他优秀有余,野心过度,败给他我姑且认了,但是现在的这个男人,他有哪里比我好,为什么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永远不能成为你的备选么?”      温以嫣不动声色地努力挣开了他的钳制:“是,不能,陆之瀚,你很好,你不需要成为任何人的备选,尤其是我。”      话音未落,她就分明感受到,陆之瀚眼角深处略过的失望和悲哀。      “以嫣,准备好了么,司仪说要让我们提前过去先了解下流程。”两人微微冷滞的对峙中,霍麒军倒毫不设防地突然闯了进来。      “这位是?”乍然一看到陆之瀚,霍麒军当下有所警觉地出声问道。      “哦,表姐的男朋友,让他代句话。”温以嫣立刻急急地解释道。      “哦,你好。”霍麒军得知是钟珊珊的男友,还是礼节性地冲他点头打了个招呼。      “哼。”陆之瀚却是回以冷哼,然后不屑一顾地从他身边匆匆擦身而去。      来到门口之后,陆之瀚余光不经意地一扫,正好瞥见霍麒军在帮温以嫣整理头纱,好不甜蜜的模样。      “砰。”走了几步后,陆之瀚默然一拳,重重地砸在了门边的墙壁上。      晚上六点整,婚礼的仪式正式开始,温以嫣和霍麒军按照司仪的引导按部就班。      悠扬的婚礼进行曲中,只见霍麒军身姿笔挺地走过水晶台,走到了温以嫣的面前,然后干脆利落地单膝跪地,悄然伸出手,声音洪亮地注视着她问:“以嫣,我爱你,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向那光明的未来么?”      明明知道一切都如预先彩排的那样,他的台词也是司仪预先给的提点,但在周遭此起彼伏的掌声煽动下,看到他刚毅的脸上凝神而又专注的神情,温以嫣心绪微澜,不免更多了几分动容。      “是,我愿意。”温以嫣声音温柔地答应,下意识地就把手轻轻放到了他的掌心之上。      霍麒军微笑着慢慢站了起来,反手握过了她的手,紧紧地牵起她向舞台走去。      一起走在水晶台的时候,温以嫣目光,不经意地便落到了门边角落那一处。      只见刚才出现在化妆间的那个身形颀长的熟悉男子陆之瀚,正倚门而立,眼神炙热地盯着她,正若有所思地冲着她似笑非笑。      感受到她的视线之后,陆之瀚却突然收敛了笑容,伸出手,鄙夷愤然地朝她比了比中指。      温以嫣的心,蓦地一紧,微微局促之际,她就感受到手心传来的大大而又温暖的力量。      下意识地目光快速一转,偏头打量身边高大的男子,却恰好对上他投递过来的认真深沉的眼神,他的手把她握得更紧了,而她的心,也很快平静下来,目不斜视,专注地走着。      不长的一段路,霍麒军始终都把她牵得紧紧的,好似在无声地告诉她,不管未来漫漫长路上还有多大的坎坷,他都会默默地陪着她走下去。      甜蜜的仪式在来宾的祝福中圆满结束,到了敬酒的环节,一切似乎就没那么顺利了。      第一桌先敬霍麒军亲人的时候,温以嫣就先出了丑。      在温以嫣一一为长辈斟满,然后缓缓走到纪予柔身边的时候,却没注意到地上有什么东西突然狠狠地钩了她的抹胸礼服,长裙因为惯性便被乍然一带。      幸好在就欲走光的那一刻,霍麒军眼疾手快,当下敏捷地挡在了温以嫣的面前,好给她和裴贝贝及时调整留了缓冲,也悄无声息地化解了没必要的尴尬。      “连走个路都这么不小心,真丢人。”尽管如此,坐在一旁完整洞悉情况发生的霍母还是冷不丁地跑出了一句低怨。      虽然霍母的声音不高,但温以嫣还是清楚的听到了,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尴尬地讪讪一笑,然后尽快整理好了礼服。      此时的她当然不会注意到,一旁的那位始作俑者正笑容洋溢地乐得其成。      好不容易“重头戏”的一桌敬罢以后,他们便去了温以嫣姑姑、姑父的那桌,结果一到了那里,就看到钟珊珊正在气急败坏地打着电话。      姑姑以微笑迎接着温以嫣和霍麒军,还不忘顺手推了推玩手机的钟珊珊提醒道:“珊珊,你妹妹都来敬酒了,快别玩手机了。”      此时的钟珊珊正在急着满世界地找陆之瀚,哪里还顾得上别人,当下就冲口出言不逊道:“哎呀,烦死了,敬酒就敬酒呗,那么紧张干嘛,反正我又不是主角,算了,我要出去找阿瀚去了,你们随意吧。”      说着,也不理会众人的反应,钟珊珊就任性地抛下了他们,拿着手机匆匆离席而去了。      “这孩子,就是这么没规矩,嫣嫣,别理她,我们继续吧。”气氛微微冷滞下来,还是姑姑立刻笑着打了圆场。      “好,来,姑姑,我给你倒饮料。”温以嫣也不介意地莞尔一笑,然后旁若无人地拿起饮料瓶一一为他们斟满。      不过当温以嫣的余光不经意扫到姑姑边上那两个空空如也的座位之时,她的心里,仍是微微地起了几丝波澜。      敬酒仪式步入尾声的时候,温以嫣和霍麒军来到了她同学朋友的那一桌。      然后温以嫣首当其冲便对上了季恒,在连为他斟酒的时候,尽管她眼神闪躲得努力不去看他,只是她的双手还是不自觉地微微一阵轻颤。      酒杯倒满之后,季恒却默然站了起来,转而把杯子递给了温以嫣:“恭喜了,我敬你。”      她下意识地接过来,然后看着他又为自己重新倒了满满的另一杯。      “季恒,差不多得了啊,这可是白酒额,要不要玩这么大啊。”看到季恒把那瓶小糊涂仙重重地放下,裴贝贝在一旁出声提点道。      “我们曾经那么好的交情,一杯酒算得了什么呢,是不是啊,新娘子。”季恒意味深长地看了温以嫣一眼,悄然端起了自己的酒杯,“今天这么高兴,我先干为敬。”      说着,季恒毫不犹豫地把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季恒面不改色地在她面前扬了扬手中空了的酒杯,嘴角带着莫名的笑容,饶有兴趣地逼视着她。      “新娘子,喝干,喝干……”周遭的同学见这架势,有不少已经开始起哄起来。      “嫣嫣,别听他们闹了,这可是白酒额,你已经喝了不少了,意思意思就行了。”      不顾裴贝贝的友善提醒,温以嫣也终是迎着他的目光淡淡一笑,“好,回敬你”,然后她干脆的端着酒杯就欲往嘴里送。      “我替她敬你。”就在这个时候,一旁始终沉默的霍麒军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杯子,二话不多说当机立断地就仰头猛灌。      看着霍麒军豪爽地喝空白酒,季恒眉梢眼角的冷意更浓了几分,他终是勉为其难地向温以嫣道了句“祝福你们了”,便坐了下来,以冷笑收场。      温以嫣先是在心里一阵静默的叹息,然后便又好整以暇地端起了笑容,跟着霍麒军继续一路接受其他人的祝福。      几个小时下来,一众来宾喜大普本、尽兴而归之后,留下伴娘裴贝贝以及霍麒军现已退役曾经是战友的伴郎团,不知疲倦地随着这对新人又去闹了洞房。      显然对于闹洞房,伴郎团的成员们深谙此道,想出来的招数也是五花八门,各种暧昧折腾,什么“口福不浅”、“五子登科”等等,幸好霍麒军身手敏捷,每每总能找出法门很快地游刃有余一一化解,这才让新娘温以嫣少受了几番折腾。      不过他们似乎没打算善罢甘休,最后一关更是变本加厉,折腾得他们够呛。      此刻他们让温以嫣正平躺在床上,霍麒军则是趴在她的上方,一上一下地做着俯卧撑。      “20、21、22……”围观几人齐心协力的数数中,一百个的任务似乎显得遥遥无期。      虽然这项游戏完全不需要温以嫣费任何的力气,但是如此近距离地清晰感受到霍麒军棱角分明的脸庞以及他上下起伏时喘息的气息,置于如此暧昧的情景,温以嫣还是不免一阵小鹿乱撞,脸颊一阵羞红。      尽管一百个俯卧撑对于霍麒军来说毫无压力,但如此近距离的暧昧亲密接触,霍麒军的脸上分明还是因为燥热而难掩通红。      于是围观者的“100”话音未落,霍麒军就忙不迭地从她身上分开,然后和她离开一小段的距离呆到一旁背着她喘息。      旁人自是也感受到了新房里骤然上升的温度,于是也识趣地见好就收,准备离去,当然,离开之前,他们还不忘调侃地冲着他们“火上浇油”一把。      “阿军,果然不愧是练家子啊,你依然还是功力不减嘛,看来晚上新娘子会很幸福的,这我们就放心了。”      “可不是说,我们也别磨磨蹭蹭的了,赶紧闪人,人家还等着春宵一刻呢。”      “是啦是啦,哥们,弟妹,那我们就先走啦,你们尽兴哦,拜拜。”      除了伴郎们一通口没遮拦,就连温以嫣的闺蜜裴贝贝在走之前,还不忘在她耳畔低喃地说了几句让人脸红心跳的悄悄话,并在最后抛给她一个极度暧昧的眼神和笑容。      好不容易一一送走了他们,陡然沉寂下来的房间里余温未散,两人倒是彼此心照不宣。      霍麒军自动把主卧的洗手间让给了温以嫣,自己则拿好换洗的衣服快速离开,去往了客房的那一个。      待到他离开之后,温以嫣快速跳跃的心才稍稍缓了平复下来,她也随即拿了睡衣,悄然走进了洗手间。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温以嫣以极度缓慢的速度,慢斯条理地卸妆洗漱、泡澡、敷面膜、擦乳液……做着充分的睡前准备,等到她离开洗手间的时候,都已经快过三个小时了。      霍麒军似乎已经等了她很久的样子,看到她一出来,原本在椅子上正襟危坐的他当下就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她的身边,默然站定。      此时不施粉黛的温以嫣皮肤白皙水嫩,脸颊微带红晕,更显几分娇柔清纯。她穿的是一件颇为保守的长袖套头式睡衣,霍麒军低头看去,略显宽大的圆领口,衬出她姣好优美的锁骨,胸口的起伏不经意地若隐若现,惹得他喉结微微轻动。      下一秒,霍麒军便情动般地吻上她的额头、脸颊、锁骨……热吻一一落下,他坚硬如铁的手臂,也下意识地牢牢锁紧了她的腰。      他身上阳刚的气息那样逼近,她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温度都在升高。      她睡衣的扣子,慢慢地被解开,他的手不自觉地探入她的睡衣,摩挲着她光滑的皮肤,一只手抱起了她,搂着她跌入柔软的大床……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发现爱      次日,当温以嫣睡眼惺忪朦朦胧胧醒过来的时候,她枕边的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了。      迎着窗外普照的阳光,温以嫣慢慢地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并摸索着顺手拿过了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时间竟然已经快十点半了,自从温家变故以来,这真是她久违的深眠。      此刻手机上还有一条未读短信,温以嫣下意识地就点了开来。      “亲爱的新娘子,还没起来吧,我猜一定是昨晚的新婚一夜,新郎太‘凶猛’了。”——除了好闺蜜裴贝贝,恐怕也没有人会一大清早就给她发这么浮夸的短信了。      “贝贝同学,我已经醒了,你的联想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温以嫣微微一笑,手指轻动,快速地回复了一句。      结果发了还没一小会儿,裴贝贝直接就电话飙过来了。      “咳咳,亲爱的,作为你的闺中密友,我有资格八卦一下你昨晚的‘闺房趣事’吧。”电话那头,裴贝贝全然不改“女汉纸”的本性和作风,大喇喇地直言不讳道。      “贝贝,你是不是真的想太多了,就是简单的夫妻之道,男女之事。”一大清早就要被闺蜜打探这类事,温以嫣心里还真有点Hold不住,语气略显无奈道。      “啧啧,少来了,看昨晚你男人玩游戏的表现,想必你一定是艳福不浅了。对了,我务必要向你求证下,都说他们当兵的体格健硕,你男人的腹肌肯定是练出来了吧?”裴贝贝一副“色女”风范,毫不避讳地追问着。      “嗯,有吧。”温以嫣心不在焉地应着,脑子里却不断浮现出昨晚那一幕幕害羞的画面。      “六块还是八块?哎呀,算了,这个问题不重要了,反正他很Man就对了,嫣嫣,看到你这么‘性福’,我总算是可以放心啦,我收回那些以前对他说过的不敬的话。”向来唯男人身材如命的裴贝贝一见识到霍麒军的深藏不露,马上就倒戈真心祝福了。      “对了,嫣嫣,你男人的身材好到不会连人鱼线都有吧……还有还有,昨晚你们两个,一共How many times哦……”裴贝贝还想要继续深入八卦温以嫣和霍麒军春宵一刻的细节,当即就被温以嫣及时遏制住了她欲罢不能的事态。      “我说贝贝啊,大白天的这类话题我们点到为止吧,那个……我要去洗漱了,回聊。”说着,温以嫣便立刻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温以嫣拿好睡衣去洗手间的洗漱的时候,望着镜子里自己身上一夜欢爱后深深浅浅的痕迹,回想起昨晚的旖旎热烈,还是下意识地羞红了脸。      温以嫣洗漱完毕后换了一套居家服,一身清爽地走出了主卧。      一来到客厅,温以嫣一眼就看到了此时正站在阳台,举着硕大的哑铃练肌肉的那位高大的男人。      霍麒军眼下穿的是无袖的白色背心,他举着哑铃节奏有序一上一下的时候,手臂上的线条完美地呈现在了她的面前,再加之他已经出了不少汗,汗水打湿了他浅色单薄的背心,半透明地展露出他的八块腹肌,若隐若现,甚为健硕。      虽然温以嫣和霍麒军交往了半年有余,不过不知是他刻意隐忍,或是她下意识地有所收敛保守,两人之间亲昵的互动也实在是屈指可数,所以其实温以嫣并不知道霍大军官原来这么有料,昨晚总算见识到了他如此健美的身姿,倒让她觉得有意外的惊喜。      不过经历了昨晚这一番的激烈缠绵,对于霍麒军的“勇猛”,不,准确来说,应该是“生猛”才对,温以嫣明显体力不支,被折腾得够呛。      不自觉地揉了揉酸痛的腰部,回想起不久前裴贝贝称羡不已的语气,温以嫣心底一阵喜忧参半的叹息。      其实从温以嫣一出房间,霍麒军敏锐的神经就已经感受到了她的存在了,余光洞悉到了她的注视,他还是旁若无人地坚持把最后一组的动作完成,然后才镇定自若地把哑铃放回原处,顺手拿过边上的毛巾,朝她走来。      “起来啦。”霍麒军一边擦汗,一边低声开口和她打招呼。      “哦,是啊,你很早就起了么?”感受到他身上迎面而来的阳刚味道,温以嫣微微地低了头,眼神闪烁地回应道。      “五点半吧,习惯养成了,生物钟就很难改了。”霍麒军对于自己异于常人的良好作息非常轻描淡写道。      五点半?温以嫣听了之后一阵汗颜,貌似她当初上学的时候都没有起得那么早过吧,结果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天天如此,而且还可以乐此不疲地锻炼身体,这体质,她在心里默默地摆出“天赋异禀”形容之。      “那么早么,那你岂不是练了很久了?”温以嫣一阵咋舌地反问。      “那倒没有,早上练一个小时就差不多了,在部队的时候一般都跑个20圈这样,在家里就只好用健身器材充数了。”霍麒军认真地向她解释道。      好吧,这个时候,温以嫣终于深深地明白了“这个世上真的没有白吃的午餐”的含义,霍军官八块腹肌的背后,果然是少不了汗水和持之以恒地锻炼。      “那个,看来我是起的太晚了。”瞥了一眼客厅指向“十一点半”的时钟,在严以律己的霍麒军面前,温以嫣有些心虚地小声补充道。      温以嫣以为霍麒军会开始纠正她的作息,想当年军训的时候,她可是好几次因为多睡了一会儿迟到了半分钟不到就被这位霍教官深刻地教育指导了一番,不过这一次他完全一反常态,大出她所料地回答道:“不会,你如果累的话还可以多睡一会儿,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妈昨天也千叮咛万嘱咐我,说是新婚第一天新人不能离开新房半步。”      “这,我……”温以嫣正欲回应什么,结果她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噜”响了起来。      温以嫣顿时心里一囧,把头埋得更低了。      “饿了吧,我去看看厨房冰箱里有点什么。”说话间,霍麒军微微一笑,神色舒缓地走进了厨房。      冰箱里几乎空空如也,一通审视之后,最后霍麒军好不容易在冷藏柜那一格找出了两袋速冻食物。      “好像没有别的食材了,速冻饺子可以吧?”他转过头询问跟进厨房的温以嫣。      “嗯,可以啊。我来煮吧。”说着,温以嫣自告奋勇地走上前。      “不用了,你休息吧,我来就好了。”说着,霍麒军也丝毫没有想要让她帮忙的意思,自顾自地就忙了起来。      饺子很快就开了,当霍麒军端着两大碗热情腾腾的饺子走出厨房的时候,温以嫣也早就已经在餐桌上摆好了两碟调味醋和两套餐具。      “吃吧。”霍麒军似也是饿了,一坐下来便开始狼吞虎咽,大快朵颐。      温以嫣倒是吃得矜持,虽是饿了,满满的一大碗大个头的饺子也完全超出了她的食量,差不多吃了七八个之后,她的胃就已经有点撑了。      “够了么?”看到温以嫣悄然放下了筷子,霍麒军抬起头问道。      “嗯,已经饱了。”温以嫣揉了揉自己的小胃,答应道。      她话音一落,只见霍麒军就拿过了她的碗,把剩余的饺子全倒在了自己的碗里,然后继续埋头津津有味地吃着,就好像他替她吃剩下的桂圆蛋花汤那次,好似一切都那么自然。      好似他们真的也已经亲密到,可以毫不介意地理所当然地彼此分食。      简单却也不乏温馨的午饭结束之后,便是一下午的两人独处时光。      看电影无疑是打发时间的最好方式,按着温以嫣的意思,霍麒军配合地与她一同坐在沙发上,看的是她精心挑选的韩国暖情电影《素媛》。      电影走得是亲情路线,从女主角那位叫素媛的小女孩一出现,霍麒军就隐隐听到一旁的温以嫣忍不住发出“好可爱”之类的轻声低呼,屏幕的光线打在她姣好的侧脸上,他不自觉地默默打量着她放松舒缓的情绪下那柔软的面部线条,自己内心深处也柔缓了不少。      不过电影剧情没过多久便开始急转直下,霍麒军也很快明显感受到了身边温以嫣骤然转变的情绪。      素媛被那位坏叔叔残忍强暴的情节一笔带过,画面上陡然出现那破败不堪、血迹斑斑的破仓库,浑身是血的素媛虚弱不堪地挣扎求援的镜头,温以嫣的泪点终于濒临崩溃,眼泪突然之间就悄无声息地大滴大滴掉落了下来。      这是霍麒军从来不曾见到过的温以嫣,就算当年在她遇险的时候,她也不曾这般伤心地落泪,又何况她向来在他面前就是淡若冷静的模样,大喜大悲也不会在他面前展露出来。而此刻,对于影视作品产生的情感共鸣,终于让她的悲伤全面爆发,也终于让他看到了一个更为真实的温以嫣。      一开始温以嫣还是默默地落泪,霍麒军则是在一旁沉默地不断为她输送纸巾,电影缓缓推进中,只要一看到可怜的小素媛惹人怜惜的样子,就几乎全是她的泪点,到了后面,温以嫣已经由小声的啜泣开始变为了嚎啕大哭,眼泪就似开了闸的水龙头,怎么都止不住。      霍麒军看着她入戏太深,伤心难过的样子,终是于心不忍,到最后所幸一把搂过了她,像哄小孩一般地拍着她肩膀不停地安慰,结果他这一举动,反倒是让温以嫣哭得更凶了,她哭的时候毫无形象,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全部沾到了他的衣服上。      霍麒军倒也毫不介意,任由她在自己的怀里,肆意哭泣宣泄。      两个小时左右的电影,温以嫣差不多哭了有一个半小时。      温以嫣记得很小的时候,跟父亲一起看一部很老的家庭连续剧,她也是哭得稀里哗啦,父亲就是这么抱着她,语气柔和地哄着她。      眼下霍麒军坚实的胸膛,也是那么似曾相识的让她觉得充满了暖意。      电影结束以后,温以嫣仍是贪恋地依偎在霍麒军的怀里,而他也不挪动分毫,任由她依靠着,持续彼此之间安静却又不失暖意的无声交流。      “砰……啪……”只是这样的和谐并没有继续多久,就被门外突如其来的噪声骚动所惊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空气      霍麒军不得不松开了温以嫣,快步走到门边查看情况。      透过屋里的小监视器看去,霍麒军只见一对熟悉的身影悄然映入了眼帘,而他们此刻的争执,也不绝如缕地一一落入他的耳畔。      “纪予柔,你这一吃完饭就火急火燎地跑到他们家门口做什么,没事找事。”那个男人死死地攥住纪予柔的手,尽力阻拦着她按门铃的动作。      “霍彬臣,什么没事找事,你根本才是莫名其妙呢。我过来关心一下大哥的新婚状况,要你管。”纪予柔则是死命地挣脱霍彬臣的钳制,不容置喙地驳斥道。      “纪予柔,他新婚关你什么事,我看你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霍彬臣手臂用力地抓着毫不松懈,面容冷峻地呵斥道。      “‘醉翁之意不在酒’又怎么样,我还‘此地无银三百两’了,霍彬臣,在你指责我之前,先扪心自问一下,你到底还有没有资格这么说我,如果不是当年……”纪予柔愤愤不甘地还欲分说什么,却突然就被霍彬臣狠狠地打断了。      “纪予柔,你配和我提当年么,那个时候明明你才是罪魁祸首不是嘛,要不是你……”纪予柔一提到那段前尘往事,霍彬臣乍然之间就火冒三丈,他一边圆目怒瞪地训斥反驳着,一边不受控制地把她大力地一拽。      “啪。”只听得和墙壁猛烈的一记碰撞,纪予柔被重重地摔倒了墙上。      “砰。”就在霍彬臣进一步把她抵在墙角,愤怒地逼视压迫纪予柔的时候,房间的大门终于是被霍麒军大力地打开了。      “霍彬臣,纪予柔,你们两个,在我家门口闹够了吗?”霍麒军一步步地走到他们面前,声音低沉地制止道。      “霍麒军,你的好弟弟现在这么对我,都快要拳脚相加了,你就坐视不管么。”纪予柔努力地挣脱着霍彬臣手臂的控制,还不失挑衅地怒视着霍麒军冷言道。      “霍彬臣,你先松手。”看到纪予柔被他已经勒红的手腕,霍麒军下意识地反握住了霍彬臣的手臂,大声呵阻道。      文质彬彬的霍彬臣自然是抵不过肌肉发达的霍麒军的力道,他微微的一吃痛,当下就条件反射地松开了纪予柔。      不过霍彬臣也彻底被霍麒军的举动所惹恼,当即就恼羞成怒地恶语相加道:“霍麒军,我和她夫妻之间的家务事,关你毛事,用的找你插手么。怎么啦,还是你这么容易就心疼起她了么,你……”      “这不是阿臣么,你们……怎么了?”不等霍彬臣再分说什么,只见不知何时也已经走出来一探究竟的温以嫣,正站在门边,分外疑惑地望着言行举止不甚友善的奇怪的三人,忍不住出声问道。      霍彬臣意味深长地看向温以嫣,冷嘲热讽地讥笑道:“哦,是大嫂啊,虽然你们现在是新婚燕尔,但也别怪我多嘴提醒一句。正所谓‘祸起萧墙’,‘内墙之内’,‘红杏’是最容易惹是生非的了。自己的丈夫还是要好好管制的,否则在家里闹出什么难堪,还真是丢人现眼。”      听完霍彬臣有“弦外之音”的一番话,温以嫣心猛地一颤,似懂非懂地看向不远处此刻正好站在一起的霍麒军和纪予柔,神色顿时一阵疑虑。      “好啦,霍彬臣,不要再胡说八道了。”霍麒军低声呵斥了他,当下便和纪予柔分开了几大步的距离。      “我胡说八道么,那你好好地问问她,看她到底是安的什么心,她根本就……”      就在霍彬臣按捺不住就想要揭露出什么的时候,幸好霍彬婕及时出现了。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你们怎么都站在门外啊?”看着四人之间略带诡异的气场,霍彬婕原本脸上的笑颜顿时收敛,诧异地反问,“你们怎么了,怎么脸色都那么差,该不会又吵架了吧?”      “怎么会,小婕,你想多了,就是顺便过来看看大哥大嫂。”霍彬臣显然不希望在自己疼爱的妹妹面前表露出太大的情绪,转而一笑,就打圆场地顺手搂过了纪予柔的肩膀,“好了,现在问候得也差不多了,我们也该离开了,不打扰了两位新婚了。”      纪予柔似乎是不太想买霍彬臣的账,不动声色地拿开了他放在她肩膀的手,身子慢慢僵直,若有所思地看了霍麒军和温以嫣一眼,突然阴阳怪气地道了句“大哥,大嫂,新婚快乐,祝福了”,然后才伴着冷笑不情不愿地跟着霍彬臣走进了电梯。      “大哥,你们……真的没事吗?”直到电梯的门关上之后,一旁的霍彬婕还有些不放心地试探霍麒军道。      “嗯,当然没事。”霍麒军低声应了一句,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对了,小婕,你怎么上来了,有什么事吗?”      “哦,还不是妈怕你们‘弹尽粮绝’,没有东西吃,让我帮你们送点心上来了,呐。”霍彬婕也没再继续纠结下去,说话间笑着扬了扬自己手中的纸袋,递到了温以嫣手里。      “有劳了,替我们谢谢妈。”温以嫣微笑着接了过来。      “都是自家人啦,大嫂不用这么客气。哦,对了,顺便替妈带个口信,妈明天早上想去山上走走,邀你们夫妻同行,大哥,老时间哦。”霍彬婕临走之前,如实转告了霍母的意思。      “好,没问题,我明早会带以嫣一起过来的。”霍麒军笑着答应了她。      待到送走了霍彬婕,临进门的时候,温以嫣踌躇地想问什么。      “我去厨房把点心热一热。”结果还不等温以嫣张口,霍麒军就已经径直走进了厨房。      目送着他宽厚高大的背影,温以嫣终是把若隐若现的疑虑,重新埋藏到了心里。      次日清晨,在霍麒军这个准时的人工闹钟唤醒下,温以嫣起了个大早。      后来霍麒军带着温以嫣去问候霍母,他们坐下来一起吃早饭的时候,纪予柔姗姗来迟。      “妈,早。”      “嗯,早。对了,阿臣呢,不一起去吗?”霍母顺口询问道。      “去公司了吧。”      “阿臣这孩子,怎么就不懂得休息呢,都周末还这么忙。”霍母喃喃自语地摇头道。      “予柔,不过你又是怎么了,怎么脸色看上去那么差啊?”霍母看了一眼坐下来的纪予柔,关心地问道。      “哦,没什么,大概是没睡好吧。”纪予柔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要是实在太累你也别去了。”      “不会啊,陪妈一起去应该的。”      “嗯,我看你最近是憔悴了不少,晚上让王阿姨炖点补品给你补补。”      “是,谢谢妈。”      “……”      霍母和纪予柔亲切的交谈中,温以嫣下意识地用余光打量坐在一旁的纪予柔,尽管她的脸上应该是擦了一些化妆品,但她微红的眼圈以及眼睛中布满的血丝,还是难以掩饰她糟糕的精神状态。      也难怪,昨天纪予柔和霍彬臣想必是大闹了一场,昨晚温以嫣半夜起来去洗手间的时候,都似乎还能听到了楼上的他们几丝隐隐约约的争执吵闹声。      思忖中,温以嫣不自觉地微微抬首,却正好和霍麒军的目光隔空擦过。      当然,他的眼神,却是不动声色地悄然落在了她的身旁——纪予柔的身上。      因为霍彬婕想睡懒觉起不了床,最后是霍麒军、温以嫣、霍母、纪予柔一行四人去登山。      山上的空气的确优质清新,因此虽然他们去的不晚,上山下山的登山客也是络绎不绝。      除了温以嫣疏于锻炼,爬山对于霍麒军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就连看上去文文弱弱的纪予柔,也由于经常陪着霍母做爬山运动,脚程自然也比她要好的太多。      所以没一会儿的功夫,温以嫣就被远远地落在了后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温以嫣体力不支,步履蹒跚地停下来在一旁喘息小憩的时候,那个本应早早就爬到前面,把她甩出好远的高大身影,又迅速折返了回来。      “累了么,要不要喝口水?”霍麒军悄然回到温以嫣身边,关切地询问道。      “哦,好啊。”温以嫣一边微微弯了腰休息,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答应。      于是霍麒军马上放下了一直背着的登山包,从五六瓶矿泉水中拿出了一瓶,旋开了盖子之后才递给她。      “谢谢。”温以嫣一阵口干舌燥,感谢地接过来,急急地送进了嘴里。      结果因为喝得太急,温以嫣当下就被不设防地猛呛了一口。      “不要急,慢慢喝。”霍麒军一面言语安抚,一面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      “怎么样?还能坚持吗?还是……要我背你?”看温以嫣喝了几口水稍稍有些缓和过来,霍麒军俯下身低头在她耳边询问道。      “当然不要了,我可以的,我们继续走吧。”温以嫣当然不想第一次陪婆婆出来爬山就这么糗,慢慢地直起身,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实在不行了你一定要说,不用太勉强的,我们走吧。”说着,霍麒军顺其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和她保持同步调地慢慢攀爬。      从始至终,霍麒军都把温以嫣的手牵得紧紧的,似曾相识的保护欲,倒再一次让她想起当年军训遇难时,他也是这么牢牢抓紧她,把她从洞穴解救了出来。      感受到掌心不断传来的熟悉的触感,温以嫣顿觉内心一阵暖意,之前的疲倦也散了不少。      在霍麒军不遗余力的协助下,温以嫣好不容易爬到了半山腰,霍母和纪予柔早就已经在休息处等他们了。      从霍母不悦的神情看来,果然温以嫣是少不了被一通数落了:“以嫣,没想到你的体质这么不好啊,比我这长辈走的都慢,还连累阿军跟你一起。”      一旁的纪予柔也忍不住一阵帮腔抱怨道:“可不是说嘛,你也太慢了吧,我看这天气好像在慢慢转阴的样子,感觉马上就要下雨了。”      没想到纪予柔话音未落,天上果然就飘起了小雨。      雨来得很急,他们四人只好快速地躲进了半山腰上的凉亭避雨。      结果雨势却反倒越来越大,中途来躲雨的人也越来越多,不多时,不大的凉亭就满满当当的全是人。      “来,小瑾,这边,小心……”当一个似曾耳熟的声音透过人影贯穿过来的时候,温以嫣条件反射地顺着声源望去。      只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那鹤立鸡群的熟悉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我知道我们不会有结果      他拉着她走进凉亭之后,不自觉地就往温以嫣他们所在的位置方向靠过来,也不知道后来是人堆中哪个人突然推搡了一把,他们身不由己地就向着温以嫣倾斜而来。      “小心。”两个男人紧张的提醒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在她们的耳畔响起来。      下一秒,温以嫣就被霍麒军稳稳地收入了他的怀抱里,而另一边,他也神色焦急地牢牢地扶住了身边的女子,小心翼翼地用手臂护住了她的周遭。      霍母和纪予柔闻讯望了过来,纪予柔看到了那个女子之后,当下就惊呼地走了过去:“李依瑾,是你吧?”      “纪予柔,这么巧。”那位身形高瘦的女子一抬头看到了纪予柔,也带着几分惊奇地出声回应道。      无独有偶,在这般场合都能遇见故友同窗,纪予柔显然有几丝兴奋:“看来我还真没认错人,李依瑾,自打我们高中毕业,你去国外留学之后,我们就再没见过了吧?”      “可不是说嘛,那之后我就一直待在国外念书了,念完大学念硕士,也基本没怎么回国。”      “那这次什么时候回来的呢,打算在国内呆多久?”      “也就前不久才回的。今年暑期研究生就已经结业了,所以就想着回来‘拥抱’祖国的怀抱,正式成为‘海龟一族’了。”      “……”      老同学这么久不见,李依瑾也是喜出望外,就这样,她拉着纪予柔的手,两个人旁若无人地自顾自地就聊开了。      这个时候,她们谁都没有注意到,李依瑾身边的男子,在注意到被霍麒军牢牢拥在怀里的温以嫣的时候,搂着李依瑾腰部的手臂不自觉地便悄然松开了,他的眉头微微一皱,脸上的神色陡然一阵变幻莫测。      似是可以感应到此刻他那个方向投射过来的那道探寻的目光,温以嫣始终微低着头,眼神下意识地闪烁飘忽,死死地盯着地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聊得起劲的纪予柔似乎终于意识到了李依瑾身边的男子。      “对了,依瑾,你是和他一起过来爬山的?”      “是啊。对了,差点都忘了帮你介绍了。”说着,李依瑾突然拉过了站在自己身边一直不自然地侧向着他们的男人,微笑开口道,“予柔,这是我老公,陆之皓。”      “哦,没想到原来竟然就是你啊。”当纪予柔看到陆之皓庐山真面目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突然扩散开来,笑着故作惊讶地夸张感叹道。      “怎么,予柔,你认识阿皓么?”李依瑾听到纪予柔这么说,当下便微有警觉地反问道。      纪予柔却也不急着回答,转而迅速把矛头指向了不远处的温以嫣,故作不经意地招呼道:“哎呦,温以嫣,那个时候我不是还遇到你和他一起出去游玩么,这么好的‘朋友’,现在‘相请不如偶遇’,你不打算过来打个招呼么?”      被她指名道姓的温以嫣,没想到纪予柔会突然来这么一招,余光一扫不远处霍母骤然变化的满脸的阴云密布,心中顿然一阵慌乱,手足无措地定在了原地。      微冷的氛围中,没想到还是李依瑾率先打破了沉默,似笑非笑地先发制人道:“阿皓,这位和你一起出游过的小姐是谁啊,你不过去先打个招呼吗?”      陆之皓忙不迭地情急地解释:“哦,她就是以前高中时期玩得比较好的学妹,不过都好久没见了,要不是你这位朋友一说,我还差点都没认出来。”      他倒是推得一干二净,为了以示自己清白,陆之皓还故作无恙地走到温以嫣面前装腔作势了一番:“没想到这么巧就碰到了,温以嫣学妹,你也在这里爬山啊。”      看着眼前的陆之皓,温以嫣自知无可回避,她慢慢地抬起头看着他,极力保持冷静自持地镇定回应道:“是啊,真巧,我和我丈夫一起来的。”      说话间,温以嫣还下意识地在陆之皓面前握住了霍麒军的左手,悄然收拢,十指紧扣。      陆之皓清晰地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冷眼斜睨之后,终是淡笑着继续说道:“原来学妹也已经结婚了,没想到这位就是你老公啊。”      “你好,霍麒军,以嫣的丈夫。”看到陆之皓伪善打量的眼神,霍麒军倒是处变不惊,礼节性地伸出了右手,率先开口向他打了招呼。      “陆之皓,幸会了。”陆之皓也漫不经心地伸出了手,言不由衷地随意和他握了握。      霍麒军和陆之皓在两手交握的时候,这两个男人的视线不经意地隔空交汇,虽然看似双方都眼带笑意,但彼此之间莫名的一股“火药味”,倒也难以掩饰地隐隐萦绕开来。      “予柔,你和这位温小姐很熟咯,你们都是一起来的?”此时的李依瑾脸上疑虑未散,低声追问正在一旁冷眼旁观看着“好戏”的纪予柔。      “可不是嘛,她是我丈夫大哥的妻子,也就是我大嫂了,我们算起来还算是妯娌呢,不过呢,我这位大嫂对付男人可是相当有一套啊,光凭这一点,我可就自愧不如了。”      “是嘛,不过看温小姐如此有姿色,倒也不难揣度会把男人迷得神魂颠倒。”李依瑾听罢,越发饶有兴趣地把温以嫣打量了一番,之后,她还不忘故作无意地借机调侃试探陆之皓一下,“阿皓,这么迷人的小学妹,你当时就没‘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吗?”      李依瑾的问题一针见血,就在陆之皓讪讪地开始在心底努力思忖该如何完美应对的时候,倒还是纪予柔先抢过了话茬:“哎呦,依瑾,你老公都没向你报备过情史嘛,其实啊……”      “予柔,我都说了多少次了,别人的感情生活,不要随便胡说八道,添油加醋地评头论足。”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关注着一切却始终一言不发,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的霍母终于是突然出声,不容置喙地打断了她的话。      “是,妈。”纪予柔看着霍母此刻严厉的眼神和神情,终是迅速把话咽了回去。      见纪予柔总算是闭嘴了,陆之皓原本一颗悬着的心也才缓缓地放了下来,于是立刻趁势赶紧过去安抚李依瑾的情绪:“好啦,依依,都是些无伤大雅的陈年旧事,其实也根本无足轻重,你又何必这么激动呢,要是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依瑾,你都已经怀孕了啊,恭喜了。”听到陆之皓这么说,纪予柔也当下祝福圆场道。      “谢谢。”李依瑾冲着纪予柔点头微笑之后,转而就对着陆之皓沉下了脸,“阿皓,为了我和我肚子里的宝宝都能好好的,还是别总让我听到那些糟心的事了。”      “好啦,你和宝宝最大。”陆之皓于是极力安抚地赔着笑脸,“我已经让司机从另一条山路把车开上来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看我们这就回去吧。”      “嗯,也好。”李依瑾依言答应,向纪予柔说了句道别的话,就跟着陆之皓离开了。      雨幕中,只见陆之皓为李依瑾撑着伞,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还不时地轻轻抚着她尚不明显的小腹,好不殷勤呵护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的温以嫣,心底倒不自禁地涌上了一丝讽刺之意。      待到陆之皓和李依瑾离开之后,剩下霍麒军、温以嫣、霍母以及纪予柔之间的氛围倒也更显得尴尬了几分。      沉默了片刻,霍母终是按捺不住,冷声地直接冲着温以嫣而去:“刚才那么难堪的状况,温以嫣,你作为始作俑者,就不想要解释一下么。”      “对不起,妈,其实我……”温以嫣就欲急声说些什么,却当即就被霍麒军打断了。      “妈,都是过去的事了,没必要总是翻出来说道。”霍麒军看着霍母,不容置喙道。      “可是阿军,她……”      “没事的,妈,我能处理好的,你真的不必太费心。”说着,霍麒军也不愿与霍母再争执什么,迅速找了借口离开,“对了,妈,我看这雨一时半会也不会停了,我这里只带了一把伞,我和以嫣先下山去,然后再开车上来接你们。”      就这样,还不等霍母回应一二,霍麒军就撑着伞,拉着温以嫣头也不回地径直而去。      虽然从两手交握开始,他们的双手就未曾分开过。      但温以嫣分明就觉得自己的掌心正不住地冒着冷汗,而她也深切地感受到,霍麒军宽厚的手掌,从始至终都是一反常态的冷至冰点的温度。      霍麒军拉着温以嫣走得很快,她马上就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了他的脚步。      “霍麒军。”亦步亦趋艰难地配合了好一会儿,温以嫣终究还是无法继续勉为其难地僵持冷滞下去,于是蓦地停了下来,轻声唤住了他。      霍麒军果然也及时刹住了脚步,慢慢地转过身去,把伞高高地举在她的头顶,他自己的半个身体,则无所顾忌地徜徉在了雨中。      温以嫣倒是主动靠近了一步,把伞稍稍扶正,让两个人都能够蔽于伞下,继而看着他问道:“那天的那张照片,其实你是看到了吧?”      “是。”霍麒军诚实地直言不讳道。      也正是因为当时看到了,他才会在那个时候微微有些情难自禁地失控地说了那句气话。      “合照中的那个男人就是刚才的陆之皓。”温以嫣继续解释道。      “嗯。”不过是不经意的一眼,霍麒军就已经看清楚了陆之皓。      其实连温以嫣都不知道的是,霍麒军对陆之皓此人有第一印象,还是她被他所救下来的那一次,陆之皓跟着温父一起把她送上救护车的时候。      那个时候在霍麒军看来,陆之皓对温以嫣是这么的喜爱与不舍,却没想到,就算是有这份爱的基础,他推开她的时候,却也是那么的干脆和狠心。      越是深爱的人,到最后却越是伤人更深。      “有关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我从未要隐瞒什么,你想要知道什么的话其实我都……”温以嫣知道,他们已经成为夫妻了,如果需要,她也会努力做到信任坦白。      “不必了。”霍麒军却是断然放弃了这个坦诚的机会。      “所以真的……没关系?”从此刻他深若黑谭的眼眸中,她似乎有点读不懂他的深意了。      “是,没关系。”霍麒军答得斩钉截铁。      虽然她的过去他来不及参与,至少,她的现在和未来,他还可以有把握的机会。      又何况将心比心,他也从来不曾想要,把自己过往的那一段伤疤,赤·裸裸地揭露给她看。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 我懂了   温以嫣和霍麒军婚假的最后一天,一大清早,温以嫣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就朦朦胧胧地听到从洗手间里传来的窸窸窣窣声。   这个时候,温以嫣混混沌沌地一转念,是想着起来一探究竟的,结果她一个翻身,却又困顿地睡了过去。   等温以嫣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大亮,窗外一片阳光明媚,当她去洗手间洗漱的时候,牙才刷到一半,似乎总算从镜子反射中那干净的浴缸台上发现了什么端倪。   那就是昨晚她洗完澡,还来不及收拾的所有换下来的脏衣服都已经不见了,而且整个洗手间似乎也被整理得一干二净,洗漱台上也是一尘不染。   她的衣服,该不会?温以嫣的脑海里转瞬之间便冒出了一个念头,于是她赶紧漱好口,匆匆洗了把脸,很快走出了主卧。      温以嫣左右环顾了一片安静的屋子,都没看到霍麒军的踪影,想必他已经出门了。      四下打量下,温以嫣不由自主地朝着客厅的阳台走去。      没想到一到了那里,她就看到了阳台的晾衣杆上此时衣袂飘飘。      她花花绿绿的外衣长裤、连身睡衣,乃至是贴身的内衣内裤都已被一一地挂在那里,夹杂于霍麒军差不多清一色的绿色衣裤中,显得分外醒目亮眼。      这男人,是不是下手也忒快了点,明明说好了她今天起床就会收拾的,没想到他倒还是抢先了一步,勤快地连她的衣服都一并洗了。      一想到自己那些隐秘贴身的内衣内裤都一一经过了霍麒军的手,温以嫣红了脸微微叹息,在心里顿觉一阵哭笑不得。      当温以嫣把主卧上上下下理得格外整洁从房间离开之后,便刚好看到霍麒军用钥匙开了门进屋,他的手上,还拎着好几个大包小包的袋子。      “你回来了,挺早就出门了吧,是去超市了?”温以嫣看向霍麒军,注意到他手上鼓鼓的塑料袋,下意识地出声问道。      “哦,是啊,买了点吃的。”说着,霍麒军一面应和,一面拎着食物那一袋走进了厨房。      温以嫣也当即尾随而至,看着霍麒军从几个塑料袋里一一拿出了牛奶、鸡蛋、水果、盒装蔬菜、速冻包子、微波饭等食物,不多时就塞了满满一冰箱。      “冰箱也不能总是这么空空的,所以我买了些食材回来。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是饿了,也方便可以随时加工起来吃。”直到把买回来的食物都一一摆放好,霍麒军才回过头向温以嫣交代道。      “好,我知道了,谢谢。”对于霍麒军这一周到的贴心之举,温以嫣动容地重重点了点头应和。      “至于一日三餐的话,你还是去妈那边吃好了,反正她那边有王阿姨在,饭菜都是现成的。我都和妈说过了,你不用有什么顾忌的。”霍麒军似是想到了什么,再度郑重其事地交代道。      “好,我明白的,我会过去的。”对于他善意的嘱咐,温以嫣自然不好反对什么。      “对了,还有,这是我在部队时候的工资卡,你替我收着吧。”说着,霍麒军已经迅速从自己的长裤口袋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不容置喙地递到了她的面前。      “不用了吧,这个你还是自己带在身上吧。”经历过那些大风大浪之后,温以嫣就开始保持着和另一半金钱独立的想法,所以当他一把卡亮出来,她就马上婉言回绝道。      “我还有另外的卡,这张你拿着吧,在部队里很少有用得到花钱的地方,所以里面还存有了不少积蓄,如果有喜欢什么衣服之类的,就好好地帮自己添置一些。”      “还是算……”      “我们都已经是夫妻了,老婆帮忙管钱,天经地义的事,拿着吧。”然后霍麒军便不由她分说地把卡塞进了温以嫣的手里。      “谢谢。”对于他看似平实却真心的话语,温以嫣的心底一阵动容与欣慰。      交代完毕之后,霍麒军就径直走进了房间,等他出来的时候,已经重新换上了一身军装,一如既往地显得威武英挺。      这恐怕是温以嫣最后一次看他穿军装了吧,因为这一次,霍麒军是为了去办退伍证明。      “我走了,好好照顾自己。”他手拿一个极为简单的行李包,低声告辞道。      “嗯,好,你也是,再见。”温以嫣一路送着霍麒军出了家门口,挥手和他道别。      “再见。”霍麒军也挥了挥手,然后拿起行李就径直朝楼梯走去。      “哦,还有一件事。”结果才到楼梯口,霍麒军却又突然回过头来,微有所思地问道,“以嫣,听小婕说,你下周末答应了和他们一起去滑雪吗?”      “哦,是啊,小婕和我说了好几次了,想着就陪她一起好了,怎么了,你不希望我去吗?”      “怎么会,你喜欢和她一起去当然好了。”霍麒军笑着回应,还不忘最后嘱咐一句,“不过那山上很冷,记得多穿些衣服,还有,注意安全。”      “好。”      霍彬婕和温以嫣相约滑雪的那一天,是霍家的司机送她们去南湾雪山的,当然,随行的还有一直都跟她不待见的纪予柔。      这一路上,或许是因为自己丈夫霍彬臣的爽约无法陪她一起,纪予柔在车里从始至终就是一副闷闷不乐的神情。      等到了那里,纪予柔下车之前接到了一个电话,更是气急败坏地就冲着电话那头的人一通满腹的牢骚。      “霍彬臣,你一再地‘放我鸽子’也就算了,现在还打来想干什么,为了说些幸灾乐祸的话嘛,简直就是莫名其妙,你就跟你的工作亲亲我我去吧,你……”      先下车的霍彬婕和温以嫣走出几步之后,都还能听到身后纪予柔不绝如缕的抱怨声。      被霍彬婕拉着尽快远离车厢这一是非之地之后,温以嫣若有所思了好一会儿。      其实后来温以嫣曾多次细细回想起当年在关岛与纪予柔和霍彬臣不期而遇的那个时候,纪予柔和霍彬臣两个人看上去分明就是一对如胶似漆、形影不离的恩爱眷侣,彼此的互动也是亲昵甜蜜至极,完全不似而今她所看到的那般针锋相对。      除了新婚第一天他们两人在自己的新房门口吵得不可开交,这之后几次不经意的在霍母家照面接触中,温以嫣也明显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淡漠疏离、貌合神离的样子。      关于他们和霍麒军之间的一些事,温以嫣似乎总觉得三人并没有表面上看过去的这么云淡风轻,某些疑问始终如鲠在喉,这次逮找了机会,于是温以嫣终究忍不住出声询问道:“小婕,其实我一直都很想问你,予柔和二弟的感情,不太好么?”      “也没有啦,以嫣姐怎么会这么想呢。”霍彬婕听罢,虽是当即就摇手否定,但是她的眼神却分明快速掠过了几丝闪躲。      “其实予柔姐和二哥也算是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了,彼此之间都太熟悉了,结婚之后经常有些小吵小闹的也无伤大雅啦。”紧接着,霍彬婕还忙不迭地随即补充解释道。      “哦,这样啊,那……”温以嫣想了想,还欲再问什么的时候,就已经被霍彬婕提前洞悉,率先抢白过去了。      “以嫣姐你看,这里就是租滑雪器材的地方了,我看今天人这么多,我们还是快过去排队登记吧。”      “哦,好吧。”      就这样,温以嫣还是没问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就已经被霍彬婕拉着走进了一间木屋。      就在三人租好了必备的器材,正在换衣室忙碌地换上装备的时候,霍彬婕急急忙忙地去了一趟洗手间,结果不经意地就留下了温以嫣和纪予柔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温以嫣,你跟我们一起过来这里滑雪,他知道吧?”趁着这个时候,纪予柔倒正好借此和温以嫣来一番深入的交谈。      “嗯,是的,他知道的,怎么了?”温以嫣不自觉地停下了正在绑鞋带的动作,慢慢地抬起头反问她。      “倒也没什么,我只是好奇,难道他都没告诉你,我们以前每年都会相约一起来嘛。”纪予柔轻笑着,故作漫不经心回答道。      “你们也算是家人,会一起来也不足为奇吧。”温以嫣想了想,低声反问道。      “温以嫣,你错了,我说的是我还没嫁进霍家的时候,他每年冬天都喜欢带我来这里。”纪予柔悄然走近她,不容置喙地逼视着她。      “所以呢,纪予柔,有关你和他之间,你到底想说什么?”      “温以嫣,我就料到他是不会主动告诉你的。你也许不知道,我认识他的年月,比之你不知要多了多少年,而我对他的了解,也远比你要清楚的多。他喜欢的食物,他喜欢的运动,他喜爱养的植物……温以嫣,这些你根本都不甚了了,或者说完全一无所知吧,那你到底有什么资格,成为他的妻子。”纪予柔眼神凌厉地盯着温以嫣,一字一句地厉声清晰挑衅道。      纪予柔后面的这些话,总算是隐隐绰绰地戳到了些她的软肋,温以嫣不得不承认,她似乎真的没有极度认真而又仔细地,去了解霍麒军的一些什么,哪怕就是他的喜爱,甚至是生活习惯。      一直以来,温以嫣都把和霍麒军的这段婚姻,当成是可以用来挡风遮雨释怀安心的大树,但她在享受的同时,却似乎忘记了,主动去给这棵大树去浇浇水。      “纪予柔,你现在突然跟我说这些,到底是想要表明什么呢?”看着眼前纪予柔渐渐嚣张起来的气焰,温以嫣竭力让自己的内心镇定下来,冷静地追问道。      纪予柔听罢,更是傲然一笑,越发肆无忌惮地冲她开口道:“哼,我根本无需表明什么,那一切都是不争的事实不是嘛。我是他唯一的初恋,我和他有一段难忘的过去,我才是他想要娶的人,我……”      “予柔姐,别再说了。当初明明不是你先放弃大哥的么,现在再煽情过去还有什么意思。”      不知道霍彬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只见此刻她正站在门边,义正言辞地大声反驳道。      一句话,就让纪予柔顿时止住了后面的话,她的脸色陡然便苍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你可以不用给我答案      南湾雪山白雪皑皑,四处一片银装素裹,地上厚厚的积雪,为慕名前来滑雪的游人营造出了一个美妙绝伦的雪国乐园。      “啊,实在是太刺激啦……”一片欢声笑语中,霍彬婕惊声尖叫着从一个小坡滑了下去。      看到霍彬婕一马当先自由地滑翔而下,一旁的纪予柔自然也不甘落于人后。她挑衅地看了温以嫣一眼,然后迅速戴上了滑雪镜,尾随着霍彬婕滑行的方向娴熟地顺势而下。      留下技术不精的温以嫣,手脚冰冷地握着滑雪用的雪杖,小幅度地慢慢挪动着。尽管不久前在霍彬婕及时出现喝止之后,纪予柔倒也没再直白了当地继续冲着温以嫣耀武扬威,但也是少不了时不时地旁敲侧击的冷嘲热讽。      正如纪予柔向她炫耀的那样,而今她纯属的滑雪技巧,都是拜霍麒军的悉心指导所赐。      温以嫣看着纪予柔如精灵一般,动作熟练、身姿曼妙地在雪国天堂舞动穿梭,意兴阑珊地停止了自己畏手畏脚般龟速的前行,而是扶着雪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温以嫣,我们大费周章地开那么远的路来这里,好像不是让你来发呆的吧。”只是不多时,一副胜利者姿态的纪予柔却又悄然滑到了温以嫣的身边,仍是冷笑讥讽的模样。      “你真的滑得很棒,我自愧不如,还是不要拿自己‘三脚猫’的功夫在人前献丑了。”温以嫣却也懒得计较,轻笑着答应。      “温以嫣,你以为这些都是不费吹灰之力才能达到的嘛,要知道,为了陪他一起玩好这项运动,我还差点出事呢。”说到这里的时候,纪予柔的眼眸顿时便透露出了几丝复杂之色,“不过也幸好,那个时候,有他在。”      “当时你们两个……到底经历了什么呢?”温以嫣的心蓦地一触动,急声反问道。      “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时刻。”纪予柔不容置喙地回答,然后她便开始意犹未尽地把那段过往娓娓道来。      听着纪予柔深切的讲述,温以嫣也才慢慢地意识到,原来,除了自己,霍麒军也曾那样舍己为人地对待过另一个女子。      彼时,纪予柔18岁,霍麒军23岁。      霍麒军第一次带纪予柔去滑雪的那一天,也正好是他的生日。      似是为了不在他这么重要的日子里丢脸,要强的纪予柔才稍稍从教练那里学了个皮毛,就自告奋勇地开始了首滑的尝试。      一开始滑出去的时候,纪予柔初得要领,整个过程还算顺利,不过到了后面,无法游刃有余纯熟掌握技巧的纪予柔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身体渐渐有些失控,恐惧惊慌中更是雪上加霜,她右手的那根雪杖陡然脱了手。      在如此情况危急之下,最后还是霍麒军奋不顾身地一路滑翔着追了过来,在她跌落摔下去之前紧紧地抓住了她,然后抱着她一起缓冲滚到了一处平地。      好在霍麒军危急措施做得及时,有他替她挡在身下,纪予柔全身上下并没受多少伤。      虽然经历了这惊险一跌,但要强的纪予柔不甘示弱地还欲继续学习,对于她的勇敢,霍麒军欣慰不已,但是却也不再相信那些滑雪教练,于是亲自上阵教她。      就这样,霍麒军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导正着她滑雪的每一处不对的姿势和动作,并把自己经验所得的窍门都一一教授给她,在他的指导下,纪予柔果然学得很快,没多久便渐渐能好好地利用掌控好雪杖了。      初尝甜头的纪予柔由于兴奋,不知不觉中就越滑越远,霍麒军则是一刻都不松懈地牢牢跟在她的身后,紧紧地护她周全。      尽管如此,意外还是突然发生了,当他们滑到某个僻静处的时候,那里的雪山却发生了崩坏滑体,霍麒军当下便警觉地拉着她躲闪,虽是暂时逃过一劫,但还是被困在了茫茫的某片山树林之中。      除了滑雪装备,两人的身上身无一物,手机当然也都没有带,连最好的求救工具都没有。      临近黄昏,冬季的黑夜来得特别的快,任使霍麒军凭借自己良好的侦查能力努力搜寻可能的路识,但是直到天完全都暗了,他们还是没能找到一丝一毫可能的出路。      为了保存体力,霍麒军只好带着疲惫不已的纪予柔找了一个勉强能够躲风的树下停了来,夜晚的山上越来越冷,霍麒军不由分说地就把自己身上赖以保暖的羽绒服脱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      借着她休息的时候,霍麒军也没闲着,靠着手表上的照明功能捡来了一些树枝,用最原始的方法钻木取火,烧起了一堆忽明忽灭的篝火,除了可以让他们能够从中汲取暖意努力熬过寒冷,他也是希望借着这微弱的光芒,能促使救援人员尽快发现他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们并没有如霍麒军预期那般如愿及时等到救助,努力撑了好久之后,纪予柔终究是体力不支,不看寒冷地几乎昏厥过去,霍麒军身上的衣服已经越来越少,他竭尽全力把能保暖的衣物都裹在了她的身上,而且为了不让她睡过去失去意识,霍麒军就这样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努力地抱着她在她耳边说话,讲他当兵的故事,讲网上看到的冷笑话……一个接着一个,直到他口干舌燥都不曾停歇松懈。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篝火熄灭之前,在霍麒军也即将要扛不住的时候,总算是有一支救援的分队及时赶到了。      他们被送到医院之后,因为被保护得周全,纪予柔没过多久就恢复了过来,倒是一向身体健硕的霍麒军,则是因为身上严重的冻伤,整整在医院调养了好几个月。      听完纪予柔这个劫后重生、震撼人心的讲述以后,温以嫣感觉自己的心都一直被揪得死死的,尤其是听到霍麒军舍身施救的部分,每一个细节,都让她的心不自觉地为之一颤。      “纪予柔,他那么舍己地救了你,而且你又说你们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这么伟大的男人,你怎么会没能把握住好他呢?”温以嫣为他们的那段经历所动容,当然,也为他们的错过而感到踌躇与困惑。      “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温以嫣,我也没料到,自己会一步错,步步错。”愣神片刻之后,纪予柔才无限感慨地摇头答应。      当她在说这话的时候,温以嫣分明强烈地感受到了,纪予柔眼角,不经意已经微微湿润了血红的眼眶。      从南湾雪山滑雪回来以后,温以嫣就得了重感冒。      “咳咳。”一连咳嗽了快一个礼拜,而且尝试服用几种药剂都无效之后,周五那天下午,头昏脑胀的温以嫣终究是熬不过身体的不堪负荷,提前请假下班去了一趟医院。   没想到那个时间点去医院看病的人还真不少,温以嫣排队挂了号之后,就只好先到已经人满为患的内科门口等候。      “下一位,68号。”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才轮到她,一听到叫号,温以嫣条件反射地就站了起来。      “我挂的是急症,让我的小孩先。”结果温以嫣才一进门,就突然被身后急急冲进来的一个壮汉情急之中猛地推搡了一下。      温以嫣一个重心不稳,纤弱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悄然往后跌去。      “小心点。”在温以嫣以为自己就要摔倒的时候,后面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个人,手臂一伸,牢牢地支撑住了她。      “谢谢。”温以嫣忙不迭地回过头道谢,扶住她的却是那个熟悉的身影,只见他此时正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季恒,你……”温以嫣原本打算再说些什么,但当她一眼瞥见此时跟在他身后那位曾在法庭有一面之缘的女子的时候,她如触电一般,条件反射地就蓦地松开了他的手,再一次礼节性地道谢之后,迅速就悄然离开了他们好远。      没想到季恒也是陪他的女友来看重感冒引起的发烧,而且还是在温以嫣的后一位。      一路上,季恒极尽体贴男友之能事,寸步不离地贴心陪同生病的女友,端茶送水,嘘寒问暖,为她拿药,陪她吊点滴,比之他们两人温心的形影不离,到越发反衬出形单影只的温以嫣显得分外的落寞。      “屋漏偏逢连夜雨”,独自一人看病还不算够心酸,由于温以嫣的静脉很细,所以新手护士连续戳了几针都没找到合适的血管,再加之她后面的其他人有不少都抱着小孩,在身后哭成一团,家人们又催促不已,护士心慌意乱情急之下,又方寸大乱地多扎了她几针。      等到护士好不容易在她掳高袖子在她的手臂处终于如愿扎进针之后,温以嫣两只手都已经高高地肿了起来,忍着肿痛,温以嫣勉强找到了一个角落的位置,踮着脚想着把药瓶挂上去的时候,却怎么也够不到那高高的挂瓶杆。      费劲的温以嫣心底一阵无比凄凉之际,不远处的那个男人终是看不下去,快步走了上来。      他快速夺下了她手中的药瓶,手臂高高一伸,就轻而易举地把药瓶顺利挂了上去。      “谢谢。”温以嫣慢慢坐了下来,冲着他低声道谢。      “他没陪你一起来么?”他倒没急着离开,反而出声问道。      “哦,他回部队办证明,不过有事多耽搁了几天,还没回来。”温以嫣虚弱地答应着。      看着脸色苍白,惹人心疼的温以嫣,他凝神注视了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出声继续说道:“温以嫣,其实你这又是何苦,你完全可以找……”      “季恒,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选择,我甘之如饴。你女朋友在等你呢,你快过去吧。”说着温以嫣便不欲多言,闭上眼睛虚弱地靠在了椅背上。      看着她这副样子,季恒终于无话可说,摇了摇头,无奈地叹息着转身而去。      当温以嫣吊完点滴从医院回到家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      回到一片漆黑的家里,温以嫣无力地打开了灯,眼前这偌大而又空荡的屋子,为生病而心理防线更显脆弱的她,又平添了几分孤寂。      不禁想到以前温以嫣生病的时候,父亲总会抛下公事,亲力亲为地待在她的身边,不厌其烦地哄她吃药,喂她喝粥,陪她谈心聊天……不过而今,那些温存,终不可得。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尝试性地拨通了一个号码,得到的仍旧是那令人失望却又无可奈何的标准女声。      蓦然想起在滑雪的前一晚,他就有发短信跟她说临时穿插了一个紧急事件,所以他打算执行完成军人生涯的这最后一个任务。      没想到,这一回他一去,比以往的任何几次都要来得久。      心底不自觉地微微泛起怅然和失落,胃口尽失的温以嫣喝了几口水,就精疲力尽地卧倒在了床上,埋头大睡。      在退烧药某些药剂的影响下,温以嫣很快便混混沌沌地睡了过去。      床头柜上的电话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她正在混乱的梦里交织纠缠着,一会儿是父亲垂垂老矣的面容,一会儿是温家以前的那栋豪华别墅,一会儿又是那茫茫的雪山……      “喂。”刺耳的电话铃声中,温以嫣猛然从混沌中惊醒过来,顺手一捞电话筒,有气无力地接听了起来。      “喂,以嫣,是我,刚才打你手机没人接,我就想着打家里电话了。”电话那头,那个熟悉的声音久违地在耳畔响起来。      温以嫣精神勉强微微一震,轻声应道:“哦,任务结束了?”      “嗯,这次出海比较远,所以延迟了几天。让你担心了”      “安全回来就好。”      “嗯,对了,上周日你去滑雪的那天你后来有发短信给我,说有事要说,怎么了吗?”      “就是想问问,你和纪……”      温以嫣想说什么的时候,结果对方却不断传来信号中断的“滋滋滋……”的声音。      “喂……喂……以嫣,你说什么……我还在船上,这边信号不好,你说和谁的事……”      听到霍麒军在那头吃力地大声呼叫,噪音的信号却不停地夹杂进来,温以嫣终是无奈:“算了,其实也没什么事,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好……以嫣,我这边信号太差了,回营地了再打给你。”      说着,霍麒军很快便切断了电话。      听着骤然而至的“嘀嘀嘀”的忙音声,温以嫣心底,顿时一阵苦笑的怅然。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相思垢      温以嫣再一次来到了这个城市,在距高中入学那次军训近十年的光景以后。      其实温以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原本是公司安排她加班去临近的N市确认订单货物,办完公事打算回去的时候,她却蓦地一转念,想到他好像跟她说过今天战友们要为他们举办饯别会,于是当机立断改买了车票,辗转之后来到了离N市不远的X市。      人都说“小别胜新婚”,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温以嫣对此是不以为意的.   当初她还秉持着“距离产生美”的原则,想着要是嫁给霍麒军,两人也不用时时碰面,她好似也乐得自在,和单身也并没多大的区别,直到现在不过才几天的分别,真的切身经历了无人管束却也无枝可依的这一切,她才恍然惊觉事实或许根本并非如此。      家里少了一个人,而且那个人还是她的丈夫,偌大的屋子总是冷冷清清的,虽说家里不开灶倒也省去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家事,但有时候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辗转反侧孤枕难眠的时候,总归是有那么点落寞和孤独吧。      虽说霍麒军办完事不日之内就能回家了,但温以嫣好似已经等不及想见到他了。      因为那每每不经意间,在她心头涌上来的期待彷徨,原来会是那么的难熬。      这或许,就是想念的滋味吧。      凭着霍麒军之前向她提过的地址的印象,温以嫣四下问人,历经一番摸索寻觅之后才总算找到了霍麒军部队所在的营地。      温以嫣一到了门口,就有一名站岗的小士兵朝她走了过来。      “请问你找谁?”那位年轻的士兵恪尽职守地拦住了她,例行公事地盘问。      “哦,你好,我找霍麒军,可以让我进去吗?”以前就听说部队很戒备森严,温以嫣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立刻解释征询道。      “霍麒军,哦,你找即将要退伍的霍指导员啊,那么你是他的……”小士兵打量地追问。      “我是他的妻子。”温以嫣如实相告道。      听温以嫣这么一说,敢情还是领导的老婆,小士兵当下就对眼前这位漂亮的女子顿时尊敬起来,他一面微笑着和她打招呼,一面还不忘激动地冲她敬了一个军礼:“嫂子好。”      “请问他现在不在部队吗?”温以嫣看着他可爱的模样,忍不住一笑,继续柔声询问他。      “嫂子来得好像有点不太巧,我们今天正好是新兵入伍第三期培训,霍指导员不是就要退了嘛,所以上面领导让他做最后一次的工作培训汇报总结。”      “这样么,那我……”      “嫂子不用担心,你难得过来一趟,我替你先打个电话给唐副指导员好了。”      “好,那就有劳了。”      “唐副指导员,是的……好……我知道了。”小士兵很快就打完了电话,然后笑着给温以嫣倒了一杯水,“嫂子你先喝点水,我们唐副指导马上就到了。”      “好的,谢谢。”      不出五分钟,只见一位身材精瘦军装笔挺的男人便出现在了传达室的门口。      这位小士兵口中和霍麒军同一个宿舍的唐副指导员,来得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快几分。      “嫂子好,唐小年。”一见到温以嫣,他立刻就笑容灿烂地冲她打招呼道。      “唐副指导员,你好。”温以嫣也随即放下水杯,笑着站起来回应道。      “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嫂子还真漂亮,怪不得能让我们的霍大指导魂不守舍了。”唐小年笑着打量着她,不假掩饰地直率啧啧称赞了温以嫣一番。      “过奖了。”惹得她只好频频在一旁客套地点头应和。      “嫂子,我们也别在门口站着了,我先带你去我们的宿舍等他吧。”      “好,打扰了。”      就这样,唐小年把温以嫣带回了他和霍麒军的宿舍,一边陪她参观,一边还饶有兴趣地和温以嫣聊天。      唐小年谈吐风趣,幽默开朗,时不时地开个小玩笑逗人一乐,和霍麒军完全就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性子,他也彻底颠覆了温以嫣心目中军人就该是霍麒军这般沉闷严肃的固有观念。      两人小聊了一会儿,唐小年就接到了一个电话赶去处理突发状况了,临走之前,他便把霍麒军的笔记本电脑推给了温以嫣,让她上上网解解闷。      唐小年离开宿舍之后,温以嫣倒也顺水推舟地打开了霍麒军的电脑。      没想到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倒还真让温以嫣发现了霍麒军的小秘密。      先是温以嫣在浏览网页的时候,使用百度搜索引擎之际不经意地就看到了霍麒军没及时删去的搜索过的记录,都是诸如“和女生相处法则”、“恋人之间甜蜜一百事”、“女人向往的婚姻”、“怎样向女生求婚”之类云云。      温以嫣倒真是没料到,原来霍麒军还私底下悄悄地暗自恶补了那么多男生女生之间相处的交往之道,难道那次他会想到买戒指,该不会也是受“百度”的启迪吧?      温以嫣托腮思忖着,不自觉地回忆起两人相处的一些事的时候,忍俊不禁地嘴角微扬。      后来温以嫣又在保存某张图片的时候,无意间进入了霍麒军未备注的某个相册,只见那个相册文件夹里,放了不少他和她之间的合照,而且几乎全是两人结婚那时候拍下来的照片。      当温以嫣把鼠标点到最后的时候,一张略显模糊背景昏暗的背影照突然映入了眼帘。      就在温以嫣盯着那张放大的照片一阵若有所思之际,唐小年却也正好在这时回来了。      “嫂子,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看到她思忖的模样,唐小年笑着开口道。      “这张照片,有什么特别吗?”温以嫣似像非像地看了一会儿,疑惑地反问道。      “嫂子,果然连你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这……真的是我么?”      “可不就是嘛,那是在几年前,他圆满完成了一次卧底的任务,回来之后我就看到他时不时地拿着手机看着里面的这张背影照片发呆,我问他是谁,他却一直缄口不言,我也是到了很后来才确定她就是嫂子你。”      卧底?被唐小年这么一提醒,温以嫣的脑海里好似终于浮现出了过往的几丝画面。      “哦,是吗?”      “可不是嘛,后来我还问过他是不是喜欢的人,他倒是推得干净,只说是特别的人。这个人,明明喜欢还藏着腋着,嫂子,他还真是不一般的闷骚吧。”      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喜欢她了么。      如果不是今天看到这张照片,温以嫣恐怕已经真的快已经忘记那段小插曲了。      彼时,温以嫣高考结束,那一阵子的暑假于她而言简直就是一身轻松的逍遥。      那个时候,也是温以嫣和陆家两兄弟玩得最好的时候,不过没过多久陆之皓就出国去游学了,留下因为留级终于得偿所愿和她同步调毕业的陆之瀚,各种呼朋引伴,带着她在KTV、酒吧等地各种流连忘返,玩翻嗨爆,夜夜笙歌。      那一晚也是一如既往,陆之瀚带着温以嫣约上了一群小伙伴们在一家KTV唱K喝酒,这一趴尽兴玩嗨之后,大家就打算转场换去另一家夜店。      陆之瀚先自发主动地去买单结账了,大家也随后纷纷散去,离开之际,喝了不少酒的温以嫣肚子却一阵不舒服,于是她让他们先走,自己则去了洗手间。      当温以嫣整理好妆容,重新容光焕发地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一阵喧哗声。      “你真的是阿威。”      “当然,晨哥还不相信吗?”      “我晨哥是这么好骗的嘛,你丫说你是阿威,谁他妈的能替你作证。”      “就是说,阿威可是在这一带混得风生水起啊,丫的怎么这里就没人认识你啊。”      “小子,老子眼睛亮着呢,想跟我玩花样,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像不像那么回事。”      “……”      只见此时不远处的男厕门口,三个高矮不齐的男人正围着一个人把他逼到了墙角,一阵拳打脚踢,动手动脚地对他一通挑衅威吓。      这种龙蛇混杂之地,温以嫣当然是不想多管闲事的,不过就在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不经意一瞥,却陡然感受到了一个熟悉的目光。      也就是因为这么偶然的一个眼神,竟然让温以嫣准确无误地认出了他。      那炯然有神、刚劲敏锐如猎豹般的黑眸,那曾经顶着烈日在近40度的高温训示她们时苍劲有力的注视,还真是和霍麒军如出一辙。      他的目光和她的眼神短暂地隔空交汇,认出她的时候他的神色迅速闪过了一丝异样,但很快他就看向了别处,冷峻地回避了她,就当作什么都没看到一般。      温以嫣本也就想着权当陌生就走了算了,但看到霍麒军隐忍地被三个人围殴得鼻血横流,一转念间,她一时头脑发热,竟然不由分说地就走了过去。      “哎呦喂,这不是威哥嘛。”只能说温以嫣高中的话剧都没白演,再加之借着几分酒劲,一到了那个情景,演绎马上就迸出了火花。      温以嫣的这一出现太过突然,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霍麒军顿时一懵。      演戏要演足,于是温以嫣转而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还不经意地冲他挤眉弄眼一番。      “威哥,今晚怎么不来找人家啊,想死我了。”      这一下子,霍麒军自是完全明白过来了,也随即迅速入戏,搂住她的腰低声配合道。      “今晚兄弟们有点事要谈,晚点再过去陪你。”      “讨厌,就会哄我。”      “……”      在一旁不明所以的三人看到这两人一阵暧昧的状况,不自觉地窃窃私语道。      “这女人是谁?”      “不知道啊,看她的打扮,还挺像这里的服务生的。”      无独有偶,温以嫣也实在要感谢当晚的派对主题——制服诱惑,所以那时她极尽夸张之能事,衣着大胆性感的制服,还刻意化了妖艳的浓妆,十分贴合当时的气场。      “这位小姐,你威哥威哥的叫的真甜蜜,这么说你跟他很熟了?”      “那当然,威哥是我们这儿的常客啊,不仅和我们老板娘交情老好了,还经常关照我和我的姐妹们。”      “这么说,他在这里混得很好了。”      “那可不,不止这里,威哥在这一带都吃得很开啊,你们是谁啊,怎么敢对他这么无礼。”说着,温以嫣还妖娆地贴着霍麒军,挑逗意味地看着他们恫吓道。      “一场误会,阿威,别介意啊……”他们被她的美色唬得一愣一愣的,对他的态度当场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没关系,不知者不罪,几位大哥,那我先陪她玩会儿,待会儿再去包厢找你们。”就这样,躲过一劫的霍麒军随即就立刻把温以嫣带离了这一是非之地。      “谢谢你出手相助。不过这里龙蛇混杂,你还是马上离开这里吧。”两人来到角落僻静处之后,霍麒军悄然松开紧抓着她的手,下意识地和她保持了几分距离,神色严峻地低声道谢,宣告着刚才那场戏码的落幕。      “不用客气,霍教官,这一次,算是还你当时的人情。”温以嫣醉态朦胧,仍是带着不小的酒气和醉意,随性地冲他一笑,然后就招手离去了,“好了,大功告成,走了,拜拜。”      “温以嫣,一个女孩子家,下次最好少来这类场所,还有……酒也少喝点……”后来温以嫣跌跌撞撞扶着墙壁离去的时候,好似还隐隐约约听到了他在身后的告诫。      不过她当时自是懒得理会霍麒军这般多管闲事的训诫,所以连头都不想回,只留给他一个绝尘而去的背影。      温以嫣想,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他拍下了这张她背影的照片。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爱的魔法      霍麒军的这一次的培训总结持续了挺久,温以嫣在他的宿舍里待了整整了快一个下午,也都没能等到他归来的身影。      这期间,倒是唐小年进进出出了宿舍好几次,一面忙着打电话交代或是协调一些突发状况,一面也不忘招呼玩电脑的温以嫣喝水、吃水果。      “好,我知道了,五分钟后来我的办公室谈吧。”当唐小年再一次接到电话匆匆离开之后,温以嫣原本滑动鼠标的手也终是很快放了下来。      轻轻地揉了揉连续盯了电脑几个小时微微有些发酸的眼睛,温以嫣再一次浏览确认了桌面某个角落的文件夹里自己捣鼓了一下的努力成果之后,才心满意足地关掉了电脑。      合上笔记本以后,温以嫣随手拿起了书桌上的一本《军事技术概要》,百无聊赖地翻了起来,让她始料未及的是,里面夹着的一张照片不经意地掉了出来。      当温以嫣的目光不自觉地下意识落到照片内容的时候,她原本想要翻书的动作顿然便停了下来。      上面是一对年轻的男女在雪地里的一张合照,只一眼,温以嫣就辨认出了两人,霍麒军和纪予柔。那个时候的霍麒军虽不过二十出头,却已经带上了几分少年老成的模样;而当年还是女孩的纪予柔则长发及肩,留着时下流行的齐刘海,一副青春无敌的样子,比之而今的精致浓妆,自是清纯可人了不少。      照片上,霍麒军的手十分自然地搭在纪予柔的肩膀上,她当然也是极其主动地偎依在他的怀里,合影中的两人宛若一副恋人的甜蜜姿态。      温以嫣望着这张合照若有所思地一阵兀自思忖,连唐小年什么时候又进来的都没留意。      “嫂子。”唐小年突如其来的一个呼唤声,让此刻仍在望着照片发呆的温以嫣蓦地一惊,猝不及防之际,她下意识地快速而又慌乱地重新把它塞进了书里。      “唐副指导,你回来了。”说话间,温以嫣故作无恙地冲他一笑,悄然把书迅速放回了原位,默默地站起身来。      “嗯,我这边的事情都交代的差不多了。嫂子,我刚才又打了电话过去确认了一下,他那边结束估计还要半个小时左右,不过听小汪说现在已经快进入最后的陈词了,不如我就先带你过去吧。”      “这样过去方便的吧?”      “当然没问题,嫂子我都安排好了,晚饭我们就在船上开灶。他要是知道你来了一定会很开心的,就当提前给他一个惊喜,走吧。”      就这样,唐小年带着温以嫣去往了他们部队所在的那一艘大船,他们到的时候,会议还在继续,于是两人就在会议室的门口默默地等着里面结束。      只见里面的会议室里,不时传出霍麒军洪亮低沉的严肃训诫声,而门外的温以嫣,则一直都安分守己地站在窗口边上的角落,偶尔不时地透过窗口好奇地小心打量一阵。      她也不清楚里面的霍麒军到底有没有注意到她,不过会议室内的众人,可是分明感受到了眼前的这位霍指导员,不知从哪一刻开始,训话的音量好似有了几分变化,不再如一开始的寒风般的严厉,倒是越发缓和了下来,让人惊觉带了几分如沐春风般难能可贵的温度。      当后来那些人终于得知不苟言笑、速来以严谨著称的霍指导员之所以会突然之间一反常态,都是拜他新婚不久的妻子突然造访所赐,于是晚上的小型饯别会上,众人无不对温以嫣的到来投以肃然起敬,同时在席间表示出最为热忱的欢迎。      整顿晚饭下来,温以嫣就这么二连三地接收着大家一波又一波“嫂子……嫂子”尊称的热情,尤其是坐在她身边的霍麒军,更是异常体贴温柔地为她夹菜、倒饮料、盛饭等等,甘之如饴地忙得不亦乐乎,丝毫不避讳大庭广众之下战友们惊异的目光,将柔情进行到底。      似乎只有这样,霍麒军才能够真真切切地确认温以嫣此刻的确就坐在他的身边。      其实早在温以嫣出现在会议室门口没多久,霍麒军的余光就已经扫到了她的身影,却有些将信将疑地不敢确定,直到没过多久就看到了门外的唐小年意味深长的笑意和挤眉弄眼的暗示,他的心底顿时就一阵喜不自胜。      霍麒军当时小心谨慎地把地址告诉温以嫣的时候,他确实没有想到,他就要离开了,她还会不辞辛劳地过来找他,直至此刻,霍麒军都仍有些心潮澎湃,脸上的神色难掩喜出望外。      看着温以嫣面前的碗早已叠了满满高高的一堆菜肴,而他们的霍大指导员还在孜孜不倦、乐此不疲地一个又一个肥硕的蟹子大卸八块地分开,把红膏一一扒出来往她的碟子里送,如此一改冷峻的贴心暖男之举,到后来连唐小年都看不下去了。      “啧啧,我们的‘霍石头’直到结了婚,退了伍,才算是在对待女生方面开窍了啊,可喜可贺啊。不过我说霍指导员,念在我们这里大部分的兄弟还光棍的份上,你这一甜蜜秀恩爱的举止,适可而止吧。”      对于唐小年的调侃打趣,霍麒军倒是旁若无人地一笑,一边继续剥着手中的虾,一边反倒是将了他“一军”:“唐小年同志,以前不是你谆谆教诲我,老婆娶来就是要好好疼啊。”      “啧啧,不错嘛,孺子可教也,哈哈,大家伙都听到了吧,虽说霍指导员就快要走了,不过你们几个新兵以后要是结了婚,就要以他为楷模啊。”      “唐副指导,这是必须的嘛,我们要是能娶到像嫂子这么漂亮的,哪里敢不鞍前马后啊。”      “就是就是……哈哈哈……”      就这样,在众人的插科打诨的打趣热情中,一顿饭吃得和睦融融。      直到晚饭接近尾声,大家才开始渐渐酝酿起了离别在即的情绪,霍麒军也不擅说一些煽情的话,于是索性就给了这些曾经同甘共苦过的战友们每人一个颇有力度的拥抱以示告别,拥抱完毕之后,饯别会便在感动和不舍中收场。      丰盛的晚餐之后,温以嫣为了消食,兴步走到了船的甲板上,颇有兴致地伫足远眺。      冬季的夜幕降临得分外迅速而又悄无声息,夜幕中的大海,显得格外风平浪静、静谧祥和,温以嫣迎着海风,闻着海水独有的味道,感受着大海的广袤和辽阔。      温以嫣记得上一次看海,还是在温家出事之前,陆之皓陪她去度假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好似是为了他无故搭讪餐厅的一位美女,并且还相谈甚欢冷落了她而赌气跑去海边的吧。      温以嫣对大海有一种莫名的钟情和迷恋,虽然每一次看海的时候,心境都各不相同。      不过像这样感受到海风宁静安详的气息,真是久违了。      不知何时,温以嫣的身上已经悄然多了一件大衣,以及那悄然靠拢的熟悉气息。      “这里凉,多穿件衣服。”霍麒军默然站到了她的身后,低声嘱咐道。      “谢谢。”说话间,温以嫣好似终于感觉到了身体的几分凉意,于是自然地拉了拉衣领,好让大衣的暖意可以更好地蔓延渗入冰凉的脸颊。      “感冒都好了么?”霍麒军也随即为她紧紧拢了拢大衣,突然想到了什么,出声问道。      “嗯,差不多了。”结果她话音刚落,温以嫣就忍不住一阵轻咳。      一想到不久前那段时间和她通电话的时候她厚重的鼻音,霍麒军便略过一阵心疼,不容置喙地沉声道:“不是说都好了嘛,怎么还咳嗽呢,别再吹海风了,太冷了,我们进去吧。”      “再呆一会儿吧,我喜欢这种感觉,好像吹着海风,就能想清楚很多事情。”温以嫣似仍是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      “嗯,那就再呆一小会儿。不过,你刚才到底在想什么想的那么出神呢?”      “站到这里以后我就想了很多,不过刚刚,我一直在想你和纪……”温以嫣思忖了好一会儿就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一个声音打断了“霍指导员”。      只见不远处,一个小士兵正小跑着朝他们而来:“您正陪嫂子呢,不打扰吧?”      “是小肖啊,刚才吃饭的时候都没见到你,来,这边聊几句吧……”说着,霍麒军便拉着他到一边去寒暄叙旧了。      两人互诉情谊说了几句道别的话之后,小肖便识趣地走开了,霍麒军很快又回到了温以嫣的身边,继续那个话题:“对了,刚才没听清你的话,你说你在想什么?”      “哦,也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回去吧。”温以嫣微笑着答应,神色无常。      “嗯,好。”      是啊,都是过去的事了,不管是她的,还是他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因为霍麒军还有一些工作交接要善后,所以温以嫣索性陪着他一起渡了周末。      知道温以嫣喜欢大海,她这一次过来,两人又在靠海的X市,于是霍麒军便带着她出海捕鱼,坐船吹海风,从事一切和海搭边的娱乐,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愉快的日子总是倏然而过,短短的两天很快就过去了,两人也打算收拾行李一起回家。      返程的那天,温以嫣一大早就被香气四溢的豆浆味唤醒了。      当她从洗手间洗漱完毕走出来的时候,就只见餐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早餐,旁边的椅子上,还放着几大袋他已经提前准备好要带回家给家人的当地的海鲜特产。      桌上还留了一张纸条,上面是他苍劲有力的大字——“上午有场篮球比赛,所以先走一步,帮你从食堂取了一份早点,务必要吃。这是我最后一次在这里和他们一起打球了,你起得早的话就过来操场观摩吧。”      看完之后,温以嫣慢慢收好纸条,微笑着坐了下来,闻着食物的香气,顿时食指大动。      豆浆油条、包子馒头……都是极为简单的食物,不过却足以让她吃得津津有味。      吃饭间隙,温以嫣下意识地四下环顾打量,这间家属招待所的房间,比之家里那宽敞明亮的复式居室,要简陋狭小了不少,但是,她觉得在这里住得无比安心。      或许是因为这里,多了几分专属于他的气息,一种无比踏实的味道。      当温以嫣吃好饭收拾妥当,如期来到部队篮球场的时候,那里已是人声鼎沸了。      “好,漂亮。”——此起彼伏的喝彩中,清一绿色沸腾的海洋,一身粉红色呢大衣的温以嫣一出现,很快就被站在内围的唐小年看到了。      “嫂子,来啦,正好赶上精彩的第二节尾声,来,我带你去里面看。”      “好。”      在唐小年的陪同下,其余的围观者纷纷不约而同地微笑让出了一条道,让他们顺利走了进去,才一走到离赛场最近的位置,温以嫣便只见霍麒军正好空位接球,果断出手投射了一个外围三分,最后完美地空心入网。      “霍指导,好球,好球……”周遭山呼海啸般的掌声中,温以嫣也被渲染般地为他鼓掌。      “霍石头,你老婆来为你加油了,继续给力啊。”这其中,唐小年突兀爆出的一阵雀跃的欢情鼓舞,成功地让霍麒军的视线条件反射地准确定位到了温以嫣的身上。      她当下就笑着冲他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霍麒军心领神会,也迅速回以胜利的动作。      比赛继续如火如荼地火热进行,不知道是不是有她在场,霍麒军的发挥如有神助,过人、上篮、中距离跳投、三分……他一做投篮动作,那健硕的肌肉在空中呈现出力与美的姿态,一次次精准地把球送出框中,则又引来排山倒海的呐喊。      他专情投入篮球运动的时候,好似整个人都会发光,她的目光久久地为他牵引。      就在如此欢欣鼓舞的时刻,温以嫣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毫不设防地猛烈振动起来。      “喂。”温以嫣下意识地掏出手机,一边往僻静处走,一边接听起来。      嘈噪声中,对方熟悉的声音却字字清晰——“温以嫣,你能不能好好地给我解释下,你抽屉里的那盒药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盒药?顷刻间,温以嫣的笑容就顿时戛然而止,她的眉间陡然丛生一阵阴霾。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 赤道与北极      不等看完霍麒军的全场比赛,也等不及按计划和他一同回去,一讲完电话,温以嫣就给他发了短信只说有事要先回去,然后买了最快的车票火速赶了回去。      当温以嫣以最快的速度紧赶慢赶地回到家中的时候,对上的便是眼前冷若冰霜的霍母。      整个人偌大的客厅气氛闷闷的,霍母转瞬之间投射过来的尖锐刺冷的眼神,为凝结到极致的氛围又无故平添了几分冷滞。      “妈……”自知理亏的温以嫣微低着头,慢慢地踱步到霍母的身边,低弱地先开口道。      “温以嫣,废话不用多说了,我只要你现在确切地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药?”说话间,霍母面色凝重地冷冷逼视着她,不容置喙地把一板药狠狠砸到了她的身上。      “这是……”温以嫣身体微微一颤,默默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停滞片刻,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也不敢抬头,心虚地应了一句,“避孕的药”。      “温以嫣。”她话音未落,霍母顿时便骤然拍案而起,大声地怒喝道,“哼,避孕?温以嫣,谁让你这么做的?你们俩竟然不想要孩子吗?”      “妈,是我暂时……不想要。”温以嫣紧接着弱弱地解释了一句。      “是你不想要,温以嫣,你不会还要告诉我,其实我们家阿军到现在都还不知情?”霍母满腹狐疑地不依不饶地追问。      “嗯,他不知情,我确实还没好好地跟他说这件事,我……”事已至此,温以嫣也无从隐瞒,于是只好点了点头,一五一十地坦诚相告。      “够了吧,温以嫣,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真是彻头彻尾的不孝儿媳。我就说嘛,我们家阿军一直都挺喜欢小孩子的,怎么会让你避孕呢。”不等她解释什么,霍母就已经气急败坏地指着她的鼻子冷呵起来,“温以嫣,你知不知道,阿军他年纪也不小了,过完年就三十有六了,却还膝下无子,他一心盼着‘初为人父’,你倒好,背地里偷偷抹杀他的期盼,你简直太自私太过分了。”      “妈,你听我说,我只是觉得,我现在还没准备好当一个妈妈,你再给我点时间,我……”面对霍母的声声不断的斥责,温以嫣好不容易能插上一句话辩解一下,仍是很快被她打断了。      “给你点时间?要给你时间的人不是我,是我们家阿军,别忘了你们可是夫妻,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都擅作主张地瞒着他,你也太不尊重他这个丈夫了,我看你的确需要好好地跟他郑重地解释下这件事。”说着,霍母当机立断就拿出了手机,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迅速拨通了一个号码。   “妈,先不要,我慢慢再跟他……”      温以嫣劝阻不及,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霍母更是义愤填膺地就立刻把事情的始末原委声情并茂地一一向对方诉说了一通。      听着霍母哀怨的语气,看着她此刻变化莫测的丰富表情,站在一边的温以嫣连大气也不敢出,如同等待一场审判一般悄无声息的惴惴不安,她甚至,都不敢想象,那一端的霍麒军知道了这一真相之后,到底会做何感想。      直到霍母突然开了扩音,亲手把手机亲手递到她的面前,温以嫣颤颤巍巍地接过来,身上的每一寸神经突然就都紧绷了起来。      她知道,判决的时间终于还是到了。      霍麒军那边应该是刚结束比赛不久,通过电波声讯,她还可以听到远远的欢呼声。      “喂……”温以嫣一时紧张的,连发声的每一个音节都在不住地颤抖。      不过他应该是很快走到了人少的地方,对方那边很快便安静了下来,她似乎都能清晰的听到,他喘息中夹杂着轻不可闻的微微叹息。      “以嫣,妈跟我说的,都是真的吗?”终于,霍麒军低沉到略带嘶哑的嗓音响起,他的语气,明显低哑暗沉到了一个极致。      “嗯。”她有气无力地弱弱应着。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想要孩子?不喜欢吗?告诉我原因。”字字珠玑的声声质问,不断加强的语气,到最后变为不容置喙的命令式的短促陈述。      “不是这样的,阿军,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缓冲,我一直想着要告诉你,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我……”      讲到后面温以嫣自己都解释不下去了,因为她分明能透过电话的信号电波感受到,霍麒军冷冷的吸气声。      两端的沉默下,空气中的冷寂渐渐弥散氤氲而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还是对方先打断了这一冷滞的僵局——“随你便吧。”      话音未落,对方就陡然收线了。      “滴滴滴……”突然被切断的电话,好似一种变相的抗议,令人心绪难平。      温以嫣的心底,不自觉地悄然掀起一层又一层的波澜。      其实,温以嫣真的不是不喜欢孩子,只是对于过去的某些事,她仍是有些难以释怀。      那天晚上,大半夜的辗转反侧,温以嫣迟迟都无法睡着,过往如潮水般又一次排山倒海般朝她涌来,她的脑海一片思绪混乱。      幽静的黑暗中,温以嫣仿佛又再度回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编号231号,在你的律师来之前,你就先呆在这里吧,待会儿有人会带你去换衣服。”      从那天开始,曾经光鲜亮丽的千金大小姐温以嫣,却用数字被冠名,被推入了不足十平方的狭小阴暗的空间里。      更可怕的是,和她同在那个空间里的,还有那几双不怀好意打量的眼睛。      “哎呦喂,听说这位小姐可是来头不小啊。”      “来头不小又怎么样,不也还是沦为阶下囚了嘛。”      “啧啧,可人家还真是个大小姐,你们看她这细皮嫩肉的样子。”      “哎呦,还真是啊,我看这白皙的皮肤,都可以掐出水来了吧。”      “……”      没过多时,她们便开始旁若无人肆无忌惮地围观着她讨论,有两个模样凶狠的妇人,还嫉妒地在她的皮肤胡乱碰触。      “不……不要……你们这些讨厌的人,都给我走开。”她厌恶地瞪着她们,双手挥舞地抗拒着她们的靠近。      “切,走开?你这个臭丫头,你以为你还是大小姐嘛,竟然敢在这里对我们呼来喝去。”      “就是,拽什么拽,在这个地方,你还是乖乖听我们的话,日子会比较好过。”      “没错,我们不仅不走开,我们还要剥下你的衣服仔细看看呢。”      几双黑手在她的身上一阵疯狂的撕扯,她那身还来不及换下的美丽洋装迅速破碎。      “不……不要,救命,快来救我,我要出去。”求救无门的温以嫣拼尽全力逃窜地冲出重围,抱着铁栏杆疯狂地哀号求救。      “住手,都松手。”门口的警卫很快冲了进来,以最严厉的呵斥停止了这场骚动。      从那以后,温以嫣的噩梦,一天比一天变本加厉。      她们日复一日地开始羞辱戏谑她,由一开始的反抗到后来的淡漠,她终于开始学会在那里生存下去,守着那可怜的角落蜷缩,努力对她们的话语充耳不闻。      温以嫣这样竭尽全力维持的冷静却反而适得其反,她们越发气焰嚣张地对她动手动脚。      终于,在某一次,她忍无可忍,推搡着再度负隅顽抗。      “死丫头,竟然敢推我,我这次饶不了你,我咬死你。”      “没错,好好教训她,大家一起上。”      “……”      纤弱的她很快被围攻,推倒在地,随后那一阵汹涌而来的拳打脚踢,持续了很久很久。      她一遍又一遍无济于事地低喃叫喊着爸爸,却根本就是无济于事。      疼痛,越来越猛烈而又清晰地在她全身上下一一蔓延。      痛,痛得让她几乎随时都要昏厥过去,直到一阵尖利的喊叫声,打断了这一切——      “不好了,她流血了,她的身下全是血。”      血么……孩子……她的孩子……      又是染满鲜血的场景,在浅睡之后的梦里延续,而这个相似反复的梦靥,似乎比以前的无数次都要显得漫长。      惊恐中,温以嫣一身冷汗地挣扎着清醒过来。      她大汗淋漓彻底惊醒的时候,下意识地望向身边,望着另一边整整齐齐的床铺发呆。      他果然,还没打算回来。      自从那次在电话里不欢而挂之后,如愿退伍回到N市的霍麒军,一回到家便以要和以前的战友合伙开侦探公司为由,一门心思又扑到了工作上。      因为他们的公司选在了N市最远的一个科技创业商务园C区,霍麒军开车来回的话上高架也要一个多小时,回家的话确实不方便,再加上又是公司运营初期,事务繁多,所以除了偶尔来拿换洗的衣服和必用品,他索性住进了合伙人给他安排的在商务园区的宿舍。      两人虽然终于在同一个城市生活了,可是彼此见面的机会却仍然少之可怜。      两人难得碰到打个照面,霍麒军也是一派神情严肃,默然得毫无笑容。      相处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对她板出严峻如军训那时的神情,她知道他应该是真的生气了。      她倒宁愿他对她指责,和她争执,和她交流,可是他却偏偏选择了“冷战”,这样沉默如冰山的霍麒军,总让她觉得心颤和不安。      “嘀嘀嘀……”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喧闹彻响个不停,她顺手一捞,熟练地关掉了闹铃。      手机的备忘录上,赫然呈现着五个大字——父亲探视日。      周日那天,温以嫣早早地就等候在了温正铭被关押监狱的探视区。      尽管每一次来之前都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是当警卫带着父亲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温以嫣还是难以控制好自己内心的情绪。      父亲温正铭那头曾精心染过的黑发早已褪得一干二净,满头银丝,白发绽露,他的目光比之上一次越显呆滞无神,表情木讷,苍老憔悴不堪,他腿上的风湿痛应该是更严重了,他佝偻着背,扶着墙壁慢慢挪动的画面,每走一步,都仿佛显得那样吃力。      这样的地方,对于已经养尊处优惯了的父亲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活像是一座望不到头的炼狱。      “爸爸……”还未等温正铭坐定,温以嫣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对讲机,难以抑制激动之情,心痛不已地呼唤道。      温正铭看着来访的女儿,极尽牵强地挤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意,颤颤巍巍地坐到了警卫指定的位置上。      “嫣嫣,你来啦……”才一拿起话筒,温正铭便情难自禁,顿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爸,你过得还好吗?”仍是千篇一律的问候,明知道任何的回答都是力不从心。      “是,我还好,嫣嫣,不用太担心。”言不由衷的答案,好像说的多了,就真的会麻木地觉得这就是真相。      “嫣嫣,你和他结婚以后,过得怎么样?”即使自己身陷囹圄,作为一名骄傲的父亲,他顾及最多的,他最为关心的,还是女儿的幸福。      尽管他很清楚,他已经永远错过了见证女儿婚礼上最美最幸福动容的瞬间。      “是,爸,我们很不错,他对我也很好。”温以嫣虽然微笑着答应,眼角却藏着几丝强颜欢笑的勉强。      温以嫣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她当然不会告诉父亲,两个人这才新婚没多久,便因为他主动避孕的事就闹了矛盾,到现在还处于僵持期。      “那就好,嫣嫣,你要和他好好的,那一次你和他一起来看我,爸觉得他真的很不错,是个男子汉,有担当,比陆家那个臭小子好多了,嫣嫣,你比爸有眼光。”说到陆之皓,温正铭一口郁结之气没咽下去,叹息着就欲言又止了。      隔着坚硬的厚厚透明玻璃,父女俩只是无声地对望,一切尽在不言中。      “爸,我都明白的,我们会好好的,你也是,在里面要照顾好自己,不要想太多,我和王律师通过好几次电话,他说你被改为有期的机会很大,所以你更要好好地注意身体,争取努力减刑。”看着父亲毫无生气的脸,温以嫣忍不住努力地鼓励宽慰他。      “我这把老骨头,其实早就已经听命了,减不减刑都无所谓了,但不管怎样,嫣嫣,如果要我买季恒那臭小子的账,哼,那我宁愿死都不答应。”温正铭摇着头,愤愤然地低语道。      “季恒?爸,季恒跟你说了什么吗?难道他曾经来看过你……”      “叮铃铃……”不等温以嫣把话问完,骤然响起的警铃迅速打断了他们,温正铭在两名警卫的警告下仓促放下了对讲机的话筒。      在被带走的时候,温正铭还在顾盼地回过头她,最后在留恋的眼神中,他朝她重重地点了点头,似是回应了些什么。      思忖中,温以嫣心情颇为沉重地离开了探视区。      “温以嫣”——走到大厅门口的时候,她远远地就听到一个呼唤声。      温以嫣左右顾盼寻觅声源之际,眼前恍然闪出一个庞大男子的身影。      “终于让我逮到你了,你这个温正铭混蛋的女儿,都是你们,害了我,害得我家破人亡,我今天要好好教训你……”扑面而来的厉声责难,还不等温以嫣一一辨明。      对方的一记猛拳,突然就已经毫不设防地狠狠朝她的脸砸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委屈   突如其来的猛烈一拳,让温以嫣顿然失去重心,一阵晕眩地踉跄往后倒。      不过眼前这位说着外地口音的壮汉却仍是愤愤不甘、不依不饶的样子,再一次气势汹汹粗鲁地拽过了她的纤细手臂,挥起拳头还欲施暴。      “住手。”一个似曾相识的凌厉呵斥声让温以嫣如获福音。      没过多久,只见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卫也随即火速冲了上来,一番擒拿下,很快制服了他。      “温以嫣,你怎么样?”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及时支撑住了她,熟悉的气息悄然逼近。      不会有错的,刚才就是他在叫着她的名字。季恒。      “是你,季恒,季……”温以嫣有气无力地虚应着,眼前的人影却层层叠叠地愈渐模糊。      “先别说话了,温以嫣,你流了很多血,我马上送你去医院。”焦急的声音中,温以嫣感觉自己的身体顿然一轻,季恒拦腰就把她横抱了起来。      进行中,温以嫣惊慌失措地下意识用手触探了下鼻子,转瞬间,双手陡然布满了鲜血。      她的脸此刻抽筋般的剧烈疼痛,她的鼻子,除了血腥味,麻木得嗅不到任何其他的味道。      “血,我的鼻子,我……”似曾相识的恐惧,让手足无措的温以嫣本能地捂住了鼻子,不停地虚弱哀吟着。      不过她很快就被季恒抱进了车里,他利落地帮她系好安全带,迅速启动了汽车。      “没事的,会没事的,不要担心。”——刺痛的晕眩中,温以嫣的耳畔,还在不断回荡着他极力安抚宽慰的磁性声音。      这一路上,季恒游刃有余地敏捷超车,不计后果地加速狂飙,终于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   季恒果断抱着温以嫣下了车,急急冲进去挂了急症。      恰逢周末,医院看病的人一如既往的摩肩接踵,就连急诊室的门口都有不少三三两两等候的人,门诊室里,还不时传出小孩此起彼伏的啼哭声。      焦急的等待中,温以嫣不得不仰着头不安地坐在门口候诊,她的鼻子仍是血流不止,一边的季恒只好不停地用湿纸巾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帮她轻轻擦拭血迹斑斑的脸庞。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轮到我们了。”季恒一面擦,一面还不忘柔声细语地出言安抚着。      “季恒,谢谢你。”温以嫣默默地感受着他轻柔贴心的动作,内心一阵由衷的五味杂陈。      她想她会深深记住他指尖暖心的温度,那是她曾经期许却又求而不得的温柔,虽然,已经迟了那么久,虽然,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再与她无关。      她仍心怀感激,彼此命运擦肩而过以后,他在自己危难之时如此义无反顾的挺身而出。      听到她道谢,季恒却慢慢停下了动作,凝神地看了她一眼,回忆似的感慨道:“谢什么,还记得那个时候,你也是这样为我拭血迹,一边擦,一边眼泪还掉个不停。”      那个时候,他终是还印象深刻地记得她的。      那年,季恒所在的班级和隔壁的邻班一同打入了校举办的年级段的篮球总决赛。      比赛进行得如火如荼,两队平分秋色,比分交替领先,双方都拼抢得很激烈,分分必争。      尤其是季恒,为了能够赢得冠军的奖金来解决困顿家里的“燃眉之急”,他更是拼了命一般燃烧着自己的每一分能量,结果就在一次冲抢篮板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季恒被对方体积庞大的高个中锋狠狠地撂倒在了地上。      倒地之后的季恒遭受了一记重重的猛摔,强撑着没办法站起来,他的脸上也很快血流不止,比赛及时中止,大家手忙脚乱地围了上去,却是身为拉拉队的温以嫣反应最快。      温以嫣抢在最前面焦急地冲到了季恒的身边,也不等大家帮忙,纤细的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下意识地迫不及待搀扶起了季恒,架着分量不轻的他就往医务室赶。      偏偏那会儿医务室的老师正好出去了,门被虚掩着,温以嫣情急之下搀着他闯了进去,然后一不做而不休,所幸自己拿起了消毒棉花,为他止血清理。      “季恒,疼么?”擦拭的时候,看着季恒脸上大片的创面,温以嫣还不停地轻声询问他。      “还好,也不是很疼。”季恒当然是忍着痛,面不改色地答应着。      “但是我很疼,季恒,看到你这样,我真的很心疼。”倒是温以嫣的眼眶瞬间就红了,眼泪一个没忍住,有几滴便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这是第一次,有一个女孩,为了他心疼到落泪。      虽然一开始季恒的确对于大小姐架子十足的温以嫣敬谢不敏,但看到她面容失色的眼泪,不顾形象满脸哭花的妆容,他的心,好似突然就被重重地挠了一下。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原来,那就是为一个女孩,心跳的感觉。      而今看到眼前的温以嫣渐渐红肿的脸庞,将心比心,季恒似乎也终于能够感同身受地深刻了解了,她当年难受的失态。      “温以嫣,看到你现在这样,没想到,真的很让人心疼。”他的眉头深深锁起,他的指尖,欲触未触地扶向她的脸颊。      “季恒,你……”温以嫣情绪微澜地望着他。      这是第一次,她从他素来寡淡清冷的眼眸里,看到了几丝晶莹闪烁的光泽。      “温以嫣,有些话现在说好像是晚了吧,或许就是从那会儿开始,我发现你已经不讨人厌了,而且还让我心动的有些喜欢。”      她终于等到了他久违的告别,在人来人往喧闹的医院走廊。      眼前的季恒,也分明就站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但终究,隔着岁月,真的太晚了。      “温以嫣,我们……”不知何时,季恒却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欲分说什么之际,却被急诊室里的叫号声打断了——“38号,温以嫣。”      “我该进去了。”温以嫣无声地松开了他,终是欲言又止,然后快步走进了急诊室。      他望着她转而掩门消逝的身影,下意识地伫立在了原地,摇了摇头,内心一阵叹息。      “叮铃铃……”就在这个时候,他替她拿着的那血迹斑斑的包里的手机突然就彻响起来。      手机响了很久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季恒下意识地从包里掏出了手机。      看着上面不断跳动闪烁的来电显示,微一思忖,最终还是不自觉地悄然滑动到了接听。      “喂,以嫣,你的短信我看到了,我也认真地想过了,如果你现在真的还不想要孩子,那我应该尊重你的……”对方毫不设防地突兀的一开口,让季恒当场就愣在了那里。      “喂,冒昧接了她的电话,我是季恒。”停顿思忖了半刻,季恒才低声地慢慢回应道。      他的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几丝若有似无的意味深长的淡淡笑意。      此时的急诊室内,医生在为温以嫣的脸做了紧急的止血清理以后,就马上让她去照了X光片。   等待片子出来的时候,温以嫣好似想到了什么,于是拿过季恒手中自己的包,下意识地一阵忙乱地翻倒。      “在找这个吧。”季恒愣神片刻,终是心领神会地把温以嫣的手机递了过去。      “嗯,谢谢。”温以嫣接了过去,随即便开始低头细细查阅手机屏幕上漏掉的信息内容。      “在等他的电话?”季恒看着她低头思忖的模样,想了一会儿,忍不住出声问道。      “嗯。”温以嫣点了点头。      早在去探望父亲之前,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酝酿着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她想他也应该看到了吧。   看到温以嫣盯着静默的手机难掩失望,一旁的季恒忍不住开口道:“其实他刚才就打过电话来了,只不过我替你接了。”      “他已经打过来了么,你和他说了什么?”闻言,温以嫣立刻急声反问道。      “看上去还挺紧张自己的老公啊。”听着她急切的声音,季恒默然冷笑,顾左右而言他道,“温以嫣,其实这个疑问一直都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你真的是因为喜欢他,所以才决定要嫁给他的么?”      “为什么你们都要对这个问题追究不休呢,如果很讨厌的话,也没办法嫁吧。”温以嫣闪烁其词地反问。      “既然很喜欢,那你为什么不愿意为他……”      “叮铃铃……”“生孩子”三个字还未从季恒口中说出来,两人之间尴尬的谈话就再度被中止了,不过这一次,换他的手机响了。      “喂,嗯,我现在还在忙……晚饭不能一起吃了……没办法,真的抽不开身,也没办法来接你了,不好意思……下次吧,好,再见。”季恒背过身去,压低声音匆匆跟对方交代了几句,很快就挂了电话。      等他回过头去的时候,护士已经拿着片子出来了。      “季恒,如果你有事就先走吧,我自己进去就好了。”温以嫣接过片子,对季恒道。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季恒一脸无所谓地回答。      “你应该是要去陪女朋友吧,你……”      “都说了没关系,走吧,我陪你进去。”季恒不容置喙地打断了她,然后就拉着她再一次快步走进了急诊室。      主治医生拿过片子,认真而又仔细地端详了一番之后,脸上却微微露出难色。      “医生,怎么样了,情况不好吗?”看到医生的表情,季恒忍不住率先急声发问。      “这个嘛,现在还不好说,病人的脸整个都肿起来了,所以片子局部显得有些模糊,目前来看,鼻子部分受挫的比较严重,似乎骨头有些错位,不过也不完全就是这样,恐怕还要等到两三天彻底消肿以后再照X光,才可以确定鼻梁是不是需要做微型矫正调整……”医生一本正经说的煞有其事,他的话如一盆冷水,正在一点点地浇灭温以嫣本就已经脆弱不堪的可以承受的微弱火苗。      一席语毕,温以嫣不自觉地诚惶诚恐的浑身战栗,当下就有些站不稳。      “会没事的,别太担心了,没事的……”季恒的手恰当好处地就扶住了她的肩膀上,下意识地轻轻搂住了她,不停地在她耳边轻拍安抚着。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此刻季恒毫不避嫌的动作,已经悄然落入了门外某人的眼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安全感      “以嫣……”——急诊室低落情绪的氛围,很快被突如其来的一个低沉声音所打破。      温以嫣下意识地顺着声源望去,只见正朝她走来的那高大的熟悉身影,措不及防地迅速映入了她的眼帘。      “阿军,你怎么会……过来?”温以嫣看着走到她眼前的男人,不敢相信地出声道。      “我打过电话给你,知道你出事了,就马上赶过来了。”沉声的答应中,霍麒军不忘凝神打量着温以嫣,细细端详查看她受伤的脸部。      他终于还是来了,不计前嫌地来看她了,脸上写满了焦虑和急迫。      看着他脸颊上大滴大滴的汗水还在不断地滑落下来,温以嫣不难想象他赶过来的“十万火急”,她的心头顿时一暖。      “急着赶过来,辛苦了。”她下意识地向他递上了自己手边的纸巾,心绪微澜地开口道。      “应该的。”霍麒军顺手拿过去一边胡乱擦着,一边仍是全神贯注地打量着她的脸部,不过他的目光一扫,却很快掠到了此刻仍然放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      迎着他炙热的目光以及微微一皱的眉头,温以嫣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于是很快挪动了自己的身体,悄然挣脱了季恒手臂的环绕。      霍麒军这才浓眉微展,急切地询问道:“脸上的伤势怎么样,医生怎么说,检查做了吗?”      面对霍麒军关切的“连珠炮”似的追问,不等温以嫣说什么,一旁的季恒却突然插话替她一一回答了:“哦,情况是这样的,医生刚才看了嫣嫣检查完的片子,说是……”      “我还是再仔细问一问医生吧。”说话间,霍麒军似乎根本没打算听季恒解释的意思,径直绕过了他,快步走到了主治医生的身边,低下头向医生一番详细的请教。      “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算了,嫣嫣,我还是去帮你配药好了。”季恒自然也不想继续自讨没趣,自嘲一笑之后,不由分说地抽走了温以嫣手中的药方。      温以嫣欲言又止,还来不及酝酿出什么话来回应,季恒就已经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了。      霍麒军向医生请教讨论得非常仔细,甚至包括任何伤口清理的细节和注意事项,等他和医生聊完,带着温以嫣走出急诊室的时候,季恒也正好拎着满满一袋药回来了。      “你的药。”季恒没有看霍麒军,而是直接把药递给了温以嫣。      “谢谢。”温以嫣道谢地接过来。      “医生那边都问完了吧,要回去了?”季恒继续看着她追问。      “嗯,是。”她默默地点了点头。      “要不就坐我的车回去吧。”季恒义不容辞地回应道。      “这,我们……”      不等温以嫣说完,霍麒军就已经先抢过了话茬:“不用麻烦了,季先生。”      “一点也不麻烦,嫣嫣……”季恒还欲分说,温以嫣却也很快婉言谢绝了。      “季恒,今天真的已经打扰你很多了,我们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那好吧,你好好养伤,有情况再联系。”季恒慢慢看了她一眼,终是不再坚持。      “季先生,不管怎样,今天的以嫣的事,谢谢你。”在季恒就要转身离开之时,霍麒军突然郑重其事地伸出了手,坦率地向他表示了感谢。      “不必客气,霍军官,希望你真的听懂了我的话中之意,再见。”说着,季恒象征性地伸出手和他随意地击了击掌,牵强一笑,然后迅速扭头而去。      季恒的身影很快消逝在了走廊的拐角,望着他离去,温以嫣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忍不住出声问道:“阿军,手机是他不小心接到了,你们在电话里,他有说了什么吗?”      “也没什么,主要就是讲了你受伤的状况。”霍麒军似乎并没有打算把他们谈话的内容和盘托出,言简意赅地回应了一句,就马上顺手牵过了她的手,“走吧,我们回家。”      就这样,他们双手交握,在回家的一路上,霍麒军掌心的温度,始终都牢牢地包裹着她。      下了出租车,霍麒军和温以嫣走进了住宅楼,无独有偶,他们前脚刚一踏进电梯,只见纪予柔后脚也跟了进来。      “是大哥啊,听妈说你早就办完手续回来了,怎么都没见你过来一起吃饭呢。”一进电梯,先看到了高大的霍麒军,纪予柔一时间就喜笑颜开,笑容灿烂地和他打招呼道。      “哦,最近在忙成立公司的事,工作比较多,回来的也晚,晚饭就随便在公司对付一下了。”霍麒军波澜不惊,脸色平静地答应她。      “是吗?那还真是辛苦啊,怎么你那么累那么忙,我看你这个新婚老婆倒是每天轻松自在的很啊,也不知道为你煲煲汤补补身体什么的……”纪予柔冲着当事人冷嘲热讽的时候,就很快注意到了之前一直被他挡着的此刻在他身后的温以嫣。      “哎呦,你果然也在啊,怎么躲躲闪闪的,大小姐这是怎么了啊?”纪予柔一看到温以嫣的身影,脸色转瞬便微微一沉,她一边凑上前查看她的情况,一边还不忘嘴上酸她。      即使温以嫣下意识地躲闪着微微侧过了身子,不过还是纪予柔下手先快了一步。      纪予柔不动声色就闪转腾挪地悄然站到了温以嫣的身边,并且眼尖地立刻就观察到了她此刻浮肿淤红的脸庞,她的脸上先是飞快闪过了一丝惊讶,不过转而就变成了忍俊不禁的幸灾乐祸。      “哇塞,我说大小姐,你这是故意丑化易容了嘛,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脸,肿得都跟‘猪头’有的一拼了额。”好不容逮到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纪予柔自然不会错过奚落她。      纪予柔尖刺的声音陡然在耳畔响起,温以嫣越发局促不安地把头埋得低低的。      温以嫣的余光有意无意地一扫,透过电梯里明亮的反射,里面那张似曾相识的脸此刻根本面目全非,一如纪予柔所形容的那样,用“肿胀的猪头”形容毫不为过。      这是吃了拳头之后,温以嫣第一次鼓足勇气完整地看到了自己脸上的伤势。      原本那让她引以为傲的姣好脸庞,一夕之间竟变得如此惨不忍睹,温以嫣惶然失措地下意识地用双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脸,与此同时,她还躲避似的,悄然缩到了电梯的某一角落。      努力强忍的泪水也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时间就全面爆发地掉落了下来。      “纪予柔,你太过分了,给我闭嘴。”霍麒军突如其来如雷般的一声不容置喙的怒喝,顿时便让纪予柔的嬉笑声停了下来。      他向来都是冷静自持的男人,喜怒哀乐等情绪几乎都不喜形于色,除了很久以前的那一次,这是她再度看到了他在她面前难以克制爆发出来的情绪。      整个电梯陡然安静了下来,霍麒军目光严厉地瞪着纪予柔一眼,她一脸愤愤不甘地还想要反驳什么,在看到他满脸的阴云密布之后,终究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空气微微凝滞几秒之后,霍麒军已经快步走到了温以嫣的身边,牢牢地扶着她的肩膀,拿出纸巾俯下身去,一边小心翼翼地为她擦去泪水,一边用语气近乎低沉却又不失柔和地竭力安慰着她。      “别哭,对伤口不好,会好的,别担心……一定能好起来的……”      就这样,直到温以嫣回到家中,躺在床上临睡之前,都还能听到听到霍麒军坐在床边,不厌其烦地在她耳畔鼓励着。      “会好的,别担心……一定能好起来的……”——温以嫣差不多是枕着他的低哑的声音浅浅地睡过去的,虽然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      她又做了很长的噩梦,混混沌沌,断断续续,而且梦里,仍是满地的鲜血。      不过不同的是,这一个梦呓尖叫的夜晚,温以嫣的身边,一直有一个让她安心的力量。      黎明破晓之际,难以安眠的温以嫣辗转反侧地清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睛,她便看到了仍坐在她床边的霍麒军。      他用手撑着额头,视线侧向她,此时应该是在闭目养神。      床头柜上的一瓶药水已经空了大半了,医生嘱咐的每隔一小时冷敷一次药水的交代,霍麒军言听计从地一一照做。      他为了照看她,差不多近乎整整一夜都守在她身边,不眠不休,不厌其烦地为她换药。      像是很快就敏感察觉到了温以嫣的注视,没过多久,霍麒军也很快睁开了眼睛。      “睡不着了吗?”      “嗯。你都没怎么睡吧?”      “还好,稍微打了一个小盹。”      “你来床上躺着吧,好好地睡一下。”      “不用了,以前在部队执行任务的时候也会有这样的熬夜,没关系的。”话音落下,霍麒军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便悄然站了起来,“你再睡着休息一会儿,我去准备早餐,医生交代吃药的时间不能错过了。”      “等一下,阿军,孩子的事,真的很抱歉,其实我一直都想跟你说……”温以嫣心念一动,突然轻声唤住了他。      “你的短信我已经认真地看了,那天我说话的语气是有点重了,你也不要往心里去,孩子的事,我尊重你的想法。”      他的谅解,他此刻背脊挺直的身姿,在温以嫣的眼中,都更显得高大了几分。      “以嫣,我还是希望你明白,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以后有什么事,你都可以跟我坦白直说的。”说话间,霍麒军会心地看向她。      看到霍麒军为了自己双目敖红憔悴疲惫的样子,温以嫣一边重重地点头,一边在心底忍不住掠过几丝心疼。      “那我先去做早餐了。”话音未落,霍麒军就已经很快走了出去。      房间的门被很快被轻轻地关上,望着他那高大的背影转瞬间掩门消逝,她的眼眶,不自觉地微微一红。      还不等霍麒军走进厨房,他就听到屋里的门警铃响了,他悄然走过去接起了听筒,那头迅速传来了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      “喂,嫣嫣在吧,我是季恒。”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我的超人   霍麒军为季恒开门的时候,只见他穿了一身正式的工作制服。      “嫣嫣呢?”一进门,季恒就立刻出声询问道。      “在客厅等你。”霍麒军低声答应着,还不忘顺势反问道,“这么早过来,有什么急事?”      “为了昨天的案子。”季恒迅速回应之后,也不再多说什么,径直走向了里面的客厅。      霍麒军慢慢地跟了上去,看到季恒在温以嫣对面的沙发坐下之后,便默默地倒了水,然后顺其自然地坐到了温以嫣的身旁。      虽然温以嫣侧着脸微低着头,但季恒还是不难发现她脸部肿胀未退,连带眼睛都淤肿。      “药都用了么,脸怎么还这么肿?”他终是忍不住低声关切道。      “都用了,不过见效应该没这么快吧,医生跟阿军说,淤青完全消下去,至少也需要两天。”温以嫣略显无奈地回应,微一思忖,转念反问道,“季恒,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打电话问裴贝贝的,上班之前正好顺路过来。”      “这么早就过来,是为了……”      “哦,想着你的情绪也平复了,过来了解下昨天的事。”说着,季恒悄然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黑色文件,打开到第一页展示给温以嫣道,“我昨天去了一趟派出所,听了那个男人的笔录,你再确认一下,昨天打你的这个秦太雄,你以前对他有什么印象吗?”      温以嫣拿起文件,沉默地细细看了一眼,很快又把它放下,然后稍稍点了下头:“就是他没错,他的右脸有一颗很明显的黑痣,不过在昨天之前,我对他闻所未闻,不知道他是谁,不过他当时好像是提到了我父亲的名字,说是……”      “没错,他就是和你父亲有的瓜葛,是因为你父亲的那个集资项目。”季恒打断了她,把事情的原委仔仔细细地娓娓道来。      温以嫣的父亲温正铭当初受利益驱使,为了庞大资金的周转,不惜铤而走险,编造集资建房等虚假项目暴利引诱来非法集资,为了吸引更多群众参与集资,温正铭“拆东墙补西墙”,大笔的资金转进转出,最后“雪球”越滚越大,资金链某个环节不慎出了问题,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一步步走入了歧途。      集资的钱财大部分都是那些群众的存款和血汗钱,其中就有外地进城打工的秦太雄好不容易省下来的积蓄,他投资心切,甚至把原本打算为家里老人看病的钱都先挪用过来周转,结果温正铭“东窗事发”被捕,阴谋也被揭穿,他们一家血本无归。      老人病来如山倒,很快就拖不住离世了,秦太雄的妻子心理受不了这个打击,服农药自杀,他们才刚上小学的唯一的儿子回家看到中毒的母亲,惊慌失措地跑出去请求救援,却出了车祸,被碾压于大卡车之下,当场死亡。      原本想靠着勤劳致富的淳朴的一家人却因为一念的失误,一夕之间就遭受了“灭顶之灾”。愤愤难平的秦太雄就此一蹶不振,深深痛恨温正铭这个罪魁祸首,他曾多次在温正铭关押的场所当众对他辱骂,扬言让他不得安宁,那一次偏偏就碰上了独自一人去探视的温以嫣,他心底愤怒的火焰毫不犹豫地就朝她吞噬扑来。      “嫣嫣,秦太雄的行为已经构成了故意伤害罪,不过要起诉顺利的话,你还需要医院为你开一张验伤证明。”陈述完事件来龙去脉以后,季恒也不忘在最后理性地提醒温以嫣。      “没必要了吧,季恒,我并不想起诉他。”温以嫣看向他,笃定地回答。      “嫣嫣,我明白,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他会‘剑走偏锋’,与你的父亲脱不了干系,但他不该用偏激的手段,让你平白无故背了‘黑锅’。而且从法律的角度来说,我认为你有资格用这样的方式和途径来维护自身的权利。”季检察官不改本色,讲得头头是道。      “真的不用了,季恒,女代父偿,我真的不想追究了,不过还是谢谢你为我所做的考虑。”温以嫣话音未落,就感受到自己的手已经被默默握住了。      她知道,这是来自于一旁的霍麒军无声的支持。      虽然霍麒军当下在看到温以嫣伤情的时候,都恨不得挥拳回敬那位肇事者,但冷静下来以后,又听到了秦太雄背后的故事,他为她选择以德报怨所动容和肃然起敬。      “好吧,既然如此,我尊重你的决定。”季恒不再勉强,慢慢站了起来,默默地递上了一张名片,“不过如果你有需要,随时打电话给我。”      “谢谢,害你多跑一趟了。”温以嫣也跟着站了起来,再次道谢。      “没关系,本来也是想来看看你的。”说着,季恒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温以嫣身后的霍麒军,原本想要表达的很多话却都不过化成了一句,“好好的吧。”      “好,会的,你也是。”      “我该去单位了,再见。”      “好,再见。”      温以嫣把季恒送到了门口,一直目送着他进了电梯,等到她转过身去的时候,只见霍麒军已经走进了厨房,此刻他正拿着刀,清理着砧板上的鱼,手起刀落,手法娴熟,游刃有余。      认真的男人很帅,为了她亲自下厨,全神贯注烹饪的霍麒军,看在温以嫣的眼里,更多了几分与众不同的迷人和魅力。      当整个客厅都香飘四溢的时候,一大碗色泽诱人的鱼汤就已经呈现在了温以嫣的面前,奶白色的汤一瞬间就调动了她的味蕾,让她迅速食指大动,轻轻地品了一口,鲜而不腻,让昨天一晚上都几乎没吃什么东西的温以嫣很快食欲大增。      霍麒军心满意足地看着温以嫣喝完了汤,让她按时服了药之后,就去房间换了衣服,拿着车钥匙就打算出门的样子。      “这就要走了吗?”以为他是又要赶回公司了,温以嫣忙不迭地站起来问。      “不是,冰箱里没多少食材了,我出去买。”似是看出了她的顾虑,霍麒军随即解释道,“放心,我已经和公司那边说好了,有急事就电话处理,这几天我都会留在家里照顾你。”      “那就好,谢谢你留下来。”      “为了照顾自己老婆,应该的。”      温以嫣终是会心地笑了,这是第一次,她深切感受到,这个家里,有了他的存在,才变得安心和让人踏实。      在霍麒军的精心照料下,温以嫣的肿褪得比预期的要快,再回医院复查之后,医生确诊当时判断有误,鼻梁和鼻子的骨头其实并未受损,只要好好服药休息,淤青会慢慢退下去的。      养伤的日子,显然比温以嫣想象的还要来得轻松,因为没脸见人,公司是去不了了,临近年关,老板又不肯批那么多天假,索性在霍麒军的支持下,她便只好自动离职了。      没有工作的压力,闲赋在家,而且家里的水电煤气、茶米油盐酱醋茶也都不用温以嫣操心,她唯一的任务就是修养身息,闲下来的这几天,温以嫣都觉得自己好像是胖了一点,用闺蜜裴贝贝的话来说,你丫简直比女人坐月子都惬意。      某日晚间,霍麒军又在厨房大显身手,忙得热火朝天,裴贝贝则在客厅陪着温以嫣聊天。      “啧啧,嫣嫣,我这几天每天都过来蹭饭,你不会嫌我打扰你们二人世界吧?”鉴于霍麒军深藏不露的好厨艺,裴贝贝可谓是一吃上瘾,欲罢不能。      “怎么会,你能过来陪我聊天,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温以嫣微笑着答应。      “嫣嫣,不过你以前怎么就没跟我说你男人洗衣做饭样样在行,堂堂前任霍大军官没想到还是一副家庭煮夫的全职好老公范儿,你说他的红烧肉怎么就做得那么好吃呢。”      “好啦,贝贝,好吃你待会儿就多吃点,反正我也不能吃太油腻的。”温以嫣会心一笑。      其实温以嫣也是近来几天在领略了霍麒军拿手的厨艺以后,才从他口中得知他过去的一些经历,霍家的生意是白手起家,霍麒军是长子,他小的时候父母为了跑生意往往自顾不暇,所以他很早就当了家,除了忙的时候要帮父母运货,他更是把家里整理得干干净净,他做菜的手艺,也就是那时候练出来的。      看到此刻大汗淋漓在厨房忙碌掌勺的高大身影,温以嫣的心里,又不禁更多了几分动容。      “啧啧,嫣嫣,看着你小日子过得幸福的样子,还真是羡煞旁人啊,搞得我都想找个兵哥哥了,再怎么说,我年少轻狂的时候,也是迷过一阵子制服的嘛。”看着温以嫣深情款款的“望夫石”状态,裴贝贝往嘴里丢了一颗话梅,笑道。      “贝贝,难得你这个‘工作狂’说要定下来,放心,我可以让阿军帮你留意下好的人选。”温以嫣转头看裴贝贝,顺势接过话茬。      “哎呦,嫣嫣,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啊,其实我开玩笑的啦。谁不知道当军嫂可是很不容易的,不随军的话就只能易地而处了,不过你男人倒是不错,结了婚就自觉退伍了,让你免受了不少‘独守空房’之苦……”裴贝贝调笑着冲温以嫣插科打诨道。      “嗯,是啊,为了这个,他的确有所牺牲。”本是无心之话,温以嫣却是听了进去。      她望了一眼厨房那个高大的忙碌身影,好一阵的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章 All About You      其实当霍麒军和温以嫣准备结婚之前,两人就讨论过这个问题。      霍麒军当下也是提过随军的建议,不过很快便被温以嫣当场否定了。      因为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恋旧的人,当年高考结束她的父亲就提议要她出国深造,结果雅思都过了,签证也办好了,美国大学申请都就绪了,临出国的当口,前一晚的践行聚会上,面对一众亲切的亲友,一想到要背井离乡,她越想越难过,越想越不舍,第二天在父亲面前哭得像个孩子,最后这次留学之行便以父亲替她取消了航班而无疾而终。      除了旅行,温以嫣喜欢待在熟悉的地方,吃家乡的食物,过习以为常、按部就班的生活,最重要的是,这里有她的父亲,安土重迁对于她来说,一直是个没有勇气去执行的生活姿态。      这个话题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没想到等再一次见到霍麒军的时候,他便已经肯定地告诉了她打算退伍的决定。      温以嫣明明知道,部队之于霍麒军的意义,就如同“第二个家”一般,而且他在部队工作优秀,其实还有很大的晋升空间,但他为了她,为了他们的婚姻,到最后还是忍痛割爱。      一直以来,好像都是他在为这段婚姻妥协和让步,而她,却好似总会惹麻烦。      “他喜欢的食物,他喜欢的运动,他喜爱养的植物……温以嫣,这些你根本都不甚了了,或者说完全一无所知吧,那你到底有什么资格,成为他的妻子。”不知道为什么,养伤的这段时间里,望着霍麒军鞍前马后照顾自己的身影,温以嫣的脑海总会时不时地回荡着在滑雪场上纪予柔跟她说的那番话。      “阿军,你一定想过,自己心目中妻子的形象吧?”当霍麒军在饭后十分习惯地把一盘切整齐的水果端到温以嫣面前的时候,温以嫣终是忍不住这么问他道。      “这还真没有,我从不拿感情的事做假设性的问题。”霍麒军直言不讳道。      “哦。”      “怎么突然这么问?”      “哦,没事啦,只不过刚刚看到的一个手机上的测试,顺口问问。”      温以嫣答得轻描淡写,不以为意,不过在心里,她却默默地有了一番思忖。      她要努力,做一个好妻子,成为让纪予柔哑口无言的霍麒军的好妻子。      温以嫣脸上的伤完全康复之后,不久便接到了姑姑温正娴的电话,说是元旦快到了,霍麒军也回来了,全家人正好可以一起吃个团圆饭。      面对温正娴的盛情相邀,那一天,脸上的伤好的差不多的温以嫣和霍麒军早早就出发去姑姑家了,当然,两人还带上了提前准备的一些礼品,他们到的时候,温以嫣一眼就看到了门口停着的那辆她甚为熟悉的炫目跑车,看来,陆之瀚也一并被姑姑邀请过来了。      果然,温以嫣带着霍麒军走进屋里以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客厅里低头玩手机的那个熟悉的人影。      看到他们进门,姑姑、姑父礼节性地站起来笑脸相迎,只有他依然如故,好似连头都懒得抬,继续旁若无人地玩着手机。      “姑姑,姑父,你们好,我平时也都没有时间来看你们,这是我和以嫣的一点心意。”温以嫣和霍麒军也随即笑着走过去打招呼,他还不忘当下就递上手中的礼盒。      “小霍你也太客气了啊,其实只要你们人来就好了,这么破费干什么呢……”姑父虽然嘴上一阵客套的寒暄,不过手上倒是十分顺理成章地接了过来。      微微一轻瞥礼盒精美的包装,他脸上的笑容更是一阵喜不自胜的洋溢灿烂。      “小嫣,小霍,来,你们和小陆一起看会儿电视。”姑姑招呼他们坐下之际,一直不见踪影的表姐钟珊珊正好悄然从洗手间回来了。      钟珊珊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父亲忙不迭地在整理搁置的大包小包,脸色转瞬就微微一变,皮笑肉不笑地出声道:“呦,小嫣,这些都是你买来送给我爸妈的啊,出手还挺大手笔的嘛。”      “姑姑、姑父一直待我不薄,带些礼品都是应该的,其实我也只是见花献佛,它们大部分都是阿军去精心挑选的。”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温以嫣一提是霍麒军买的,钟珊珊的脸上就更不悦了。      “阿瀚,别人都记得要带礼品了,怎么偏偏你的记性就这么差,明明早就提醒你了,说好要把那盒云南上好的普洱茶带来给我爸的。”钟珊珊的矛头很快直指一言不发,玩手机游戏玩得正嗨的陆之瀚。      “Shit。”被钟珊珊这么一扰,陆之瀚的通关很快就“game over”了,他微恼地扔了手机,愤愤地站了起来,迎着她不容置喙地开口道,“适可而止吧,钟珊珊,我不就是忘记了嘛,至于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啰啰嗦嗦唠叨到现在嘛,还有,你的妹夫送礼了管我什么事,简直就莫名其妙,爱送不送。”      “导火线”瞬间就被点燃,事情陡然一发不可收拾,忍无可忍的钟珊珊也顾不得旁人,很快“连珠炮”似的反唇相讥开来。      “陆之瀚,明明忘记的人是你,你还对我凶。你自己想想,我们交往这么久,我每一次去你家哪一回不是礼数周全,对你爸爸极尽讨好之能事,而你呢,你来我家吃饭从来都是我父母把你当‘大爷’一样山珍海味供着你,你从来空手来空手去也就算了,我母亲那天头疼脑热,我走不开让你去接她一下,结果你倒好,忘得一干二净,还兴高采烈地跑去和哥们泡店,诸如此类的事情都不止一次了,其实我早就想说了,陆之瀚,你根本就对我们家不上心,对我的事不上心,你根本就……”      “所以呢,钟珊珊,你现在是想怎样,很委屈对嘛,既然那么委屈那就……”气头上的陆之瀚愤然打断了她,他放的狠话就欲脱口而出,就迅速被钟明喝止住了。      “好了,一人都少说一句,两个都快要订婚的人了,还要人看笑话嘛。”      “就是说啊,珊珊,你没事拿这种事跟小陆呕什么气啊,只要你们两个人好好的,我们怎么样都没关系的。”温正娴也很快拉了拉钟珊珊的衣服,出声打圆场道。      “小陆,你别太上心了,我们家珊珊有时候就是‘一根筋’,直言直语的,没事啦。”钟明马上快步走过去,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最重要,好啦好啦,小陆,你继续坐下来玩玩手机,珊珊,你去厨房帮你妈的忙。”      “我……”钟珊珊本来还想说什么,却硬是被温正娴使着眼色拉走了。      “行了,你们继续坐着聊会吧,我去一下房间。”被气急的钟明招呼了一声,也很快回房间去吃降压药了。      留下他们三人,气氛倒稍稍缓和了下来,陆之瀚仍是手不离手机,也不理人,兀自一人玩得不亦乐乎,温以嫣和霍麒军则津津有味地看着体育频道的NBA球赛,两人不时还交头接耳,针对喜欢的球员和球队兴致勃勃地讨论着。      中场休息的时候,霍麒军去了厨房倒水,一直目不斜视的陆之瀚这会儿才终于舍得把目光从手机上移开,悄然把眼神落到了温以嫣的身上。      “照这样子看来,嫣嫣,你的新婚生活还挺不错的嘛。”陆之瀚看着她,随手把玩着手机,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嗯,我们挺好的。”温以嫣点了点头,随即思忖着试探道,“不过倒是你和表姐,怎么好像有点……”      “这是我和她的事,就用不着你来替我操心了。不过嫣嫣,人都说‘夫妻之间是没有秘密的’,我真的很好奇,过去的事,你都跟他交代了吗?”陆之瀚下意识地转移了话题,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逼视着她。      “陆之瀚,该说的我自然会说,不过我真的不太清楚你指的过去又是什么?”      “其实有些事情我也是让朋友帮我查了才知道的,我想你一定心知肚明,不过既然你要明知故问,那我也不妨来提醒一下,比如有关你过去那段拘留所的经历,或是……那个孩子。”陆之瀚肆无忌惮地凑到她耳边,意味深长地暗示道。      “陆之瀚,我上一次就说清楚了,没有孩子那回事。”      “嫣嫣,是真的没有,还是意外没了呢?”      面对陆之瀚的咄咄逼人,毫不设防的温以嫣似乎越来越显得无可辩驳。      “陆之瀚,你……”      不等她出声负隅顽抗解释什么,在看到不远处那道身影之后,她下意识地就闭上了嘴。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她更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对话,他到底听到了什么。      不过温以嫣还是很快退了几步,敏感地和陆之瀚分开了一段距离。      “姑姑说,可以吃饭了。”看上去霍麒军似乎神色如常,低声招呼了他们一句。      “好,那走吧。”温以嫣马上走上前,笑着挽着他向餐桌走去。      留下陆之瀚一人,还久久地站在原地,脸上挂着牵强附会的莫测笑意。      席间,大家都各怀心事,整顿本应合家欢乐的饭却吃得颇为沉闷。      午饭结束后,钟珊珊和温以嫣被留下来帮温正娴收拾碗碟,霍麒军和陆之瀚则被钟明带去客厅喝他泡的新茶。      在擦拭餐桌的时候,温以嫣的眼神不自觉地若有似无地飘到了客厅,透过斜角的罅隙,她看到陆之瀚和霍麒军坐在一起,两人似乎应该是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她的心顿时不自觉地“咯噔”了一下。      等到她们收拾完毕洗完手从厨房出来,霍麒军就起身说是要走了,看到他脸上明显已经不太对劲的脸色,温以嫣越来越不得不去承认,自己心底油然而生的那股不祥预兆。      “你们刚才,有聊了什么吗?”才一出姑姑家的门,温以嫣就按捺不住地心虚问道。      “是,陆之瀚都告诉我了。”霍麒军突然转过头来,神色严峻地凝视着她,“温以嫣,我承认很多的过去我都不想去一一追究,但是我不认为,你和前男友有过小孩后来不慎流掉的事情你应该瞒着我。”      这是结婚以后,霍麒军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的大名,他冷硬的语气,无比在透露着他隐忍的生气。      “阿军,其实真的都过去了,我觉得……”温以嫣欲言又止,她第一次深切感受到,有时候,解释是多么力不从心的一回事儿。      “过去了吗?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还会觉得有阴影,暂时不想要孩子。”温以嫣以前从来都没发现,他的话竟会如此一针见血,终是让她百口莫辩。      两个人就这么相对伫立着,他目光如炬,却似寒意逼近,军训那个时候,温以嫣就怕他的眼神,一丝不苟却带着侵略性的压迫,她微低着头,身体忍不住微微轻颤。      “还有就是,温以嫣,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你身边那么多人,包括你的朋友,你的老同学,你的未来姐夫,甚至你的前任,为什么他们都觉得,你嫁给我,那么委屈呢。”      ——语如疾风,在温以嫣的耳旁陡然呼啸而过,留下长长久久的振鸣的回声。      这场无疾而终的无谓僵持终于是结束了,而他,也早已头也不回地离她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二章 忘了你忘了我      堆满货品的工作室里,温以嫣正在忙忙碌碌地装货,填单,上网一一确认订单等等。      当裴贝贝拎着一袋快餐外卖回来的时候,仍看到温以嫣不知疲倦地在网上和买家交涉,阿里旺旺上“叮咚叮咚”的提示音响个不停,她的手指则是飞快地落在键盘上,附和一般发出节奏有序的敲打键盘声,忙得好不亦乐乎。      “我说嫣嫣,你都忙了一天了,赶紧歇会吧,快点一起过来吃晚饭。”裴贝贝一边在桌上放下袋子,一边忙不迭地招呼温以嫣。      其实已经不只今天一天了,自从后来霍麒军离开了姑姑家,便径直回了商务园C区自己创业的公司,重新把自己埋入工作忙碌之中,而温以嫣,则是随即就自发主动地提议来裴贝贝的地方帮忙,彼此冷静。      不过这一帮,温以嫣整个人就像个陀螺一般,全身心地投入,转来转去地忙个不停。      “贝贝,你先吃吧,我还是先把这几个单子处理完好了。”温以嫣顺口答应,眼睛却一刻都不舍得从屏幕上移开。      “嫣嫣,你要是再这么拼命下去,我看我这个老板,都要狠狠地补给你加班费了。行啦,停一会儿没事啦,‘人是铁饭是钢’,先吃饭再说,你午饭也没吃几口,一定饿了。”说话之际,裴贝贝已经亲自走到了电脑旁,不容置喙地强行拉起了温以嫣,把她带到了餐桌前。      结果温以嫣倒好,很快地扒拉了几口饭,就直称饱了就再次又回到了电脑前。      “嫣嫣,你这也吃得太少了吧,自打你来我这儿以后,低输入高产出,你自己看看,这脸都瘦成什么样了,你家男人好不容易把你喂胖了点,要是看到你这样,指不定觉得我这么亏待委屈你了呢,安啦,我帮你来回,你再去吃点好不好,乖啦。”好闺蜜裴贝贝一看到穿在她身上更显松垮的毛衣,当下立刻再度好言安抚规劝道。      提及霍麒军,温以嫣敲键盘的手指明显慢了下来,她微微愣神片刻,便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无精打采道:“没事啦,贝贝,你吃吧,我真的没胃口。”      “可是你这几天好像每天都胃口不好啊,哎,嫣嫣,你该不会怀孕了吧?”裴贝贝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怎么会啦,贝贝,没这回事,你想多了。”温以嫣闪烁其词,一阵强颜欢笑道。      “那你这到底是怎么了,该不会,跟他闹矛盾了?”如果说一个女人在短时间内瞬间进化成了“工作狂”,要么就是精神世界空虚孤独了太久,要么就只有是感情不顺了。裴贝贝不愧是温以嫣的“真闺蜜”,这几天来察言观色之后,总算是一语道破了她的心思。      “贝贝,还记得结婚前你跟我说,让我三思而后行,所以你是真的觉得,我们的结合很不相宜么?”这几天来,温以嫣一直借由忙碌的忙头苦干,化悲愤为工作,但不管怎样,有些问题,就是会漫不经心地跳出来,无法回避。      “好吧,嫣嫣,说实话,你当时突然跟我说你的婚讯我是很吃惊啦,而且你又是要嫁给一个看上去和你的生活背景包括性格都有些不搭的男人,所以我难免会有些不放心。”裴贝贝如实相告道。      “所以那个决定,或许我真的做得太草率了吗?”温以嫣忧思重重地幽幽追问。      “嫣嫣,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你,你应该问你的心才对。”裴贝贝默默地走到她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地回应,“感情的事情,从来就是冷暖自知,从来就与旁人的只言片语毫无干系。”      温以嫣离开裴贝贝那里的时候,脑海里还在久久回荡着她的话。      她说,婚姻就像是两个半圆拼在一起,但别忘了,这两个半圆上都有着凹凸不平不同的棱角,当两块组合在一起的时候,并不是要把它们的锯齿都天衣无缝地互补粘合在一起,而是当它们被拼起来的时候,慢慢磨去了那些边边角角,最后都变成了适合对方的那一块。      或许吧,每个人都是那个不完美的半圆,两个不完美地组合在一起,慢慢磨合,渐渐成为对方习以为常的最合适的那一块。      就在温以嫣坐着最后一班公车回家,似懂非懂地回味裴贝贝那番话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默默地接起来,是姑姑再次打来提醒她的。      “嫣嫣啊,周六晚上五点半南宁酒店,我们要和小陆的家人一块吃饭,两家人正式见个面,也正式讨论一下你表姐和小陆订婚的事宜,你可千万别迟到了。”      “好,姑姑,我知道了。”      “嫣嫣,稍微穿得正式点,好歹对方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我们也不能……”      不等姑姑把话交代完,对方那头就传来钟珊珊急切的呼唤声——“妈,你快点过来帮我看看,这条裙子好不好嘛。”      “好,我这就过来……那个嫣嫣,就这样啊,记得早点到。”姑姑忙不迭地应和钟珊珊,然后匆匆交代一句,就挂了电话。      “嘀嘀嘀……”突然一阵急促的切断声,温以嫣慢慢地放下手机,微微地泛起苦笑。      到了那天晚上,按照姑姑的交代,温以嫣梳妆打扮一番后,如约而至。      在服务生的引导下,温以嫣很快就来到了姑父钟明特意提前几周就已经订好大手笔的金碧辉煌的豪华包厢。      此刻偌大的包厢内,还只有早早就到了的钟家三人,钟珊珊正在拿着镜子一刻不停地整理着自己的装发,姑姑温正娴和姑父钟明则紧张不已地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手还比划着餐具,说的应该都是些餐桌礼仪和交际的细节。      “姑姑、姑父、表姐好。”温以嫣礼节性地打招呼,不过他们显然都兀自紧张忙碌,对于她的此举回应得近乎敷衍,除了姑姑,姑父和表姐甚至连头都懒得抬一下。      反正就是来“陪太子读书”,温以嫣倒也毫不介意,默默地走到了末席的位置,不动声色地悄然坐了下来。      时间倏然而过,很快就到了两家约好的六点钟,看着手表上的时针一分一秒走过,原本喝着茶谈笑风生的钟家三人终是有些按捺不住了。      尤其是姑父钟明,他一边迫不及待地看着手表,一边略带焦急地反复质询道:“珊珊,时间没有搞错啊,我们约的就是六点吧,可是现在都六点零五分了,他们怎么还没到呢。”      “哎呀,没错的啦,都别着急啊,说不定有什么事耽搁了下,我们不要先在这里就自乱阵脚了。”姑姑嘴上虽是强颜欢笑地这么安慰着,不过看的出她的脸上也是急得不行。      钟珊珊也是紧紧握着手机,不住地看向包厢的大门,自我平复地喃喃道:“就是就是,别急别急,应该快到了……”      果然,她话音未落,包厢的门终于再次被拉开了,他们翘首以盼的人,总算是珊珊来迟。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来迟了一会儿。”伴着一个沉稳不迫的声音,为首的那位精神烁利的男人从容地笑着先走了进来。      话音未落,钟家三人就已经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      “哪里哪里,是我们来早了,亲家快请坐。”姑父钟明也随即笑脸相迎,堆满笑容地客套地寒暄附和。      “好好好,来,我先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大儿子阿皓,以及他的妻子。”说话间,只见一对金童玉女就已经翩翩走到了他们面前,笑着点头冲钟家三人打了招呼,“你们好。”      “好好好,这是我女儿珊珊你们应该都见过了,哦,对了,这是我侄女温以嫣。”姑姑温正娴笑着答应之际,这才想起了角落里的温以嫣,倒也不忘向他们引荐一下。      温以嫣没有办法,也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款款走到他们面前,强装镇定地微笑点头。      陆震唐没料到会在这样的场合再遇到温以嫣,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先是微微一惊,不过转而就恢复了正常,皮笑肉不笑了一下,然后很快不动声色地悄然落座。      钟家三人也很快跟着重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陆之皓则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温以嫣一眼,想开口说什么却终是欲言又止,若有所思地悄然去往了陆震唐边上的座位。      “温小姐,没想到啊,这个世界还真是小,我们又见面了,幸会。”孕态毕露的李依瑾最后一个从温以嫣身边走开的时候,还似笑非笑地丢给她一句语调不明的话。      温以嫣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李依瑾,她做下来以后,还丢给她一个大大的笑容,看似甜蜜灿烂,实则却饱含深意,包藏情绪。      其他人自然不会注意到此时温以嫣和李依瑾一来二去彼此之间擦出的微妙“火星”,因为今晚的主角和主题,分明就是钟珊珊和陆之瀚的婚礼,只是等大家都各就各位之后,他们才发现,本该是男主角的陆之瀚,竟然还缺席没有到场。      “对了,亲家,阿瀚没有和你们一起来吗?”趁着点菜的间隙,钟明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立刻低声地求证探寻陆震唐道。      “阿瀚不在?”陆震唐翻阅菜谱的手微微一僵,脸色微变地抬起头,沉声道,“我以为,他早就已经陪着女朋友和亲家们先到了。”      “是吗?可是小陆并没有跟我们一起啊。”温正娴也跟着着急了,于是她当下就条件反射地看向钟珊珊反问道,“珊珊,你和他有说好要一起来吗?”      “没有啊,我们昨晚通电话的时候,他说他要先去公司办点事,然后直接从那里过来。”钟珊珊摇了摇头,急声答应道。      “钟小姐会不会搞错了,他昨天晚上就出家门了,但是我今天一整天都呆在公司里,从来就没看到他来过。”陆之皓闻言,微微一笑,淡淡地解释道。      “这……这怎么会这样,阿瀚他明明就跟我说要在公司处理点事情的,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      ”这么一说钟珊珊彻底急了,她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迫不及待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结果钟珊珊疯狂地打了数次,得到的都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      “妈,事情怎么会这样啊,阿瀚到底去哪儿?他到底怎么回事……”一时间,钟珊珊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拿着手机手足无措。      “亲家,这……这可如何是好啊?阿瀚到底什么时候能过来呢?”      这一下子钟家人都急了,陆震唐自然也是坐不住了,赶紧转向一旁的陆之皓道:“阿皓,你赶紧打电话,给他的那群乌朋狗友,问问他的下落。”      “好的,爸爸。”陆之皓听从地答应,迅速掏出手机,开始一个一个地拨号码。      差不多拨到第三个的时候,就只听他和对方多聊了几句,挂下电话之后,陆之皓就立刻俯身在陆震唐的耳边如实转述着电话内容。      虽然不知道陆之皓到底说了什么,但是陆震唐的脸色陡然之间就变得阴云密布。      顷刻间,那“乌云”就在饭桌上迅速弥漫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 爱悄悄离开      冷滞凝结的气氛持续了好一会儿,终被陆振唐突如其来的拍案而起所打破。      伴随着“啪”的一声,无比可见陆振唐用尽了力道,偌大的餐桌微微小幅振动开来,钟家人顿时觉得一阵诚惶诚恐。      “爸,您先不要生气,我现在就让人去……”陆之皓也随即忙不迭地跟着站了起来,压低声音想要极力安抚道。      “不必了,这小子竟然越来越荒唐了,我亲自过去。”陆振唐却是怒不可遏地打断了陆之皓,气急败坏道。      “亲家,这是怎么了吗?小陆他出什么事了?”钟明眼看陆家父子这般的神情,也慌忙站起身,迫不及待地向陆振唐征询质疑道。      “不好意思了,亲家,怪我教子无方,看来今天的晚饭,恐怕进行不下去了,我们改日再约吧。”陆振唐也不打算言明原委,微微点头致歉以后,就头也不回地气急而去了。      “这……”局促的钟家人一时间不明所以地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实在抱歉了,钟叔叔,钟阿姨,我们也先走一步了。”尴尬中,陆之皓也马上请辞。      “等一下,陆先生,不管怎么样,对于他的下落和现状,你们总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吧。”钟明当下快步上前,拦住了正欲离去的陆之皓。      “钟叔叔,‘家丑不可外扬’,其实爸爸不愿多说也是出于为你们的考虑。”陆之皓故作锁眉深虑的样子,意味深长地试探反问,“所以不管他做的事有多离谱,你们都愿意知道吗?”      “是,当然。我们都快要结婚了,他是我的未婚夫,现在却不明不白地缺席这么重要的场合,难道我不该知情过问吗。”原本坐着的钟珊珊也终是沉不住气,咄咄追问道。      “好吧,那不如,诸位先听听这段录音吧。”陆之皓点头应允,微微轻叹一口气,然后故作为难地触动了自己手机的某一处,刚才他和某男子的通话纪录被清晰地播放了出来。      “喂,阿奇啊,我是阿皓,阿瀚和你在一起吗?”      “哦,阿皓啊,你说阿瀚啊,现在我们没在一起,不过昨天晚上凌晨的时候他说是心情不好还拉我们在‘迷迭’酒吧一起喝酒划拳来着,后来他喝大了,说了一些‘女人最麻烦了’、‘不想结婚’之类的胡话,甚至醉得乱七八糟、神志不清地拉着我们几个要好的异性女生大玩尺度极的游戏,我们一看形势不对,好不容易才好言把他劝服去了酒店休息了……”      后面的对白于钟珊珊而言早已语焉不详,竟凭那句“不想结婚”就对她足具“杀伤力”,尽在她身旁的温以嫣分明感受到,情绪有些失控的钟珊珊颤颤巍巍全身战栗得有些站不稳。      “珊珊,你先别激动,小陆或许只是一时压力太大,所以喝了点酒,酒后的胡言乱语罢了。”温正娴牢牢地支撑着钟珊珊,语无伦次地还是希望努力安抚她什么。      “妈,你不用再为他说话了。”钟珊珊却愤然地一把挣开了温正娴,气急地冲到了陆之皓面前,眼神彷徨,语调冰凉地不容置道,“他现在在哪儿,我要见他。”      “不好意思,钟小姐,爸爸刚才千叮咛万嘱咐,所以我暂时无可奉告。”陆之皓故作无奈地摊了摊手,话中有话道,“不过钟小姐,有句忠言我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一个男人如果突然在婚前做出这样得意忘形的事,我想你应该好好地先冷静反省一下你们之间的问题。”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些什么。”钟珊珊气急败坏地继续质问。      “是钟小姐和他在谈恋爱,你们之间的矛盾我怎么会知道呢,言尽已此,告辞了。”说话之际,陆之皓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始终低头不语默默旁观的温以嫣,然后才转身离开。      “等一下,你先别走,告诉我他在哪里。”      钟珊珊急不可耐地就欲追上去,却被陆之皓身后拎着名牌包包悄然伫立着的李依瑾拦了下来:“我倒认为,你和阿瀚之间到了这地步,不全是钟小姐的责任,指不定是有谁在从中作梗。”   “不用拐弯抹角了吧,你到底想说什么呢?”钟珊珊早已是耐心全无。      “那不知道,这些照片,能不能让钟小姐明白些什么呢?”说着,李依瑾从包里拿出一支手机轻触几下后递到钟珊珊的面前,目光却若有似无地往温以嫣方向扫去。      钟珊珊一把夺过来,在相册处手指迫不及待地拼命滑动,一张张地来回翻看。      “这……这怎么会这样,温以嫣,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钟珊珊几乎是出离愤怒,圆目怒瞪,把手机狠狠地砸到温以嫣身上。      温以嫣拿着手机,双手颤抖地浏览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匆匆几眼,就已了然。      “嫣嫣,珊珊,到底是怎么了,你们看到什么了?”这个时候,姑姑温正娴也极度好奇地凑上来,一眼目睹上面的内容以后,就忍不住惊叫出声,“这不可能,嫣嫣,你和小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看到姑姑煞白的脸色,温以嫣忙不迭地解释:“姑姑,珊珊,其实这都是学生时代的事了,高中那会儿我们是同学,这些都是一起出去玩的时候照的,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哼,温大小姐,我看不止是同学那么简单吧,阿皓可是亲口跟我说,你们交往过呢。”李依瑾见缝插针,冷笑着打断她,火上浇油道。      “根本不是这样的,陆夫人,你确定他真的是这么说的?”温以嫣丝丝攥紧了手机,对视着李依瑾,不敢置信地质问。      她有想过陆之皓会翻脸不认人,却的的确确没料到,他会为了隐瞒他和她的过往,颠倒是非,甚至不惜嫁祸于人。      “当然啦,千真万确,温小姐,还是你没骨气的很,敢做不敢当嘛。”说着,李依瑾多过她手里的手机,冷声挑衅道,“不过有照片为证,你们看上去,很是暧昧甜蜜啊。”      “不是的,我们真的只是……”不等温以嫣再次辩驳一二,原本已经离开包厢的陆之皓却又折了回来。      “依瑾,你怎么还在这里,别人的家事瞎掺和什么,走了。”说着,陆之皓不由李依瑾分说什么,搂着她迅速径直而去。      到了门口,李依瑾微微松开他的手臂,嘴角噙着似是而非的笑意,故作义正言辞道:“怎么,你都听到了,怪我多管闲事了?”      “嗯,依瑾,其实你又何必多此一举。”陆之皓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是你告诉我她是你以前是你弟弟女朋友的嘛,偏偏今晚这么冤家路窄,我这也是如实相告啊,怎么着,难道你都是在骗我不成。”李依瑾半开玩笑半试探道。      “怎么会呢,我只是觉得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陆之皓当下再度安抚地搂上她的腰,摸了摸她微微隆起的肚子,随即转移话题道,“好了,你不饿,我的孩子都饿了,我们快去吃饭吧,去你最喜欢的那家餐厅。”      “希望是真的过去了,走吧。”李依瑾终是不再多说,莞尔一笑,结束话题。      陆之皓搂着李依瑾离开的时候,还不忘透过门缝下意识地窥视一二,似乎远远的,他就不难嗅到,此刻,包厢里硝烟弥漫的味道。      “温以嫣,明明你早就和他认识了,还装着一副不熟的样子,你们都把我当白痴耍啊,要不要这么贱……”钟珊珊再亦忍无可忍,冲到温以嫣面前就是一通歇斯底里的呵斥。      “温以嫣,你这一次真的太过分了,你自己想想看,我们家有没有哪里对不住你的地方,在你无家可归的时候好吃好喝地让你住着,结果你倒好,恩将仇报,你简直就……”向来对女儿宠爱有加的钟明自是忍耐不住,冲着温以嫣附和地一阵严厉指责。      这一次,就连平时对温以嫣一直都和蔼可亲的姑姑都板下了脸:“嫣嫣,你真的是太不应该了,这样的事情你怎么就能够瞒我们呢。”      “姑姑,姑父,珊珊,事情真的没有到你们想象的那样,我承认那个时候我们的确玩得不错,是很好的朋友,但我发誓,我根本就完全没有和他交往过。”温以嫣据理力争的解释,在此时难以接受的钟家人看来,不过都是力不从心的狡辩。      “够了,温以嫣,谁不知道你当千金大小姐那会儿私生活糜烂的破事啊,跟各种男人勾三搭四,泡吧飙车无处不嗨,你们过去勾搭过也算了,现在我和他都在交往了,你怎么还一副不死心的样子,倒在我的眼皮底下眉来眼去了,你丫就偏偏这么贱,喜欢做‘三儿’,勾引有妇之夫嘛。      ”钟珊珊越说越气,到最后就快到了破口大骂的地步。      她牙尖嘴利,“连珠炮”似的攻击,让温以嫣根本没有任何还口的余地。      “叮铃铃……”终于,还是钟珊珊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稍稍缓和解救了温以嫣。      钟珊珊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上乍喜又忧,又急又气地快速接了起来:“阿瀚,你总算是想到给我回电话了啊,你现在到底是想要怎样?”      “算了吧,钟珊珊,我们结束吧。”      “陆之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嘛,你再说一遍。”      “钟珊珊,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啪……”她手中的手机陡然应声而落。      “珊珊,怎么样,是小陆打过来的吧,他怎么说啊?”      “对啊,珊珊,你没事吧?”      温正娴和钟明见状,当下紧张地走过来急声地询问状况。      钟珊珊却只是一言不发,眼眶微红,眼神却凶利冰冷地斜睨着温以嫣。      温以嫣迎视着钟珊珊的目光,张口仍想解释:“珊珊,我向你保证发誓,我和他之间早就不联系很久了,你们交往的这段时间,我们俩从来就是清清白白,没有丝毫……”      “啪……”清脆的一记耳光,毫无预兆地狠狠落在了温以嫣的右边脸颊上。      “温以嫣,我看到你就觉得恶心,你给我滚,立刻,马上。”——随之而来的,是钟珊珊略带哭腔的不容置喙地凌厉驱逐声。      “珊珊,没事的啊,没事,不伤心……”伴随着姑姑、姑父紧张不已的宽慰安抚声,温以嫣捂着火辣辣的右脸颊,默默地低着头黯然而去。      关上门的时候,温以嫣终于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哭声。      包里的手机剧烈地震动着,温以嫣疲惫地倚着墙壁,有气无力地接了起来,“喂。”      “喂,嫂子嘛,我是唐小年,他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 手指另一端   温以嫣有生之年,从来不曾如今晚这般向着医院奔赴心切,亲自驱车前往。      沉暮的夜色中,漆黑的天空布满散乱的星辰,浓墨的黑夜如同一张沉寂已久的巨网,深深地笼罩着荒寂的高架公路上。      一条寂静的路,一段一个人的孤独车程。      曾几何时,亦是这般荒凉的冬季深夜,刚入手驾照的温以嫣新手上路,狂飙于僻静的小路上,就在某个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因与迎面而来的卡车不期而遇,慌不择路躲闪之际,车子重重地撞在了护栏上,还好她福大命大,幸免于难,只受了些轻伤。      不过自此以后,久久地留下了后遗症,所以她甚少独自开车,更不再尝试高速开夜车。      但眼下,迫在眉睫,任何的惧怕显然已变得无足轻重,温以嫣的脑海里,牢牢地盘踞着通话结束前唐小年告诉她的那句话。      “嫂子,他在失去意识之前,一直都‘以嫣’、‘以嫣’的唤着你的名字。”      是的,就算在危难时刻,他都在惦记着她,他牵挂着她,他在等她。      思及此,温以嫣不由自主地就把脚下的油门擦得越发得快速急迫。      温以嫣赶到医院的时候,走廊尽头的手术室门口,那鲜红的“手术中”的指示灯,仍是刺眼地亮着。      手术室外,原本来回踱步,不安等候的唐小年远远地就看到了温以嫣,当下便迫不及待地迎上她:“嫂子,你来了。”      “唐小年,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温以嫣一路小跑而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急声问道。      “目前还不清楚,不过他已经被送进去快有三个小时了。”唐小年面色沉重地答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好好地在公司创业的嘛,怎么会出意外呢,还有,你不是应该在X市,怎么也会跟他在一起……”看着眼前一身休闲打扮却浑身污垢灰头土脸的唐小年,温以嫣惊诧不已地“连珠炮”似的追问。      “哎,我的事一言难尽,总之就是我在霍老大退伍不久也跟着退了。正好那时听他说他的合伙人还有许多别的事业要忙,无暇分心太多在侦探公司,于是我就跟着入股了,做了‘三当家’。我的事就先不说了,我这还没来这里几天呢,结果就出了这么个事。”说着,唐小年把事情的原委言简意赅地交代了一番。      “今天晚上我和霍老大加完班,就一起离开公司回宿舍了,没想到我们宿舍前一栋宿舍楼发生了大面积的火灾,消防队人手不足,支援正在赶过来,不过整栋楼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正好看到高楼的一户人家的老人、妇孺在无助地呼救,他二话不说,就热血地借搭着云梯就冲上去了,到最后人是安全救回来了,不过他却因为吸入太多浓烟,而且因为被困还从楼层跳下来,当场就昏过去了……”      都还没来得及听完唐小年的讲述,光是“从楼层跳下来”那几个字,就足以让温以嫣一阵心惊肉跳,身体不住地颤抖,好似都有些站不稳了。      后来任凭唐小年怎样极力安抚,温以嫣的整颗心,都高高地悬着。      “手术中”的红灯久久地亮着,醒目得让在手术室外守候的两人更显几分焦虑不安。      终于,时间在煎熬中一点一滴地慢慢过去,当温以嫣再一次无意识猛然抬头的时候,那盏红灯已经悄然灭了下去,手术结束了。      温以嫣原本高悬的心又上升了几分,她的双手因为紧张,开始不停地相互揉搓。      手术室的门陡然打开,身着白大褂的医生一边摘着口罩,一边疾步而出。      “医生,他怎么样?”温以嫣和唐小年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急急拦在了主刀医生的面前。      “手术很顺利,不过病人仍需要在重症病房观察,等他醒过来再做进一步的治疗。”医生略显疲惫地回应着他们。      医生这番一波三折的话,还是让温以嫣难以释怀,不安的心忽上忽下地狂乱跳动。      “辛苦了,医生。我们现在可以去看他吗?”温以嫣急迫地追问道。      “可以了,不过病人需要静养,希望你们掌握时间,不要在里面呆太久,以免……”      都等不及一一听完医生的嘱咐和交代,温以嫣就已经跑也似的朝病房而去。      清晨,晨曦的第一缕曙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细细密密斜斜打落进来的时候,病床上的霍麒军似乎慢慢被唤醒了意识,恍恍惚惚之际,他的指尖分明强烈地感受到了似曾相识的触觉。      朦朦胧胧中,霍麒军吃力地睁开眼睛,很快的,近在咫尺的那熟悉的身影悄然就映入了他的眼帘,此时,她的手轻轻地牢牢握着他的,或许是因为彻夜的守候,她俨然已经由于疲倦而卧趴在了床边,浅浅地睡了过去。      霍麒军不经意地微微一瞥,只见床头柜上,散落着几许的棉签,以及一次性杯子装满的水,他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嘴唇,没有他意想中的口干舌燥,温润的感觉满满的都是身旁的这个女子悉心照料了一夜留下的痕迹。      思及此,霍麒军不由自主地伸出另一只插着针头的手,艰难而又小心地慢慢触向她的发丝和脸颊,极其轻柔而温和地爱抚着,似是想要为她扫去几丝倦意。      然而没过多久,温以嫣便悄然醒了过来。      “阿军,你……你醒了。”不设防地默然对上霍麒军此时囧囧有神的目光,温以嫣喜出望外地彻底从朦胧中清醒过来。      “嗯。照顾了一晚上,辛苦了。”霍麒军凝视着温以嫣,察觉到她眼角难以掩饰的黑眼圈,声音微哑地心疼道。      “怎么会,应该的。有哪里不舒服吗,我还是马上去找医生过来吧。”说着,温以嫣迅速地抽出手,急急地就欲起身离开。      不过下一秒,她的手很快就又被某个力量紧紧反手握住了。      温以嫣转身回过头去,只见霍麒军一只手死死攥住了她,另一只手则异常吃力地撑着病床沿,想要坐起身来。      “怎么了,想喝水吗?你不用起来,我帮你拿。”话音未落,还不等温以嫣把手伸向纸杯,她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手中的某个力量轻轻一带。      毫无预兆的一瞬间,温以嫣已经悄然跌进了霍麒军的怀里。      她感受着他宽厚的胸膛,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动容地在耳畔响起:“对不起,那些话,真的是说的太重了。”      纵使她的过去风起云涌,纵使她多姿多彩的往事他都无从参与,纵使她和前度有过刻骨铭心,但现在,她温以嫣,是他霍麒军明媒正娶的妻子。      在他从高楼往下跳的时候,在他自以为恐怕无法幸免于难、生死未卜的那一刻,在他失去意识前脑海里被她身影所占满的时候,他知道,早在无形之中,他就已经选择了原谅。      温以嫣也忍不住情动地回抱着他,敞开心扉道:“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很抱歉,从一开始就没对你坦诚相告,很抱歉,我跟前任有了一段这样难堪的过去,很抱歉,孩子的事,让你觉得难以接受,如果你需要时间考虑……”      “不必再说抱歉,我只希望,这是你告诉我的有关过去最后的坏消息。”      “是,我确定,这是最后的秘密。”      “让一切都过去吧,对于你,或者是对于我,不重要的,就释怀吧。”      “嗯,谢谢。”温以嫣紧紧地贴在他坚实的怀里,终是情难自禁,“还有,现在说这个似乎有点晚了,但其实我很想告诉你,不管别人说了什么,嫁给你,我心甘情愿。”      “没关系,这个时候说,真的一点也不晚。”霍麒军越发用力地搂紧了她。      就好似,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把她的心,狠狠地揉进自己的身体,融为一体。      几天后周日的清晨,温以嫣又起了一个大早,直奔镇上的集市菜场而去。      经过几次的摸索,温以嫣已经对C区附近的市场驾轻就熟了不少,恰逢周末,趁着人流潮形成之前,她游刃有余地穿行于各个摊铺之间,很快就把食材买齐了。      当温以嫣拎着大包小包回到了招待所,才刚一走进厨房,她的手就就响了。      “喂,贝贝啊。”温以嫣一面忙不迭地戴上耳机接听,一面还不忘开始动手清洗食材。      “喂,嫣嫣啊,换洗的衣服已经帮你寄了,快的话明天就能到你那儿了。”      “好,贝贝,太谢谢你了。”      “小事一桩,这么客气干嘛。对了,在你这般精心照料下,他的伤恢复得很快吧?”      “嗯,伤口在愈合之中,好了很多了。不过我这个月估计都回不了市里,要留在这里照顾了,也就暂时不能帮你的忙了。”      “没事啦,我还忙得过来,你还是照顾自家老公最重要。”      “……”      两人又彼此谈天说笑了一会儿,裴贝贝很快便听到了碗瓢盆碰撞的声音:“怎么着,嫣嫣,你丫不会又在厨房做菜吧。”      “是啊,我昨天在手机好豆菜谱软件看到一道很妙的煲汤技巧,所以今天马上来试试。”      “啧啧,不得了啊,嫣嫣,能让你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这几天来不厌其烦地频频下厨做菜,夫妻的力量真伟大。”      “行了啦,贝贝,你就别笑话我了,前一阵子他那么照顾我,现在我当然也要义不容辞啦。而且最近仔细研究了一下厨技,发现做菜还是别有一番了乐趣的。”      “好吧好吧,温以嫣小姐,你就慢慢乐在其中吧,我也该去工作了,就不打扰你这么用心努力地做‘贤妻良母’了,拜拜。”      “好,拜拜。”      挂下电话,温以嫣认真地把清理干净的排骨一一地放进炖锅里,不经意一瞥,目光扫到冰箱上贴了满满的各色菜肴加工步骤的便利贴,脸上转而露出会心的笑容。      香味四溢的鸡汤煲好之后,温以嫣就把它全部小心翼翼地装在了保温瓶里,拎着它就再次快速赶往医院。      才一走到病房门口,温以嫣就听到了里面一阵欢声笑语。      透过门缝看去,只见不知何时病房里已经多了一个小男孩儿,而且此刻,病床上的霍麒军正笑容满面地在逗着他玩。      温以嫣就欲进门的时候,便只听得那男孩重重地唤着他——“爸爸,我要玩模型飞机。”      爸爸?听到小孩这么一叫,温以嫣的心,顿时疙瘩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章 雪绒花      就在温以嫣站在门外,死死地握着门把,欲进却退的时候,霍麒军还是很快发现了她。      “以嫣,你来了啊,怎么不快进来。”霍麒军再一次坐起身正了正身体,微笑地看着她。      “哦。”温以嫣应和着走进病房,她的目光,却自始至终未曾从那个小男孩的身上移开。      “阿军,这位是……”来到霍麒军身边的时候,温以嫣终是按捺不住地开口质询道。      虽然这几天那一户获救的人家为了感谢霍麒军时常来探视他的病情,不过他们家也没有这么大的一个孩子吧,而且还会这么极其自然地脱口而出唤他爸爸。      温以嫣还真是没有想到,霍麒军到底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儿子,莫名其妙地喜当爹了。      “哦,这是唐小年的孩子。”霍麒军似是很快发现了温以嫣脸上疑惑的神色,随即匆匆开口解释道。      “唐小年的儿子?”果然是虚惊一场,不过温以嫣还是很诧异,就算两人是关系甚好的铁杆战友,随便认爹这种事,也是不能这么轻率的吧。      “对啊,当然,他也是我的干儿子,其实……”霍麒军亲切地摸着小男孩的头,欣慰地还欲补充什么,却很快就被突如其来的一个女声所打断了。      “霍老大,这就是一直被你藏着掖着的老婆吧,我今天可总算可以见到她的‘庐山真面目’了。”那个女声蓦地从身后悄然逼近,温以嫣条件反射地转过头去,只见一个个子娇小看上去年轻的短发女生正笑容灿烂地走近她。      “阿军,这位是?”温以嫣看着面生,下意识地低声询问。      “你好,我就是唐小年的老婆,蒋筱洁。”看着温以嫣茫然的样子,蒋筱洁很快便落落大方地伸出手,微笑着主动冲她打招呼道。      “哦,你好,我是阿军的妻子,温以嫣。”温以嫣回过神来,也随即笑着回握她的手。      “妈妈。”小男孩一看到蒋筱洁,很快就呼唤着朝她跑了过去。      “小宝,你刚才是不是乱叫‘爸爸’了,妈妈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霍叔叔只是干爸爸,要是让你爸爸听到,他又该‘吃醋’了。”蒋筱洁宠溺地抱起儿子,笑着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子,逗笑着提醒他。      “妈妈,爸爸是爸爸,他也是爸爸,我就是要两个爸爸。”小宝小朋友小脑袋一甩,人小鬼大地撒娇道。      蒋筱洁又是啼笑皆非,看着温以嫣微诧的神色,只好笑着向她解释了一番。      原来,当年蒋筱洁生产那会儿,唐小年正好被调去外地执行任务,没办法赶回来,于是留守在部队的霍麒军就一力承担了照应她的责任,送医院、陪产、找人伺候月子,并且只要一得空,就会去医院家属楼看孩子,久而久之,小宝一睁开眼睛,看到最多的男性就是霍麒军了,所以等他开口会说话了,理所当然就把霍麒军当成了自己的爸爸。      后来虽然唐小年百般纠正,好不容易让孩子能确信地认自己了,不过称叫霍麒军的这个称呼也是改不了了,反正霍麒军也乐得做孩子的干爸爸,也就任由他叫了。      “小宝,来,到霍爸爸这边。”听到蒋筱洁的解释之后,温以嫣也正哭笑不得地乐着,小宝就被霍麒军再度叫了过去。      “小宝,这位你第一次见到的阿姨是我的老婆,你该叫她什么呢?”霍麒军再次爱抚着小宝的头,指着温以嫣笑着问他。      被这么一问,小宝乌黑的小眼珠子先是盯着温以嫣看,没一会儿,他就奶声奶气地冲着她唤了一声:“妈妈。”      这还真是突然之间“喜当妈”的节奏,不过,被突然叫“妈妈”的感觉,好像也不赖。      莞尔,温以嫣的脸上就溢满了笑容。      “小宝真乖。”温以嫣微微蹲下身去,也是疼爱地摸着他的小脑袋,对于他的萌和可爱越看越喜不自胜。      “你这小子,‘狗腿’的还挺快,亲爸亲妈都没看你叫的这么热闹。”蒋筱洁开玩笑着冲自己的儿子打趣,转而也摸着他的小脸道,“好了,小宝,让你的干爸和干妈好好二人世界吧,我们也该去找你的亲爹了。”      “以嫣,很高兴认识你,下次再见。霍大指导,那你好好休养,我们先走了,拜拜。”说着,蒋筱洁慢慢抱起了小宝,抱着他和霍麒军与温以嫣挥手打过招呼之后,就离开了。      “给你煲了鸡汤,快点趁热喝。”他们一走,温以嫣马上就把保温瓶放到了床头柜上。      “老婆,辛苦啦。”看着默默为自己盛汤的温以嫣手上细小的伤口,都是连日来为了变着法子给他做东西而导致的,霍麒军就觉得无比的动容疼惜。      “不辛苦,喝吧。”温以嫣笑着把一碗汤端给他,目光微一轻瞥,就看到了他床头边的一张画。   “咦,这里面是我们吗,小宝画的?”温以嫣顺手拿起来,仔仔细细地一番端详。      “可不是,小宝玩我手机的时候看到了我手机上的屏保,就拿着蜡笔‘依样画葫芦’地说要画画送我们。”霍麒军细细地品了一口汤,笑着解释道。      “画得这不错,小宝真是个聪明可爱的孩子。”温以嫣看着画上面虽显稚嫩的笔触,却还是忍不住由衷地啧啧称赞道。      “是啊,小宝这孩子,乖巧懂事,热情活泼,唐小年这小子,真有福气,有个好儿子。”霍麒军也看着那幅画,眼神不禁很快不自觉地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他的神态举止,转而就一览无遗地落入了温以嫣的眼中。      “真的很喜欢小孩啊。”温以嫣忍不住似问非问地喃喃自语道。      “嗯。”霍麒军也确定温以嫣意指何处,似答非答地笑着点了点头。      “阿军,那我们……就要一个吧。”温以嫣凝神看着霍麒军,好不容易鼓足勇气道。      “以嫣,你……已经想明白了吗?”霍麒军一时间难以相信地回望着她,大喜过望地反复低声质问。      “嗯,那些药,我打算都扔了。”温以嫣心意已决地重重点了点头。      “以嫣,谢谢,真的谢谢。”霍麒军喜不自胜地语无伦次地道谢,然后也顾不上烫,一口就喝干了汤,然后把碗随手一放,轻轻一把,拉过了温以嫣的手。      温以嫣毫不设防地被突然一带,很快重心不稳地跌进了他宽厚的胸膛上。      “阿军,你小心点,你的腿上和手上都还有伤呢。”温以嫣生怕压着他的伤口,小心翼翼地就欲往后退却。      “不要紧,以嫣,尽快要我们的孩子,才最重要。”话音未落,他的吻就已经情难自禁地迅速落在了她的嘴上。      “阿军,你的伤。”他的意图昭然可揭,温以嫣欲拒还休地羞赧提醒。      “所以,你到上面。”      她不盈一握的腰被他轻而易举地一揽,就一并带到了病床上,他全身上下不断喷散出来的炙热的气息顷刻间就把她包围,她在他急迫而又渴望的热情中,慢慢沦陷……      霍麒军出院的那一天周日,N市的C区率先下了第一场雪。      唐小年开车来接他出院的时候,拖家带口,带了蒋筱洁和自己的宝贝儿子一起过来。      不过,霍麒军出院之后的第一站,并不是直接回他所暂住的商务园区宿舍,而是直接被唐小年一家人,拐走了朝郊外方向而去。      窗外大雪纷飞,冬意浓郁,车内却是团聚和睦,一派热火朝天。      “唐小年,前面那家店记得停一下,别忘记啦。”车厢副驾驶座上,只见蒋筱洁正忙不迭地指挥着开车的唐小年。      “是,老婆大人,我知道了,你要的‘炸鸡和啤酒’,我时时刻刻都铭记于心。”说话之际,唐小年还贱贱地冲着自己身边的老婆做了一个鬼脸。      拜蒋筱洁最近痴迷韩剧《来自星星的你》所赐,所以这一行人才有了今天的旅程。      效仿都教授去往雪中钓鱼,初雪、炸鸡、啤酒……剧中被炒得红极一时的元素也都必须齐活,一行人一大清早就兴致勃勃、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一路上有说有笑,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唐小年和蒋筱洁这对二货夫妇不停地在前面插科打诨,互相调侃乱开玩笑;后车厢里的霍麒军和温以嫣,则陪着他们的儿子玩得不亦乐乎,众人一片欢声笑语中,时间很快倏然而过,没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来到了郊外,久病初愈的霍麒军虽然带伤的右脚还不灵活,不过在医院待了不少时间,终于呼吸到了新鲜口气,他的精神自然是为之一振,于是当即就义不容辞地和唐小年两个人,裹着羽绒服去河边钓鱼了。      蒋筱洁和温以嫣则躲在自家丈夫搭好的帐篷里,聊着天,喝着啤酒,吃着鲜嫩的炸鸡,带着小宝一起,看着雪花纷飞,感受着美妙的雪景。      两人先是谈了好一会儿《来自星星的你》这部大热韩剧的情节,后来蒋筱洁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对温以嫣说:“对了,以嫣,既然都来C区了,不如就在这里多留几日吧,还可以跟我做个伴。”      “好啊,现在他和小年的公司还在起步阶段,说不定还能帮上什么忙。”温以嫣没多做什么思考就爽快地答应道。      “那就太好了,我在N市这边人生地不熟的,有你相陪就觉得安心多了。”      “小洁,我听阿军说,你老家在北方?”      “可不是说嘛,离这儿差了十万八千里呢,坐火车要十几个小时。连我自己都没想到会嫁到这么远,缘分还真是件奇妙的事情。看对眼了,任何的事都甘之如饴,这几年来就这么跟着唐小年这家伙,先是随军去了他的部队,然后又跟着他来到了这里创业,虽然背井离乡,但总觉得,有他在的地方,这个家才完整,心里才能踏实。也就只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呗。”蒋筱洁颇有感概道。      虽然她说的时候波澜不惊,不过温以嫣的心里还是由衷地一阵敬佩:“小洁,唐小年能娶到你,真是他的福气。”      “彼此彼此,霍老大这个‘霍石头’能娶到你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也是福气啦。”蒋筱洁也笑着插科打诨道。      两人默契地会心一笑,然后就继续逗着小宝,很快就把话题又转移到的娱乐八卦上。      有妻儿在旁,唐小年和霍麒军看上去今天是收获颇丰,没过多久,两人就拎着新鲜的活鱼满载而归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属于两家人的鱼汤鲜锅早已经热气腾腾地煮起来了。      两对夫妻再加一个萌娃五人正气氛融洽地围炉喝汤,好不惬意温馨。      良好的氛围之中,温以嫣却突然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当她面色凝重地匆匆挂下手机之后,霍麒军忙不迭地出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阿军,我爸他……”她的手机一个没拿稳,重重地摔落在了地上。      下一秒,温以嫣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章 天边的眷恋      通风的吊唁堂厅中央,一个男子的遗像正高高悬挂在上面,那旁边,只见温以嫣正垂手安静地站在遗像下,微低着头,兀自陷入自我沉浸的悲伤和难过之中。      她一袭低调的黑色中长裙,简洁朴素,没有任何的装饰,只是把长发高高地盘起,挽成优美的发髻,干净大方,脸上没有画任何的妆容,肌肤却依然嫩白胜雪,面容姣好,不过却也难掩眼眶的红肿、面色过分的惨白,以及因为熬夜守灵而留下的身心疲惫不堪的憔悴面容。      而在她的身边,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沉稳笔挺地伫立着,手臂轻轻地搂过温以嫣的肩头,似是在无声地给予她力量。      虽然他很清楚,这样的力量,于她而言是多么的力不从心。      从温以嫣接到那个电话,得知父亲因心脏病复发、心脏衰竭而过世的消息之后,她一直就是这么仿若灵魂都被掏空了一般的魂不守舍的样子,她的泪水好像开了龙头的水闸,流不尽似的一滴一滴不停地往下掉落,她守了一夜,也哭泣伤心了整整一夜。      霍麒军陪在她身旁,极尽全力地宽抚安慰,却终是无济于事,他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不断地一遍又一遍地为她拭去泪水。      温以嫣的母亲从生下她的那一刻就因难产而过世了,所以从小到大,她的父亲温正铭对于这个弥足珍贵才诞生的女儿,无时无刻不捧在手心,把她宠上了天一般,而如今,这个爱她深入大海的至亲,却也就这么去了,她甚至,连他的弥留之际,都没办法守候在父亲的身边,也根本,来不及见他最后一面。      望着父亲的遗像,往昔的种种,父爱如山的回忆,再一次排山倒海地在温以嫣的脑海里顷刻湮没,她的眼泪终是又忍不住了,眼眶很快又红起来,霍麒军把这一切都再度一一看在眼里,他想说什么,但还是欲言又止,只是默默地递上了一块手帕,心底一阵沉默的叹息。      有些伤心,终究是没有办法感同身受的。      直到吊唁仪式正式开始的时候,温以嫣才艰难地忍住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郑重其事地在主葬人的引导下让葬礼尽然有序地进行着。      吊唁的来宾也陆陆续续地来了,都是一些父亲生前较为要好的生意上的伙伴,那些叔叔伯伯们都安静肃穆地一一向逝去的温正铭恭敬地鞠躬,而作为感谢,温以嫣也一一以鞠躬回以他们来吊唁的心意。      温以嫣不知道到底鞠了多少个躬,她只知道,她外表强装镇定下的内心,伤心得麻木。      “逝者已矣,节哀顺变。”——就在温以嫣又一次鞠躬感谢一个来宾的时候,对方声音微微低沉的一开口,便是她似曾相识的熟悉。      “谢谢。”温以嫣礼节性地微哑的道谢中,微微诧异地默一抬眼,果然,就看到了那个身形颀长的高挺的男子身影。      “季恒,其实……你不必过来的。”温以嫣轻轻地抿了抿苍白发干的嘴唇,思忖片刻,终是语气清冷地回应道。      其实她想说的是,季恒,你根本不该过来。就算过了那么久,她明白,父亲还是难以释怀的,他泉下有知的话,也并不会希望看到眼前这个亲手把他推向牢狱灭顶之灾的人。      “去上班的路上,顺道进来看看,我这就走了。”季恒也不介意,淡淡地摇了摇头,就欲转过身去,“哦,对了,这个笔记本,是你父亲生前的遗物,我托人把它拿出来了,收好。”      离开之前,季恒把一个黑色的本子交代了她的手里,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径直而去。      余光目送季恒离去,温以嫣慢慢地打开了手中的笔记本。      “给我的宝贝囡囡。”——只一眼,扉页的第一句话,就已经戳中了温以嫣的泪点。      眼泪终是再度绝提,温以嫣捂着手帕,极尽克制地小声啜泣着。      哭了一阵之后,模糊的视线中,温以嫣便又看到自己的眼前站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姑姑,你来了……谢谢。”温以嫣忍住啜泣,哽咽地看向面前一身黑衣素裹的温正娴。      不管怎样,温正铭都是她唯一的亲弟弟,就算自己的丈夫钟明和自己的女儿钟珊珊因为对温家和温以嫣心有间隙而不愿前来,但温正娴从接到温以嫣电话的那一刻,就决意要来了。      “嫣嫣,你也别太难过了,他一定希望你好好的。”纵使为着陆之瀚的事心有嫌隙,看到眼前的温以嫣如此面容憔悴的模样,对于这个失去亲人的侄女,温正娴还是于心不忍,她轻轻地抚了抚温以嫣的脸颊,说了些安慰的话,就径直去后堂瞻仰自己弟弟的遗体了。      他们或许谁都没料到,造成温以嫣和钟家矛盾的始作俑者,此时也已经来到了门口。      一辆银绿色的宾利车缓缓地停在了葬礼大堂的门口,车才刚一停稳,坐于后车厢左边位置的陆之瀚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车门。      “阿瀚,尽快出来,你可别忘了,我们现在是要去机场。”他前脚刚一迈出去,身后就传来另一个从容不迫提醒的男声。      “啪。”陆之瀚却似乎丝毫没有想要理睬的意思,径直地大步一跨,重重地关上了车门。      “大少爷,二少爷这样,真的不要紧吗,要不要我跟过去看看。”驾驶位上的老司机老钱当下就有些担心地出声询问身后的陆之皓。      “你等着吧,我去。”陆之皓不容置喙地打断了他,然后也紧跟着下了车。      不过陆之皓才一走到门口,看到外面密密麻麻排满的花圈,以及外头白色肃穆的布置,蓦地一转念,他似就有些望而却步了。      算了吧,她大抵是不愿见他的,就算进去也是徒增混乱,他又何必如陆之瀚这个固执的弟弟一般,自讨没趣呢。      思及此,陆之皓悄然就停下了脚步,他毅然决然地很快转过身去,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莫名冷意,右手不自觉地,就下意识地转了转左手上牢牢戴着的戒指,然后他便下意识地拿出了西装口袋里的手机,蓦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陆之瀚走进堂厅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为霍麒军为温以嫣拭泪的场景。      他忍着情绪,还是先肃穆森严地走到了遗像前,郑重地祭拜之后,才快步走到了她身边。      “没事吧?”陆之瀚看着她哭得精疲力竭的样子,心疼地出声道。      “嗯。”温以嫣强忍住泪水,逞强地回应着。      “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的。”离别在即,陆之瀚强颜缓和了一下自己僵硬的面部表情,故作无所谓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出国进修,美国,康涅狄克。”      他话音落下的时候,她的身体不自觉地条件反射地微微轻颤了一下。      那是温以嫣曾经向往的地方,虽然后来因为恋家恋乡而无疾而终,但仍是,她想了很久打算要去的未抵达的旅程。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美国有那么多的好大学,陆之瀚却偏偏选择追随她曾经止步不前的冬季极冷的幽僻的康涅狄克州。      好像从温以嫣认识陆之瀚以来,一直都是他亦步亦趋,在追赶着她的脚步。      陪她玩乐、陪她留级、陪她渡过那段最灿烂的青春年华般的岁月。      “谢谢,祝你……一路顺风。”时过境迁之后,温以嫣唯一还能送给他的,也不过是一句小心翼翼的“珍重”。      “那么多年的故友就要出国远行了,温以嫣,给个告别的拥抱吧。”说话之际,陆之瀚已经默默地张开了手臂,慢慢走上前,就欲伸手抱她。      只是下一秒,陆之瀚就看到了她身边的霍麒军,微微侧身在她面前,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陆之瀚终究,还是蓦地停下了脚步,双臂在空中陡然一僵,终是迅速放了下来。      “对啊,你已经是有夫之妇了。算了,不要了,也省的我徒增不舍。”说着,陆之瀚已经故作漫不经心地转过身去了,他背向着她,冲着她挥了挥手,然后便大步地扬长而去,“要赶去机场了,走了,好好的,再见。”      陆之瀚一走出灵堂的大门口,一记耳光劈头盖脸地就朝他的右脸砸了过来:“你这个臭小子,悔婚、醉生梦死、自甘堕落、翘班厮混这些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说你都要出国了,还来这里干嘛,真是死性不改啊。陆之瀚,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要认我这个父亲的话,就永远别在见温家的那个死丫头。”      陆之瀚快速挺直了背脊,狠狠地一甩手,擦去了嘴角丝丝渗出的血迹,冷冷地斜睨了一旁幸灾乐祸看好戏的陆之皓一眼,冲着他阴晴不定地冷冷一笑,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坐上了车。      两辆宾利豪车很快一前一后地反方向疾驰而去,当钟珊珊接到母亲的通风报信匆匆赶到灵堂的时候,陆之瀚恐怕就快能到机场了。      “温以嫣,他人呢?”钟珊珊来势汹汹,冲着温以嫣不容置喙地质询。      “他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      “他去哪儿了?”      “机场,他要出国了,去美国康涅狄克州。”      “他就这么走了。”钟珊珊情绪激动地攥过温以嫣的衣服,提高音量地愤愤呵斥道,“温以嫣,他就这么出国了,一走来之,却连最后都自始至终躲着不要见我,但是他却偏偏赶着来看你一眼,你还敢抵赖你们没什么,你这个贱女人。”      “珊珊,你错了,我对他的态度一开始就已经表明了,而一直以来,我都紧紧守好了自己的心,但是他的心,我却管不了,很抱歉。”面对钟珊珊的指责,温以嫣分外无力地虚应。      “温以嫣,是,你妖媚横行,你烟世媚俗,你漂亮,你妖精,你勾三搭四,你了不起啊。什么守住自己的心,管不了他的追寻,你拽什么拽,就喜欢男人围着你转嘛,贱人……”钟珊珊的情绪俨然已经到了爆发的临界点,此时更是被“火上浇油”,于是也顾不上什么灵堂里,当即就不依不饶地拽着温以嫣,失控地摇晃着她虚弱不堪的身体,污言秽语地碎骂着。      “住手,放开……”霍麒军眼疾手快上去阻拦,温正娴也马上跑上去,来拉自己的女儿。      肃穆庄严的灵堂,俨然变成了一出闹剧,霍麒军和温正娴合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把疯狂失控的钟珊珊带走了。      寥寥几许吊唁来宾诧异摇头的侧目中,勉强恢复正常呼吸的温以嫣头晕目眩地扶靠着角落的墙壁,一阵反胃的干呕,翻江倒海地从体内腾涌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七章 渴望      清晨的医院,从宁静的黎明中慢慢清醒过来,一大早上,一切才刚刚复苏,看病者寥寥。      安静的医院三楼的走廊上,偶有一两位身着白色制服的护士从她身边走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温以嫣独自静默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待的过程中,因为紧张和不安的忐忑,她的双手一阵不自然地不断交织纠缠地绞在一块儿,揉搓再揉搓着,不多时,手心就已经全是冷汗了。      “温以嫣,你的化验报告单好了。”——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      “哦,好。”一个清脆的女声中,温以嫣一面声音微颤地应着和,一面已然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      四面白墙,药水味浓郁,略显肃穆森严的就诊室里,温以嫣相对着那位利落干练的中卷发女医生而坐,她效率十足地细细扫了化验单,只一会儿,就下了判断。      “温以嫣是吧,我想你搞错了,你并有怀孕。”她的语气习以为常地平淡,似乎早就对于患者这般的“乌龙事件”见怪不怪了。      “是么?可是医生,我好像这几天来一直都有恶心反胃的迹象,而且‘大姨妈’好像也已经晚了快两星期了,真的不是吗?”温以嫣心里持续了好一会儿的萎靡,不甚甘心地语气低落地再次求证道。      看着眼前的温以嫣满怀期许却又瞬间黯淡下去的目光,女医生早就习惯地摇了摇头,苦笑着回应道:“检查显示,你确确实实不是妊娠的反应,只是经期不调罢了,至于你说的恶心反胃,应该是肠炎、胃炎之类的毛病,建议你去内科看一下。”      “哦,那……好吧,谢谢你了,医生。”说话之际,温以嫣难掩失望地拿过单子站起身。      “等一下,温以嫣,刚才看了你的检查结果,我想我还是有必要跟你说明一下。”就在温以嫣转身要走的时候,女医生却突然拦住了她。      “说明一下?医生,我的身体,还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吗?”温以嫣再次回过头去,急声地反问道。      “是有一些小小的杂症,你先坐下来吧,我希望待会儿我问你的问题,你能如实相告,而不要讳疾忌医。”女医看着她,一丝不苟地开口道。      “是,我明白。”看到她略带严肃的神情,温以嫣当即听从地坐了下来。      “温以嫣,你以前怀过孕吧,而且还有过流产的现象吧?”女医生从容不迫地盯着她的眼睛,不容置喙地出声质疑道。      温以嫣下意识地闪躲了她慑人求证的逼视目光,埋头思忖了片刻,终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原本喜怒不行于色的女医生的脸上飞快闪过几丝遗憾之色,她微一摇头,声音微低道:“那我不得不告诉你,温以嫣,你的情况,恐怕不太好。”      女医生开口的时候,温以嫣就已然先观察到了她轻轻皱眉的神态,心中便觉隐隐不详。      等她话音一落下,温以嫣瞬间就感到自己的胸口好似突然就被一块大石头堵住了一般,闷闷地透不过气来。      当温以嫣从妇产科就诊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原本就气色不佳苍白的脸色更是蒙上了一层阴霾,简直就可以用愁云惨淡来形容。      她失魂落魄地低着头走着,连不知何时撞到了人都没很快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啊,你走路都不长眼睛的呀。”迎面而来的人自是先忍不住了,声音尖利地率先厉声责难道。      “对不起啊,不好意思。”抱歉声中,温以嫣微一抬眼,一张熟悉的面孔竟映入了眼帘。      “真巧啊,予柔。”      “是啊,还真是无处不相逢,原来是你啊,温以嫣。怎么着,脸上的伤留下什么后遗症了么,大清早地就跑来医院?”纪予柔一见是温以嫣,看到她气色糟糕的样子,就忍不住地揶揄她。      “不是脸上伤的问题,身体有点不舒服,来做个检查。”温以嫣低声答应道。      “哦,是吗?这一层都是妇科吧,你的身体碰上什么女性的疑难杂症了?”纪予柔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温以嫣,饶有兴趣地试探询问道。      “哦,其实也没什么。”温以嫣下意识地闪烁其词,不等纪予柔再追问什么,就马上抢白请辞了,“那个,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再见。”      话音未落,温以嫣就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化验单,慌慌张张地从纪予柔身边擦身而去。      纪予柔目送着温以嫣的身影转瞬消逝在走廊拐角,疑窦丛生中,悄然转过身去,径直走进了她刚刚出来的那个办公室。      “秦大医生,上班挺早的啊。”纪予柔一进门,就笑着冲正在埋头开方子的那位中卷发女人打招呼道。      “呦,是纪大美女啊,这是‘哪阵风把你吹来了’啊。”秦澜忙不迭地抬起头,一看到纪予柔,严肃的神情转而多了几分笑意。      “今早是来医院做例行体检的,后来想到你了,就马上过来看望你这个老同学了。”      “还真是稀客了,来,快请坐。”      秦澜一边招呼纪予柔坐下,一边迅速为她倒了一杯水。      两人是高中三年的同班室友,偶有联系,不过都已各自成家,而且秦澜当医生又忙得很,所以除了一年一次的同学会,倒也鲜少见到面。      故友同窗就难重逢,两人的话匣子很快就打开了,聊了一会儿以前同班同学无伤大雅的八卦,纪予柔没多久便意兴阑珊,醉翁之意不在酒了,随即转移了话题。      “哦,对了,秦澜,刚才我进来那会儿,正好撞上了你早上的那个病人,她的气色看上去很差劲的样子,还蛮可怜的,她这是生什么病了啊?”      “难得你纪大美人也会有管闲事关心人的时候啊。”秦澜微诧地先是一愣,莞尔道,“虽然这种事我也见多了,不过每每碰上了,我都还是忍不住要感慨啊。女孩子年轻的时候不懂得爱惜自己,现在结了婚真的想要孩子了,可就后悔不迭了。”      听到这里,纪予柔的眼睛顿时一亮,当下迫不及待地继续追问道:“秦大医生,听你这话里的意思,刚才那女的是不孕不育喽?”      “哎,可不是年轻时造了孽,她几年前怀过一次孩子,不过意外流产了,流产后的月子调养又做得不好,再加之自己身体骨子薄,这不就落下了病根了嘛,做过检查之后发现是输卵管堵塞,以她目前的这种状况,想要怀孕的确是有些困难了。”秦澜不疑有他,无比感慨地如实告诉了纪予柔。      秦澜还在那边长长的感叹一番,纪予柔此刻的心里,早已是一阵窃喜不已了。      虽是如此,不过纪予柔表面上,倒仍是喜不形于色,反而还皱了皱眉头,故作几分同情道:“啧啧,那还真是可怜了,不管怎样,受伤的总归是女人啊。”      “是啦,纪大美女,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嫁个如霍彬臣一般的‘钻石王老五’,幸福美满。”秦澜这话分明就是好友羡慕的善意祝福,不过在纪予柔听来,倒真觉几分讽刺。      哼,这要是以前,霍彬臣倒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钻石”,不过现在,恐怕充其量也就是个伪钻石制造的破水晶罢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中看不中用。      不过这种隐秘的家丑自是不足为外人道的,纪予柔面上也只好尴尬一笑地含糊过去,又一次把话题绕回到了温以嫣事件上来。      “那个……秦澜啊,说到这事儿,我倒有个不情之请了,刚刚那位病人的化验病例,能不能让我看看呢。”      “这可不行,予柔,这可关系到病患的隐私,按照医院的规定,我是没办法这么做的。”秦澜颇有原则地当下就摆手拒绝道。      “哎呦,秦澜,我就随便的那么看一眼,大致浏览下病症就好了。我这不是过几天要去出席妇女健康的慈善活动嘛,而且举办方还要我做演讲,我就想着正好从这一案例入手嘛,‘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老同学一场,你不会连这点小事都不帮我吧?”纪予柔义正言辞地扯了连篇累牍的善意谎言,极尽全力地说服秦澜道。      “这……总是有些不好吧。”秦澜微微踌躇,还是摇头道。      纪予柔没有办法,就只好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哎呦,秦大医生,我这人从来就念的别人的好,你不是上次说喜欢那个COACH的包包嘛,正好我朋友做代购,帮我多留了一个,你不是喜欢白色那款嘛,不如就送你好了。”      果然这一招很快起了效果,一听到名牌包包,向来嗜包如命的秦澜眼睛都发亮了:“予柔,你真的这么够意思嘛,那个包可是限量发售额,我上次让同事去香港代购,都没买到呢。”      “安啦,我朋友自有渠道可以拿到的,限量的纯白款,全新的送给你。”纪予柔继续微笑着利诱道。      “这……那……好吧。”秦澜终究还是扛不住诱惑,点头答应了下来。      “虽是如此,不过予柔,就只能借你看看,你要保证不让病人的信息有任何的泄露,否则她过来投诉,那我就完蛋了。”秦澜把检查单调出来给纪予柔看的时候,仍是心有戚戚焉地不住地在一旁提醒警告道。      “是啦,你放心。”纪予柔嘴上虽是这么满口答应,不过趁着秦澜打电话的小间隙,她当下就眼疾手快地把那份单子一一用手机照相拍摄了下来。      纪予柔告别了秦澜,心满意足走出了办公室以后,就迫不及待地拿出了手机,迅速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妈,你现在在家吧……嗯,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好,马上回来。”      匆匆挂下手机之后,纪予柔的脸上,迅速掠过一丝不怀好意的暧昧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 彗星的眼泪      温以嫣再一次站在了久违的世风大厦最高层的平台,应着凛冽的寒风,裹了裹自己身上的黑色大衣,俯瞰着这座既熟悉又陌生、既温暖却亦掺杂过几丝寒意的城市。      仍记得,这曾经,是父亲温正铭去商场披荆斩棘的瞭望台。      “嫣嫣,我的‘小公主’,看到那片地了嘛,爸爸一定会在那里打造一个‘娱乐王国’,送给我亲爱的宝贝女儿。”——那段话依旧记忆犹新,那个时候,父亲曾用手指着不远处东面那个繁华的地段,慷慨激昂地对他如视“掌上明珠”的亲亲女儿承诺。      那一刻,温以嫣以为,她最亲最爱最敬重的父亲,会陪着她很久很久;而她,也可以一直躲在父亲丰满的羽翼之下,随心所欲地生活,肆意洒脱地成长。      但直到有一天,他庇护她的翅膀,却陡然被人狠狠折断了,而他信誓旦旦要给她的这座“爱的城堡”,也很快轻而易举地轰然坍塌。      居高临下地眺望那里,因为违章违规非法集资建造,父亲出事以后,温家名下的集团被清查,而那一块修建了四分之一娱乐设施的地方,也以最快的速度被查封拆除,所以眼下再看,那儿已然不复往昔当时初具五彩缤纷游戏场所的雏形,俨然就是一片贫瘠而又荒凉的刚劲混凝土。      温以嫣,早就不是“小公主”了,在他离世以后,她永远都做不了父亲的“公主”了。      物是人非,往事如烟,温以嫣不免一阵触景深情,送别父亲之后,很多事物,总是有意而又无意地勾起她的泪点。      她的眼泪悄然挂上脸颊没多久,温以嫣手上的手机,便震耳欲聋地震动开来。      温以嫣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来电显示,快速地拭了拭泪水,忙不迭地接了起来:“喂。”      “喂,以嫣,是我。”对方传来一个甚为熟悉的低沉男声,“我刚才先打了家里的电话,一直都没人接,你出门了吗?”      “嗯,对啊,来父亲生前喜欢的地方看看。”温以嫣淡淡地应和。      “你那边听上去好像有很大的杂音,你现在在高楼上?”听着透过电波传递过来的呼啸的风声,霍麒军的神经一紧,想到她自从温正铭去世以后魂不守舍的情绪状态,他当下就紧张地急声询问道。      “嗯,就是站一会儿吹点风看会儿风景,这就下去了。”一下就听出了霍麒军的担心,温以嫣心头一暖,没再多停留片刻,就拿着手机悄然朝电梯走去。      “那就好,我受一个战友的父母所托,现在带他们还在医院,检查看病可能还需要很长时间,中午就不回来了,你记得赶紧回家,去妈那儿吃午饭吧,再怎么难过,饭多少还是要吃的……”霍麒军不厌其烦地继续交代嘱咐温以嫣。      “好,我知道了。”温以嫣一面走进电梯,一面一一应和着。      直到等霍麒军叮嘱得差不多了,温以嫣也正好有电话进来,两人这才挂了电话。      “喂,嫣嫣,是我,你现在在哪儿,方便过来一趟吗?”温以嫣一接起来,就听到了对方传来姑姑温正娴略带哭腔的低弱声音。      当温以嫣紧赶慢赶打的来到姑姑家的时候,一进门,就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低落气氛。      屋子里并没有看到姑父钟明,应该是为了生意出去进货了,也同样没有见到钟珊珊的踪影,只有姑姑温正娴颓然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掩面而泣。      “姑姑,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温以嫣忙不迭地走到她身边,急声询问道。      “嫣嫣,你可终于来了。”温正娴一看到她,急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拉着她的衣服慌乱地求助道,“不管怎么样,珊珊都是你的表姐吧,你就行行好做件事吧,现在也只有你能帮上忙了,快点联系上陆之瀚,让他大发慈悲就勉为其难地打个电话过来吧。”      “姑姑,表姐到底怎么了,这事又跟陆之瀚有关吗?”温以嫣微微皱眉地反问。      “嫣嫣啊,其实自从那回陆之瀚不明不白就在电话里爽约罢婚之后,珊珊这孩子的状况就一直不好,上班心不在焉,食欲不振、郁郁寡欢的样子,每天就握着一个手机,询问着他的踪迹,到后来她更是一家一家地去陆之瀚常去的那些酒吧夜店,发了疯似的找他,可是陆之瀚有心躲起来,哪里能被她轻易就找到了呢,好不容易那天他来葬礼上吊唁,结果他却要走了……”姑姑哭诉着把钟珊珊被分手后的痛苦心酸向温以嫣娓娓道来。      倾听中,温以嫣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之中。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对于钟珊珊激进的反应,温以嫣多少是能够感同身受一些的。      那个时候陆之皓一夕之间就奔赴国外,走得无影无踪,那段时间,却也正是温以嫣和温家最难熬的阶段,到现在她都没有勇气回想,当时,她是怀着怎样酸楚凄凉的心情,一点点地忍受过来的,从最开始的等待、期许,到最后彻底绝望的放弃挣扎。      不过也是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温以嫣才终于明白,被甩之后一切徒劳的虚妄,根本不过是黔驴技穷、无济于事。      “姑姑,所以……你觉得我能为她做些什么吗,帮她找到陆之瀚?”听完姑姑的讲述,温以嫣低声问她。      “是啊,嫣嫣,那天在你爸的葬礼上你也看到了,珊珊之所以那么失控,都是为了那个陆之瀚啊。我想你一定有办法可以联络到他的,你就帮帮忙让他来个信吧,你看珊珊现在这样,班也不去上,饭也不吃,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睡的话都听不进去,要是再没陆之瀚的消息,我真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姑姑再一次痛心地扼腕哭泣道。      “姑姑,说实话,其实很早以前,和陆家有关人士的联络方式,我都已经删了,陆之瀚已经出国了,我还真的没有能联系到他的办法。”温以嫣摇了摇头,微微叹息道,“不过我很能理解表姐现在的心情,不如让我上去试试劝劝她吧。”      对于钟珊珊对温以嫣的介意,温正娴迟疑了好一会儿,不过眼下似乎已经束手无策的她最后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还是让温以嫣上了楼。      温以嫣才刚走到钟珊珊的房间门口,很快便听到了里面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不管一开始是谁先主动,一旦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更受伤的,似乎总是女人。      钟珊珊的哭声让温以嫣觉得甚为哀婉,她默默叹息之后,悄然敲响了房门,出声安慰道:“珊珊,别这样,你这么伤心伤的只有自己。”      “温以嫣,你来干什么,谁让你来的,看我笑话嘛,走开。”一听门口的是温以嫣,钟珊珊当下抹了抹眼泪停止了哭泣,声音嘶哑地愤愤回应道。      “珊珊,我怎么会笑话你呢,我很想跟你说,当年的我能与你感同身受,其实你们一直以来都误会了,我是和陆家渊源匪浅,不过不是和陆之瀚,而是和他的哥哥陆之皓有一段颇深的感情……”温以嫣隔着门,淡淡地揭着自己过去的伤疤。      “温以嫣,那又怎样。你告诉我陆之皓抛弃你的事有何意义,他是他,阿瀚是阿瀚,我不相信阿瀚会这么绝情,我这么坚持地每天都给他留言,我相信他一定会看到的。”钟珊珊略带哭腔地打断她的话。      “珊珊,看到了又怎样,你还奢望你们能重新来过吗?”怀柔政策的说服显然已经不管用了,温以嫣只好字字珠玑地直言道,“别等了,不可能的。”      温以嫣跟陆家兄弟知根知底了那么多年,其实,在某个本质上,陆之皓和陆之瀚还真是像极了,不爱了,不可能了,分手了,就干脆躲个一干二净,走得无影无踪,逃避一切。      “温以嫣,你胡说,阿瀚才不会像陆之皓那么冷血,大难临头一走了之,他会回头的,我知道以前是我太任性了,我会改的,我会变成温柔的样子,让他转过身的时候,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我,能够重新接受我……”钟珊珊语无伦次地喃喃辩驳着,自欺欺人地聊以自慰。      “珊珊,你必须明白,有些事,有些人,他不愿回头,多少匹马都拉不回来的。”      “不,我不相信,他不会这么狠心的,我不相信,不……”就算她嘴上依然还是振振有词,心里却已是底气不足。      其实钟珊珊自己心里何尝不曾意识到,早在陆之瀚选择让你联系不上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从心底,彻底地放弃你了,当他残忍斩断一切的时候,也避免了任何藕断丝连的可能。      “珊珊,努力去试着放下吧,虽然我知道,这真的是一段很难地过程。”      爱那么短,遗忘,却那么长。      后来,温以嫣久久地站在房间门口,和她分享了很多失恋的心得。      她告诉她,注定要消失的,就算死缠着也只是垂死挣扎,根本无济于事。      她告诉她,女人可以骄傲地去爱,更应该骄傲地放手离开。      她告诉她,这个世界并不只有爱情,亲情,才永远是你受伤时最温暖的避风港。      ……      温以嫣跟钟珊珊说了很多很多治愈的话,她不知道她到底听进去了多少,她只知道,没过多久,钟珊珊终于肯出来了,她打开了房间的门,然后紧紧地抱住了一直苦苦等在后面的泪眼婆娑的母亲,偎依在她的胸口,再一次放声痛哭。      温以嫣离开钟家的时候,心情无比的复杂,似轻松,却又觉几分沉重压抑。      她的手机再一次剧烈地彻响起来,这一回,是霍母的致电。      “喂,妈。”      “温以嫣,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来,检查结果的东西,我都看到了。”——      急促的语气中,温以嫣的心,仿若再度急速掉入了冰窖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 亲爱的,还幸福吗      当温以嫣急匆匆地赶回去,一进霍母家的门,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股肃穆低蔼的气氛。      略显冷滞的偌大客厅里,只有霍母一人,高高地安坐于沙发的中央,正在随手翻阅着几张纸,表情看上去严肃而又低沉。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妈。”温以嫣在心里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悄然迈动脚步,一面低声打招呼,一面快步地走了过去。      “来了。”霍母微低着头这才慢慢地抬了起来,一副若有所思并又凝重地看向她,终是有气无力地招呼了一句,“你先过来坐吧。”      霍母的态度,比温以嫣想象中要平静的多。      温以嫣以为,这一次,自己越发是要面对比上一回被找出“避孕药”更多几倍的排山倒海的“风暴”。      只是眼前的霍母,却显得比那一次要冷静得太多,冷静得面无表情,冷静得似乎如同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冷静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一般不动声色。      温以嫣还是很快听从地又上前了几步,小心翼翼地在霍母左手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检查单子,都是你的没错吧。”还未等她坐定,霍母就单刀直入,随手把手中的纸丢给温以嫣。      温以嫣忙不迭地拿过来,微微一翻,只几眼就明白了什么。      虽然看上去应该是复印件,但毋庸置疑,她的病历检查结果,看来已经泄露,而且是原原本本地被搬了过来。      “妈,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所以去做了身体检查,您到底是怎么拿到这些的?”温以嫣微有所疑,忐忑不安地反问。      “温以嫣,这不重要,我自有我的途径。”霍母却似乎根本懒于和她争论这些,只是不容置喙地继续质问道,“你的身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不该跟我说说吗?”      “妈,主要就是我的肠胃不太舒服,再来还有些月经不调,还有就是……”说到这里,温以嫣下意识地欲言又止。      “还有就是什么?怎么不说了。”霍母很快目光严厉地扫视过来,厉声逼问。      “还有就是……可能……我……”温以嫣十指因为情绪紧绷和慌张不停地绞动着,并支支吾吾了半天,直到最后都没能把实情和盘托出。      “温以嫣,你说不出口是吗,那不如,我替你说。”这个时候,霍母终于是按捺不住地站了起来,“按照你这样的身体状况,恐怕是没办法怀孕了,对吧?”      “妈,看来,你不仅能拿到我的检查报告,连病情结果也都已经问清楚了。”面对霍母气势汹汹、有备而来的样子,温以嫣自是无可隐瞒什么,无奈地点着头,苦笑着应和,“妈,你说的没错,医生说是输卵管堵塞,恐怕现在很难要孩子。”      “还有呢?温以嫣,你难道就不需要跟我们解释一下,为什么会这样吗?如果是好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可能摊上这种事。”说话的时候,霍母愤慨地拍着茶几,一副“恨铁不成钢”怒目而视的样子。      “啪啪啪……”的声响应声而落,彻响在温以嫣的耳畔,更是重重地砸在了她的心里。      “这件事我的确应该有所解释的,结婚之前,我和前任男友,有过一个孩子,不过很可惜,后来意外流产,也因为如此,落下了病根。”温以嫣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把事实的真相一一交代了出来。      “够了。简直就是岂有此理,温以嫣,你还真有脸大大方方地说得出口。”这一刻,霍母的忍耐力终是被虚耗殆尽,她一拍茶几,指着温以嫣的鼻子一通数落,“还真是没想到啊,温以嫣,看来那些谣言传闻也并非是空穴来风啊,都说温家千金和不少富二代的少爷都有染,私生活不检点,却还真不假。”      “妈,那些小道消息却是不实的,除了和前任,我的感情生活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我……”温以嫣据理力争地辩驳着,努力地陈述着事实。      虽然她从来就不乏追求者,偶有几处在交际圈和男性友人友好交流的场景也时常被好事的记者捕风捉影地拿来当小道绯闻,不过唯一真正屡获她芳心的,也就真的只有陆之皓一人而已,包括后来和他交往乃至订婚,她自认为对他也算从一而终。      相处以来,陆之皓待温以嫣也算彬彬有礼,倒也没什么过度进一步尺度的行为,也就仅仅是订婚不久后,他带着她去日本旅行,在泡温泉的时候,她被他灌了不少酒,半推半就之际才有了那么一次擦枪走火。      事后没多久温家就出事了,陆之皓就以最快的速度走得不留痕迹,独剩温以嫣一人,独自承受贪欢后的苦果。      “够了,温以嫣,我没兴趣知道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我是为我的儿子不值。你说阿军这么正气凌然的一个人,怎么偏偏就让你迷得神魂颠倒了呢,这件事,你还没告诉他吧?”霍母气急地打断了温以嫣,痛心疾首地愤然道。      “妈,这件事,阿军前一阵子就已经知道了。”      “他已经知道了,难道他就无动于衷吗?”      “他应该是理解了,也原谅了……”      “不可能,温以嫣,他可以宽宏大量,我做不到,我们霍家也不允许。”这么说的时候,霍母便迅速从身后抽出了那份文件,“他下不了决心,温以嫣,那就由我来跟你做个了断。”      文件被摔在温以嫣的眼前,她定睛一看,却正是婚前霍母要她签的那份“婚前协议”。      “温以嫣,就算你那些混乱的往事阿军愿意接受既往不咎,但是你无法生育的这个事实,恐怕任谁都没办法再忍受下去了吧,我早就跟你说过,阿军是那么喜欢孩子的一个人。所以,你们之间,还是结束吧。”霍母字字珠玑,义正言辞道。      “妈,当初你让我签这份文件,不就是希望我对阿军,对这段婚姻忠诚吗,可是眼下,你又希望我主动提出离婚,这不是自相矛盾吗?”温以嫣看着文件,无奈摇头道。      “没错,所以现在,这一切作废。”说着,霍母已然拿起了文件纸张,用尽力气地大力一撕一扯。      协议的纸张很快就一分为二,毁成了残片。      “妈,你……”      “温以嫣,你尽快向阿军提出离婚吧,念在你嫁入霍家一场,该分你的财产,我们如数给你,和我儿子的未来,我未来的孙子女相比,这点钱也不差什么了。”霍母心意已决地痛下决心道。      “妈,我……”      “不用多说了,我给你三天时间处理,你看着办吧。”霍母当机立断做了决定之后,就再也不欲听她再多说一句,重重地挥了挥手,驱她离去。      温以嫣前脚才刚心事重重地走出霍母的屋子,一脸春风满面的纪予柔后脚就进门了。      “妈,聊完了吗?怎么样,她什么态度?”纪予柔悄然走到霍母身边,故作关心道。      “她看上去倒有几分不舍和犹豫,不过不管怎样,我是一定要让她离开阿军的。”霍母不容置喙道。      “那是当然啦,妈,这种女人,原本就不配进霍家的门。”纪予柔附和着添油加醋。      “也不知道我们霍家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我想要抱个孙子怎么就这么难呐,你和阿臣,哎……那也就算了,好不容易阿军成家了,却却娶了个这么不省心的,真是孽缘啊……”霍母意味深长地看了纪予柔一眼,话中有话地扼腕一番,便叹息着轻捶胸口,无奈地回了房间。      目送着霍母离去的身影,纪予柔的手不甘心地紧紧攥了起来,回想着她的弦外之音,她冷冷一笑,好似终于在心里,下定了某个决心。      温以嫣一回到自己的公寓,就精疲力尽地趴到在了沙发上。      等到晚上霍麒军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温以嫣卧躺在沙发上浅浅睡着的样子,她的脸上写满了倦意,好像还在做什么噩梦似的,就连睡觉的时候眉头紧锁,不曾舒展开来。      她真的是累了。霍麒军希望让她继续好好休息,于是就蹑手蹑脚地打算离开。      不过他起身的时候,衣角却不小心轻轻擦到了她的脸颊,温以嫣终于还是很快醒了过来。      “你回来了。”温以嫣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低弱地开口道。      “嗯,回来了,你晚饭还没来得及吃吧?”霍麒军笑着答应。      “哦。还没。”温以嫣下意识地躲闪着他的目光,低声应和着。      “那我去帮你做吧。”说着,霍麒军就迅速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忙不迭地就要往厨房去。      “那个……阿军,我……”温以嫣思忖之际,突然就脱口而出地唤住了他。      “怎么了,又没胃口吗?‘人是铁饭是钢’,不论如何,多少也要吃点,我给你炒几个清淡点的菜,很快的。”霍麒军仍是一脸关切地嘱咐着。      “不是的,其实是我想说……”看着他关心的神色,温以嫣踌躇犹豫,终是欲言又止。      “怎么了,想说什么?”      “哦,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这么一大袋子的,你买了什么回来。”温以嫣还是说不出口,或者是,她不忍心,看到他的失望。      “哦,你说这个啊,买给小宝的模型飞机啊,早就答应给他买的。行了,我去做饭了。”霍麒军不疑有他,也没觉察出温以嫣脸上异样的神色,爽朗一笑之后,就默然走开了。      他真的是很喜欢小宝,喜欢孩子啊。温以嫣看着那袋玩具,心头掠过一阵难过,莫名地就怅有所失,久久地一阵愣神发呆。      直到门铃声突然响起的时候,温以嫣才如梦方醒,快步地走过去开门。      门一被打开,只见纪予柔正好整以暇地站在外面,看着温以嫣,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章 迷恋      温以嫣和纪予柔在房间的门边一里一外地站着,四目之间陡然隔空交汇,隐隐地燃起星星点点的火花,却又很快地湮没了下去。      “有事吗?”微持片刻,温以嫣悄然躲闪,下意识地移开了自己的眼神,淡淡地问。      “该吃饭了,不下去吗?”纪予柔也很快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低声回应道。      “不了吧,阿军已经开始做饭了。”温以嫣默然答应道。      “哼,温以嫣,你这个千金大小姐还真是好福气啊,嫁了个‘下得厨房’的好老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饭来张口’了嘛。”纪予柔无不讽刺地出声道,“不过真可惜,这样的好日子,就快要结束了,我看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纪予柔的脸上满是挑衅的意味,从她这掩藏不住的“火药味”十足的语气里,温以嫣的脑海突然迅速跳出两人在医院偶遇的场景,很快地,她就明白了过来,原来她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或者说,她或许根本就是始作俑者。      “纪予柔,谢谢你的提醒,如果没别的事,我进去了。”温以嫣无心和她理会什么,直接就想着关门大吉。      “等一下,温以嫣,你给我站住。”阻拦之际,纪予柔还迅速踢了一下门,挡住了它正欲关上的趋势,“是妈要你现在马上立刻过去的。”      纪予柔恰当好处地搬出了霍母,一听是她的意思,温以嫣再不愿,也终还是听从了下来:“好吧,那我和阿军说一声,这就下去。”      “行了吧,温以嫣,你又不是什么‘大牌明星’,妈等你吃饭你还敢这么拖拖拉拉的,腻腻歪歪的做什么,妈该等急了,我替你跟他说一声,你快点下去。”纪予柔却一把就拉住了温以嫣,不容置喙道。      温以嫣将信将疑地看了纪予柔一眼,还是不放心地冲着厨房喊了一声“阿军,我出去了”。      她的声音不大,隔着老远,再加之油烟机轰鸣的声音,霍麒军好似并未听到。      温以嫣还想再喊,却被纪予柔狠狠地瞪了一眼,念及霍母想来就最没耐心等人,一急一慌,也就顾不得那么许多,这才匆匆忙忙地下楼去了。      纪予柔看着温以嫣急促地走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她的嘴角迅速崭露出笑意。      她远远地凝望着厨房里正在忙碌的那高大的身影,很快便从自己的随身皮夹里掏出了一瓶香水,再一次好整以暇地在全身细细地喷洒着,脸上一阵笑靥如花。      门很快就被重重地关上了,一场预谋,似乎正在浓郁的香水萦绕下慢慢地酝酿滋长。      当温以嫣急急忙忙赶到霍母那儿的时候,倒发现霍母好似并没有如纪予柔所说的那般,正在焦急不已地等待她过去。      温以嫣也是一到才发现,霍彬臣也恰好正在那里吃饭。      此刻,霍母正在语重心长地跟霍彬臣说着什么,温以嫣不敢打扰,冲着他们有礼地点了点头,就默默地在末座悄然坐了下来。      倒也不是刻意要听,不过他们的交谈,很自然地就细细密密地钻入了温以嫣的耳朵里。      “阿臣,我听汪秘书说,你明天又要出国了?”霍母体贴地为自己的儿子布菜,一脸慈爱地关切问道。      “嗯,法国那边的合作项目出了点问题,我必须亲自过去看看。”霍彬臣喝了一口汤,自然地答应。      “阿臣,妈知道你现在是一心扑着事业,不过有时候,劳逸结合也很重要,工作要紧,家里的人,你也不能总是充耳不闻啊。”霍母苦口婆心,字字斟酌地旁敲侧击道。      “妈,你这又是说的哪门子话,我不是基本上一周三次都会过来陪你吃饭嘛。”霍彬臣不以为然,笑着答应。      “阿臣,我不是指自己,我说的是予柔。”霍母微一思忖,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我听汪秘书说,你现在干脆连公寓都懒得回去了,就直接在公司睡了,这怎么行呢,她是你的老婆,你这样每天都让她独守空房,传出去影响也不好。”      “妈,我看她也挺自得其乐的,彼此冷静一下也没什么不好。”霍彬臣如是说着,脸上的神色很快浮现几丝不悦的波动。      “阿臣,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夫妻之间哪有不能沟通的事情,你们俩啊,就该好好地一起坐下来,和和气气地聊聊天,敞开心扉地说说心事。”霍母仍是坚持地劝解着。      “妈,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们俩之间,现在说不到一块儿。”霍彬臣语气不耐地答应。      霍母看着霍彬臣爱理不理的样子,仍是苦口婆心地劝慰着:“阿臣啊,你不能这样,总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心病还须心药医’,我看不如这样吧,也快过年了,过一阵子你就把手头的工作放一放,好好地带予柔一起去日本北海道度个假,你说你们俩都多久没一起出去了,你们……”      “好了,妈,我们的事,不用你管。”不等霍母说完,霍彬臣就已经愤愤地打断了她,“我吃饱了,走了。”      说话之际,霍彬臣重重地把筷子一摔,就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了。      “额,阿臣,你……”留下还欲分说什么的霍母,自讨了个没趣。      “砰。”霍彬臣重重的摔门声,无声地湮没了霍母的摇头叹息。      丰盛的饭桌上,陡然就被弥漫上了一种凝重的气息。      霍母心不在焉、若有所思地扒着海鲜羹,却愣了好久硬是没吃进去一口。      温以嫣开口想安慰几句,对上霍母铁青的脸色,终究还是欲言又止。      温以嫣真的没有想到,那个时候那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恩爱情侣,怎么就会几夕之间,变成了眼下“相看两相厌”的怨偶的境地了呢。      想当年在关岛的时候,霍彬臣对待纪予柔的态度,完全就是和现在的冷漠置之截然相反的态度,当时的那个男人,口口声声念的都是纪予柔,当时的他,是可以体贴细心到无所顾忌地大庭广众就这么跪下来,为她按摩酸痛的脚底。      可是刚才,霍彬臣提到纪予柔时候那冷漠的语气,眼角流露出毫不关心的漠然,俨然不复一丝一毫的爱意,甚至连细枝末节的温情,恐怕也已不复存在。      难道时间,真的是一把无情的刻刀,短短几载,就能把往昔的温柔刺得支离破碎?      霍彬臣和纪予柔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吧。      温以嫣不禁陡然联想起,纪予柔曾经说过自己和霍麒军才是一对,难道和这个有关吗?温以嫣的心里,顿时一阵疑窦丛生。      热火朝天的厨房里,霍麒军还在井然有序地忙碌着。      身后一个纤细的人影不知何时悄然走了进来,拿出了湿纸巾,忙不迭地就要为他擦拭额头细细密密的汗珠。      “以嫣,就快好了,你出去等吧。”霍麒军以为是温以嫣,笑着招呼道。      “我等不及了。”说着,身后的那个女人突然毫无预兆地就伸出双臂,从背后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娇嗔地往他宽厚的背脊就贴了上去。      没一会儿,她身上集魅惑清甜于一体的香水味便很快发生了作用,浓郁四溢地在空气中弥散开来,甚至盖过了菜香味,氤氲开来。      温以嫣基本已经不用香水了,这么刺鼻的味道,自然不可能来自于她。      “你不是以嫣。”霍麒军当下便警觉地挣脱开来,急声地回过头去。      一转头,霍麒军一眼便看到了一袭V形白色连身窄裙,打扮得摇曳生姿的纪予柔。      “哼,霍麒军,比起她,我有什么不好吗?”纪予柔极尽随意地双腿交叉而立,双手怀于丰满的胸前,饶有兴趣地带点挑逗意味地柔声问道。      “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们家里,以嫣呢?”霍麒军谨慎地和她保持着几分的距离,从厨房朝着客厅四下望去,打量着反问。      “不用找了,她去楼下,陪妈吃饭去了。”纪予柔嫣然一笑,下意识地得寸进尺地上前了一步。   “那你怎么进来了,有什么事吗?”霍麒军有效利用不算宽敞的厨房任何一处能落脚的空间,敏捷地一挪动,不动声色地躲开了她的逼近。      “怎么,霍麒军,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和你叙叙旧了么。好歹我们也算相识一场,你非要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吗?”纪予柔仍是不甘心地往他的身边靠拢,继续出声挑逗。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不认为我们有什么旧情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说下去。”霍麒军仍是不容置喙地低声推拒。      “霍麒军,你还真是绝情呐。”纪予柔故作失落,实为撒娇口吻地贴到他的耳旁,微一吹起道,“不过这一次,我想跟你说的,却是你老婆的事,怎么,不想听吗?”      “是的,不想听。”霍麒军迅速侧过身,背对着拒绝道,“我相信以嫣有什么事,会自己亲口告诉我。”      “霍麒军,如果是难以启齿的事呢,你觉得她会想要告诉你吗?”纪予柔冷声讽刺道。      “什么难以启齿的事,纪予柔,你到底想说什么?”霍麒军终是迟疑地转过身来,低声地反问道。      “终于肯正眼瞧我了吗,霍麒军,你看看你,为了做顿饭,嘴唇都干了,来,先倒杯水,我再慢慢跟你说。”说着,纪予柔顺手拿起了杯子,为他慢慢地倒着水。      霍麒军看着她优哉游哉的动作,摇了摇头,偏过脸去,也就是那么一瞬间,他未曾发现,纪予柔悄然就让指甲里早就藏好的粉末一一落入了杯中,很快无色无味地融了进去。      “呐,先喝口水吧。”纪予柔莞尔一笑,默默地递给他。      霍麒军不疑有他,加之的确有点口干舌燥,便迅速拿了过来,猛地一口就一饮而尽了。      “好了,水也喝了,不要再卖什么关子了,快说吧。”霍麒军把空了的水杯重重一放,低声道。      “不用着急,霍麒军,我们有的是时间。”看着那空空如也的杯子,纪予柔眼带魅惑地凝视着他,再一次娇媚地贴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一章 你要我等你多久      当霍麒军跟着纪予柔走出厨房的时候,身体突然微微有些异样的一热。      但他倒是不以为意,快步走到了客厅,速战速决,单刀直入地对纪予柔道:“有关以嫣的事,你到底想说什么?”      “阿军,你找什么急啊,不如让我先来问你,你们俩结婚也有一阵子了,还不打算要小孩吗?”纪予柔只是莞尔一笑,仍是暧昧地不紧不慢反问道。      “当然是要的,不过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不劳你多费心。”霍麒军斩钉截铁地回应。      “霍麒军,你还真是好心没好报,我可都是在关心你。”纪予柔一面说,一面已然伸出了手指,动作轻柔魅惑地在霍麒军的胸膛开始画圈圈,若有所思道,“你说你这么喜欢小孩,结果你自己老婆却不能生,我想想都觉得你会有多郁结多难过了。”      “纪予柔,你什么意思,你说以嫣她……”听到纪予柔似是而非的话,霍麒军情绪微一激动,正欲开口问些什么,却顿时戛然而止。      此时的霍麒军,陡然感到脑子一昏,全身止不住地涌上一波又一波的热源,莫名的热量在身体里胡乱地跑蹿着,他很快一阵头昏脑热,浑身燥热,高大的身子因为突然站不稳,迅速朝着柔软的沙发斜斜地倾靠下去。      无力瘫倒在沙发上的霍麒军,条件反射地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乍然一记白光闪现,他从眼前女人不怀好意的笑容,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努力压抑着身体里越来越不受控制的那股热量,指着她质问:“纪予柔,你……你刚才给我喝的水里,到底放了什……”      “阿军,不用这么紧张,不过就是一些……助兴的药罢了。”说话之际,见药效已经起了作用,纪予柔越发肆无忌惮地顺着他的身体贴黏了上去,脸颊轻轻地挨上他,伸出手指,细细摩挲着他刚毅的五官,软声笑道。      “你……你疯了,纪予柔,什么助兴,你到底想怎么样!”霍麒军一边大声地呵斥她,一边想要使出大力气去推开她,却最终还是因为药的缘故,四肢瘫软,显得那么力不从心,无济于事。      “怎么样,我这可都是为你着想啊。阿军,你知不知道,你老婆不久才去做了身体检查,她因为那次的流产,想要生育,可就很难了。”纪予柔突然拍了拍他的脸庞,略带挑衅道。      “你说以嫣她……这……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她……”纪予柔的这番话无疑是火上浇油,霍麒军听罢之后顿时脸色大变,涨红的脸庞转而一阵严肃的铁青。      “这就是事实,阿军,这也是命。”说着,纪予柔大胆地动了动,整个人几乎都已经跨坐到了霍麒军的身上,“但是我知道,你很喜欢小孩,我也一样,然而老天却偏偏不作美,既然如此,我们也算同病相怜,阿军,那就不如,让我们两个来成全妈想要孙子的愿望吧。”      “很热是不是,没关系,阿军,我帮你……”言语的挑逗中,只见纪予柔媚眼一抛,就开始兀自焦急地一颗又一颗地解他衬衫的纽扣。      霍麒军知道,纪予柔,又要开始故技重施了,像几年前那次一样。      那个晚上,趁着霍彬臣在公司加班赶项目不回来,穿着性感睡衣的纪予柔就拿着母亲给她的备用钥匙,神不知鬼不觉地便偷偷溜进了他的房间,在他熟睡之际,无所顾忌地暧昧勾引挑逗,幸好那个时候,霍麒军警觉得早,当下就把衣衫不整的纪予柔赶了出去。      没想到这一次,纪予柔竟然连最不堪的下三滥的手段都用上了。      就算霍麒军自认为自己定力不错,但在药力的作用下,他也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纪予柔很快就解开了他的衬衫,霍麒军精壮结实的肌肉很快展露无遗,她一阵喜不自胜,双手迫不及待地抚摸着他壮实的胸肌,并且手指一路往下……      她的极富耐心的挑逗,惹得他整个身体都快要爆炸了。      “阿军,你是要我的,乖乖给我吧,让我为你……生个小孩。”纪予柔暧昧旖旎的声音挑逗中,她已经俯下身去,先是冲着他的耳边吹着热气,然后便迅速吻了吻他的唇。      混沌灼热中,霍麒军只觉眼前越发的模糊,不过他最后残存的意念,还是让他突然猛地一激灵,勉强地微微借了她的力,下意识地猛然推了纪予柔一把。      纪予柔毕竟也是个柔弱的女子,毫不设防的她突然地一受力,一个踉跄,衣衫凌乱地便跌落坐到了地上。      “纪予柔,你真的是疯了……”霍麒军有气无力地攒足能量重重地呵斥着她,然后撑着最后几分忍耐的力量强硬地坐了起来。      “阿军,我没有疯,我只是后悔了,后悔当初放弃了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阿军,我已经不再年轻了,我真的很想要一个孩子,帮我……”絮絮叨叨回应之际,纪予柔再一次不甘心地站起来,无比果断地重新朝他贴了过去。      只是就在前一秒,霍麒军却已经提前从茶几上摸过了水果盘里的水果刀,在纪予柔面前一亮,陡然喝止住了她:“很抱歉,纪予柔,这个忙,我帮不了你。”      “阿军,你干什么,你拿着刀干嘛,快放下。”纪予柔阻拦地想要喝止他。      “我不能伤害你,我也怕自己控制不了,所以我只能,自我伤害了。”说着,霍麒军一反手,转而握住了刀刃的部分,他的手掌紧紧包裹住了刀最锋利的位置,狠狠一握。      “不要……”纪予柔尖利的呼喊中,殷红的鲜血,已经从他的手中滴滴地渗透了出来。      此时,还坐在霍母屋子里陪着她沉闷吃饭的温以嫣,不知道为什么,眼皮蓦地跳得很快。      “怎么样,我给你的建议,你考虑好了?”惴惴不安中,不远处的霍母突然开口质问道。      面对霍母,这个话题始终是绕不开了,温以嫣踌躇不已,思忖了片刻,弱弱地答应:“那个……还没,我还没和阿军说,妈,其实我……”      “咣当……”结果不等温以嫣吞吞吐吐地表述完毕,楼上却骤然传来剧烈撞击的声音。      “噼里啪啦……”还没等霍母和温以嫣反应过来,又是持续不断的一阵破碎声。      “这是怎么回事啊,以嫣,阿军已经在家了吗,怎么突然会弄出这么大的响动呢。”霍母不明所以地问道。      “我出来之前他还在厨房啊,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妈,我看我还是马上上去看看吧。”说着,一时情急的温以嫣急急地就放下了筷子,忙不迭地冲出了屋子。      在坐电梯上楼的时候,一种不祥的预感,一阵又一阵地陡然在她的心里隐隐地涌现着。      电梯很快到了三楼,温以嫣以最快地速度跑了出去,手忙脚乱地快速打开了屋子的门。      门应声而开,率先映入温以嫣眼帘的,就是此刻客厅如此不堪入目的一片狼藉。      玻璃茶几被推倒在地,上面摆放的六个玻璃杯支离破碎地碎了一地,水果盆里的新鲜水果则狼狈得滚得比比皆是,男人的那件衬衫和女人的那条打底裤袜颓败地覆叠在一起,凌乱地散落在沙发边上。      最让温以嫣触目惊心的,还是眼前的这一男一女。      此时的霍麒军半蹲在沙发边上,上身赤膊,裤子松垮,他的脸上,还沾着不少女人口红的印记和明显的吻痕,而纪予柔,则是连身裙半褪,发丝凌乱,衣衫不整地斜靠在沙发上。      此情此景,空气中弥散着旖旎的味道,连傻子都会想到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温以嫣颤抖的声音中,眼神中,却莫名地透着冷意。      “温以嫣,你没看到嘛,我和他,在做爱做的事,又怎样。”纪予柔不管不顾地从沙发上坐起来,也不忙着整理自己,一副破罐子破摔地挑衅模样。      “够了,纪予柔,你给我闭嘴。”霍麒军急声地打断她,强撑着沙发站了起来,忙不迭地冲温以嫣解释道,“以嫣,不是这样的,我被下药了,我……”      还不等霍麒军艰难地走到温以嫣身边进一步解释,匆匆赶来的霍母也已经走了进来。      霍母一眼洞悉了眼前的状况,脸上一阵难堪,手中指着纪予柔,严厉地呵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予柔,阿军,你们现在这样,到底成何体统。”      “妈,我们之间想怎么样,你不都已经看到了。”纪予柔倒仍是无所避讳的样子,衣衫凌乱地站起来,不容置喙道。      “予柔,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你……”霍母被惊得不轻,气急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你这个贱人。”不知何时,连霍彬臣都闻声而来。      “纪予柔,连勾引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你到底还要不要脸。”责骂中,只见霍彬臣冲了进来,气急败坏地就疾步走到了纪予柔的身边。      “啪……”一阵清脆的掌掴声中,他的巴掌,不由分说地就重重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二章 总有一天忘了你      清脆响亮的一记巴掌,重重地落下,动作之狠,力道之大,剧烈的振幅,震得空气中,都有疾风扫过,微微震颤。      “霍彬臣,你敢打我,你疯了你。”下一秒,一个尖利的女声便瞬间爆发出来。      只见纪予柔一边吃痛地手捂着右边的脸颊,一边微微仰首,怒不可遏地冲着他发飙道。      “纪予柔,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衣衫不整,搔首弄姿,疯的人是你才对。”霍彬臣不满地指着纪予柔袒露的衣襟,愤愤地回击道。      纪予柔则是无所畏惧地冷冷斜睨着霍彬臣,不容置喙道:“霍彬臣,没错,我是疯了,我就是又喜欢你大哥了,我就是想要和霍麒军他做那种事,我就是想要孩……”      “啪……”纪予柔话音未落,霍彬臣又一记的掌掴就已经重新落在了她另一边的脸上。      霍彬臣这一个毫不客气的狠狠的动作,打得纪予柔踉踉跄跄得几乎站不稳。      “纪予柔,你终于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嘛,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做过的那些事嘛,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对吧,你到底是有多少个晚上,趁着我不在家,偷偷溜到这里,和他做这些苟且之事呢,啊,你到底又给我带了多少回的‘绿帽子’,当着妈的面,你倒是说啊……”说话之际,霍彬臣猛地一把拽过纪予柔的肩膀,情绪激动地不住摇晃着她的身体,冷声质问。      “我有什么不敢说的,想大哥没结婚以前,我来这里那就是‘家常便饭’,怎样,你要是像个男人,我至于这么贱地贴着你大哥嘛。”纪予柔故作夸张地刻意挑衅道,她冷着脸和霍彬臣怒目而视,眼角却隐隐藏着几丝心酸之意,“霍彬臣,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要不是你没用,我怎么可能到现在都不能怀孕呢,我只是个女人,想有个自己的孩子有什么不行,况且就算我‘红杏出墙’,我也找了个姓‘霍’的,这都是为了你们霍家着想。”      纪予柔一语中的,一下子就戳中了霍彬臣的“软肋”,当着家人的面就突然这么被揭了短,他的脸上顿时就挂不住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瞬间就阴沉了下来,气急得语咽。      “纪予柔,你给我闭嘴,‘家丑不可外扬’,你这说的是什么恶心话。”气氛骤然僵冷之下,霍母忙不迭地走上前厉声喝止道,“行了,你也别在这里杵着了,赶紧先出去。”      说话的时候,霍母推搡着就欲让始作俑者纪予柔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妈,你先不用急着赶她走。”下一秒,霍彬臣就拦在了她们面前,冷下脸来,不容置喙道,“好,纪予柔,你今天终于是说了实话了,既然你把话说开了,那我们所幸就‘破罐子破摔’好了,你觉得我没用是不是,不能有孩子你觉得很委屈是不是,既然如此,你不必再这么委曲求全下去了,离婚啊,我们离婚。”      “好啊,离就离,霍彬臣,你的冷暴力,我也真的受够了。”纪予柔抬着头,也是不依不饶地撒泼附和。      “纪予柔,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离了我们霍家,你什么都不是,那走啊,现在就去吧。”说着,霍彬臣就赌气地拽过纪予柔,急冲冲地就嚷嚷着出门。      “你们两个给我站住,还嫌闹得不够难堪嘛,非要把我气得心脏病发才甘心嘛。”霍母捶胸顿足地拦住两人,愤然呵斥道,“你们俩,现在跟我来一趟。”      丢下这句话之后,霍母就“恨铁不成钢”地气结地摇了摇头,兀自先走了,母命难违,霍彬臣和纪予柔两个人终究还是很快心不甘情不愿地疾步跟了上去。      喧嚣过后,屋子里再度安静了下来,望着满地的狼藉,温以嫣似乎还无法从刚才的那一场“硝烟”中回过神来。      待他们离开之后,药效未过的霍麒军浑身灼热得如同要炸开一般,忍受不下去的他当下急急地冲进了洗手间,淋浴的水龙头打开,旋到冷水那一头,水声“哗哗”地迅猛作响而下,他急迫地迎着急水,一面往口中灌着,一边任由冰凉的水柱疯也似的打落在他热源喷薄的肌肉上。      “你怎么样,很难受吗?”温以嫣忙不迭地跟了上来,急切地询问。      “没事的,现在好多了。”就这么淋了好几分钟,霍麒军才稍稍缓和了过来。      “你的手怎么了,受伤了吗,怎么一直在流血。”直到这个时候,温以嫣才终是发现了他血流不止的左手,在冰凉的水中还在淌着血水。      话音未落,温以嫣便急急地拿过了他的手,关切地细细端详伤口。      “我怕自己控制不住药力,所以才出此下策的,不过不用担心,只是划伤而已。”霍麒军故作轻描淡写,他迅速用右手反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抚慰地急声解释道,“以嫣,相信我,我和她,并没有发生任何,实质性的关系。”      “是,我知道,我相信,我当然相信你。”温以嫣忙不迭地急声点头答应。      他宁愿伤害自己来使自己保持冷静,对纪予柔避而远之,面对眼前这个铮铮铁骨,克制力顽强如“柳下惠”的男人,温以嫣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以嫣,其实我早该告诉你呢,纪予柔她……”霍麒军还欲分说什么,却已被她打断了。      “好了,阿军,先别说这么多了,你的伤口口子很大,我们还是先去医院吧。”说着,温以嫣迅速帮着霍麒军穿上了衬衫,为他裹了一件大衣之后,就拉着他匆匆地出门了。      伤口被划得挺深的,霍麒军的左手还是被缝了五六针,清理伤口的时候,温以嫣看到手掌上那大大的口子,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涌上丝丝的心疼。      一直到伤口处理包扎完毕,两人离开医院,坐在回家路上的车上,温以嫣还在捧着霍麒军被白色绷带包得厚厚的左手掌,一阵说不出的难过。      “阿军,跟我说说吧,你和纪予柔,还有阿臣之间,在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渐渐冷静下来以后,想着纪予柔与霍彬臣貌合神离的恨意,以及对自己越来越深的敌意,温以嫣很快出声问道。   “虽然往事不堪回首,不过我们说过彼此之间要没有秘密的,也早该告诉你了。”霍麒军轻轻地握了握温以嫣的手,若有所思地开口道:“其实纪予柔,以前和我有过婚约……”      霍麒军声音低沉地开始娓娓道来。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原来纪予柔其实是霍家世交的独生女儿,霍家和纪家是一起白手起家共同创业的最佳伙伴,一直以来都走动亲密,长辈们更是从他们小的时候就为霍麒军和纪予柔订下了娃娃亲,他们小时候自然也是玩得很好的。      可惜突然的一次意外的飞机事故,让纪予柔的父母双双生亡,那个时候的她,还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年纪小小就失去双亲,霍家二老甚为疼惜,念着往日的旧情,于是他们就收养了纪予柔,纪予柔住进霍家之后,二老待她视如己出,她与霍家兄弟的关系,自然也是更为亲密了不少。      待纪予柔十八岁成年之后,便在二老的默许下,和霍麒军正式确立了交往的关系,不过那时候霍麒军已经读了军校,军营训练生活都刻苦严谨,能够回家的时间也不多,所以真正能够陪伴纪予柔的时光其实屈指可数。      那个时候正是女孩儿儿女情长、情窦疯长的阶段,相较于每每都无法在身边的正牌男友霍麒军,时时刻刻都能陪伴自己左右,随传随到,伴自己嬉笑怒骂、游乐玩耍,对自己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的霍彬臣自然是很快就轻而易举地先霍麒军把她的心占得满满的了。      虽然一开始霍彬臣和纪予柔都觉得这样不妥,两个人有一段时间也曾不约而同彼此心照不宣地对对方躲躲闪闪,想要压抑住那种疯长的情愫,但到后来仍是克制不住一发不可收拾的情网,两人最后还是双双沦陷。      霍彬臣和纪予柔没过多久就在一起交往了,但鉴于霍麒军的先入为主,两人也不敢违背二老的意愿,于是这一场恋爱谈得战战兢兢,在霍家的时候两人更是不敢对彼此袒露爱意分毫,他们就这么一直遮遮掩掩地暗地里默默厮守着彼此,又甜蜜,却终是无法光明正大。      为此纪予柔着实是苦不堪言,除了要在霍家二老面前演得和霍彬臣云淡风轻的样子,她还要对于难得回家的霍麒军,笑脸相迎,虚情假意一番,夹在中间的纪予柔早有微词,她也曾不止一次地规劝霍彬臣干脆说出事实,一起勇敢面对一次,奈何霍彬臣考虑到父母对霍麒军格外的偏爱以及畏惧父亲的严厉,于是就一直犹犹豫豫地拖着,不得其法。      就这么一拖再拖,直到纪予柔到了适婚的年龄,霍家二老开始早早就张罗着为霍麒军和她定亲领证办酒席,霍彬臣这才终于有了危机意识,眼看订婚宴迫在眉睫,向来优柔寡断的霍彬臣在纪予柔的言辞激励下,总算痛下狠心决定为自己的幸福争取一把,打算带她私奔。      就在订婚宴的当天,霍彬臣留下一封言简意赅的信,带着纪予柔离开了霍家,按照商定好的计划,驱车直奔飞机场,打算先出国去欧洲避避风头,顺便好好地游玩一番。      霍家人很快就发现准新娘纪予柔不见了,甚至连霍彬臣也随之一块不见踪影,他们在找到那封信读完之后,才恍然明白过来两人其实早有私情,所以才有了眼下的相携私逃。      霍家向来都是好面子的人家,对于两人自私自利选择私奔,生生地抛下了准新郎霍麒军,并且置那么多的亲朋好友于不顾,霍父当场就勃然大怒,立刻动用各种手段派人去四下寻找,结果还不等霍家找到人,他们就很快接到了一个噩耗。      霍彬臣和纪予柔的车子,在赶往机场的路上,撞上了巨型卡车,发生了严重的车祸。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三章 笨蛋      霍麒军的生命中,从来不曾觉得还会有哪一次,如那回般的混乱和纠结。      原本是属于他自己的欢天喜地的订婚宴,却没想到,一夕之间,就乐极生悲。      霍母心念另一个儿子霍彬臣的安危,于是便率先坐上车火速赶去了医院,剩下气得不轻的霍父不得不带着霍麒军留下来善后。      就这样,霍父陪着霍麒军,一一到宴席的每一桌,向每一位到场的亲朋好友解释致歉,并且把那些礼金都如数退了回去。      霍麒军每鞠一次躬,每说一句抱歉,他心里的尴尬和窘迫便又多增一分。      他以前从来无法想象,眼下这般背叛的羞耻,竟然会是拜他的亲弟弟以及自己从小玩到大,掏心掏肺、始终如一对待的那位青梅竹马所赐。      酒席很快就散了,宾客们纷纷败兴而归,一时间便人去屋空。      望着空空如也的酒店大厅,霍麒军那时候觉得,自己的心好似都莫名地空了一块。      看着那布置一新的舞台上,偌大横幅上印着两人合影的一箭穿心的照片,只让他感到越发的讽刺和无奈。      霍麒军告诉温以嫣说,他不是“圣人”,他做不到无私无欲的完美高尚,又何况是如此赤裸裸的背叛的打击,那段时间,他曾经也一度地怨恨过霍彬臣和纪予柔,他甚至都还阴暗地觉得,后来他们的车祸,一切都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是他们咎由自取。      可是每每走进医院,看到病房外泪流不止的霍母,面对黯然低落、强忍难过的霍父,望着重症病房里那缠满了白色的绷带,久久昏睡的两个最熟悉的人,霍麒军的心里,更多的还是难受和不舍,他内心深处的埋怨、抱恨,就好像是一个重重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棉花上,显得那样的力不从心和于心不忍。      后来也算是纪予柔和霍彬臣福大命大,在霍父找尽城里最好专家医师的合力挽救下,昏迷几日的两人终于是醒了过来,情况也转危为安,化险为夷。      然而最为美中不足的是,那次的车祸中,因为霍彬臣在电光火石的危险时刻,下意识地出手护住了纪予柔,所以伤势要来得比她更为严重,最可悲的还是,霍彬臣下身遭受重创,永久地留下了残疾。      听到医生宣判治愈可能为百分之零点零零一的时候,霍母捶胸顿足,不住地扼腕叹息,而纪予柔,则趴在霍彬臣的身上,泪雨梨花,哭得不能自已,也就是在那一刻,霍麒军终于选择了释怀一切,他决定成全他们。      于是到最后,一场哥哥大婚之日弟弟却夺兄嫂私奔的家丑闹剧,后来便因霍彬臣不可宣扬的隐疾,以霍麒军退出,纪予柔和霍彬臣康复出院,迅速完婚为看似圆满的收场。      只是其实只要当事人才明白,这一场无妄之灾,他们三个人到底失去和牺牲了什么。      这次意外之后,为着自己身上难以启齿的毛病,霍彬臣很长一段时间都周转于各个名专家良医以及各种中西良药之中,一次又一次的无济于事,一回又一回的徒劳,终究让他原本就星星点点的希冀也被耗得一干二净,丧失了男人最原始的能力,霍彬臣没多久便性情大变。      本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到后来却越来越易爆易怒,面对纪予柔,更是与其争吵不断。      对于纪予柔而言,为着霍家的养育之恩,为了弥补和救赎自己无可挽回的错误,为着霍麒军最终的原谅,为着霍彬臣千钧一发抵死的保护,嫁给霍彬臣已然是她无从选择的一线生机,就算她明明知道,霍彬臣恐怕再也无法给她生为妻子的欢愉,她也只能自食其果。      而霍麒军,则是没过多久就收到了北方学校的国防研究生的录取通知书,除了过年就鲜少回家,后来工作的时候虽是分配回了南方X市的部队,但每每该有的假,他都宁愿让给其他战友,回霍家的日子也是屈指可数。      有人说,时间可以淡化伤口,但也仅仅只是让伤口愈合而已,而那伤疤,却仍赫然可见。      纪予柔和霍彬臣两个人,守着这段因为没有正常夫妻生活的煎熬而变得扭曲和畸形的残缺婚姻,越来越貌合神离、渐行渐远。      对于霍彬臣以及这段关系心灰意冷以后,夜夜独守空房、寂寞难耐的纪予柔放弃了任何挽回的负隅顽抗,转而又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霍麒军身上,就算他是有点不解风情,但至少,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只是不管纪予柔如何千方百计、想方设法勾引他都无济于事,而没过多久,霍麒军就决定和另一个女人结婚了,那个时候她才终于开始意识到,所谓“覆水难收”的深刻含义。      其实那之后的几年过去,霍麒军都一心扑在部队工作上,成绩优秀,但感情方面却无任何建树,在他过了而立之年以后,心急不已的霍母便开始为他安排各种形形色色的相亲,但到最后都无疾而终。      直到后来,霍麒军在KTV,和那个好似与自己完全不同世界的女人,不期而遇。      他想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一晚的惊心动魄,当然,包括她带给他的那场惊艳。      霍麒军对温以嫣说,他从来就是一个对感情感触和体会都很迟缓的人,以前他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只要他尽可能地努力对对方好就够了,但后来分手的时候纪予柔却告诉他,好的感情,是要有心动的,他之于她,更多的是哥哥般的关怀,而她的悸动,留给了霍彬臣。      后来霍麒军才懂得,他后知后觉的心动,一如温以嫣带给他的那种直入人心的震撼。      霍麒军讲完那段话的时候,温以嫣还陷在深深的欣慰深思之中。      这是第一次,他那么敞开心扉地对她表白,她却不知道,这是否会成为弥足珍贵的唯一。      温以嫣默默地思忖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慢慢地回过神来。      她凝神对上他深若黑谭的双眸,踌躇地开口道:“阿军,我恐怕,我没办法,有我们的孩子了。”   “去做检查了对吗?医生怎么说的,真的如纪予柔讲的那么严重吗?”霍麒军顿了顿,然后重重地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反问道。      “嗯。”想必纪予柔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温以嫣默认地点了点头。      “所以呢,以嫣,你想怎么做?”霍麒军凝望着她,认真地追问。      “阿军,我……其实妈已经先找我谈过了,她知道你那么喜欢小孩,所以希望我能自动退……”温以嫣想了想,还是无力隐瞒地坦白道。      “以嫣,我不想知道我妈的想法是什么,我只想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霍麒军蓦地突然打断她,不容置喙地问。      “阿军,我真的很矛盾,看到你对小宝的种种互动,想到你多么渴望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结果却因为我的失误而要剥夺你能够当一个父亲的权利,我似乎真的不能这么自私,但我好像又已经习惯了对你的依赖,我……”      “以嫣,不用这么纠结,我只要你回答我,你想要离开吗?”      “我……”温以嫣几乎是没有多想,就重重地冲着霍麒军摇了摇头,但马上就又有所顾忌地开口道,“可是……”      “没有可是,以嫣,这就够了。还记得我们打算结婚的时候,我跟你说的话吗,军婚是受保护的,这不仅仅是维护我们军人的利益,它也是我对你承担责任的一份义务。虽然我已经退伍了,但是我们没有违背社会公德,没有感情破裂,没有婚外情……就因为这样一个理由,我们根本就没到了结束婚姻的地步。”霍麒军斩钉截铁地义正言辞道。      “阿军,这样的一个理由对于你,对于霍家来说,就已经很致命了。”      “以嫣,你错了,对于我来说,不算致命。”霍麒军坚定不移地看着她说,“我不否认,我真的很想当爸爸,但我更希望的,是我的配偶栏里,始终都是你的名字。”      “阿军,谢谢……”言尽如此,温以嫣所有心潮澎湃的感激情绪,也不过化为了一句郑重的道谢,一个紧紧的偎依。      霍麒军也顺势右手揽住了她的肩头,任由她靠在自己的怀里,一切尽在不言中。      “但是妈那边该怎么办呢,她已经为了阿臣和纪予柔的事够心痛了,我们这样,也……”温存了好一会儿,温以嫣还是有些忧心忡忡道。      “这个交给我就好了。以嫣,你也不用太担心,现在的医学那么发达,总有办法可以调理的,就算真的无能为力,我们也可以去领养一个小孩,这都不是问题,只要你在我身边。”霍麒军拍着温以嫣的肩膀,坚定地安抚着她。      “是,我会在你身边,我要陪着你。”温以嫣也下意识地把他抱得更紧,下定决心轻声道,“阿军,我想好了,父亲的事也处理的差不多了,我陪你一起回C区,陪着你努力创业。”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四章 爱情的滋味   阳春四月,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明媚的日光下,一片生机勃勃,春意盎然。      临近放学,C区中心幼儿园的门口,早早地就停满了五花八门的接送车辆,以及那些不约而同守候在校门口的家长们,朝着大栅栏的铁门不住地望着,翘首以盼。      这之中,就有一位非常年轻美丽的女子,一条简单的浅蓝色牛仔裤,一件白色的雪纺衬衫,外披藕红色的修身线衫,衬出宛好的纤细身材,也显得姣好的脸庞越发白皙如雪。      她今天随性地扎了一个马尾,完美展露出小巧的鹅蛋脸型,不施粉黛的脸上白净无暇,五官隽永精致,唇红齿白,一副貌美如花的模样。      她和其他家长一样,也是提前一会儿就到这里了,默默地站在角落,殷切地等待着。      离放学铃声响起差不多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她手中的手机却突然响了。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快步地走到了附近的角落处,忙不迭地接了起来:“喂,妈。”      “嗯,以嫣啊,昨天就让王阿姨把你的中药寄出去了,应该今明天就能到了。”      “是,好的,妈,劳你费心了。”      “那有什么办法呢,事已至此,哎……”      对方的霍母仍是略有叹息道,当然,温以嫣很明白,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感慨之意。      “胳膊肿是拧不过大腿”的,霍母太了解这个大儿子了,一旦做了决定,下了决心,那几乎就是很难让他回心转意了,千百匹马都没办法把他拉回来。      况且霍麒军从一开始就义正言辞地向霍母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妈,不管你怎么想尽办法要说服以嫣和我离婚,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如果你执意要这样,为了孝道,就算我们勉强同意,我恐怕也很难再去找另一个人了,因为能够对一个人心动太难了,而我真的不愿意,再把心放到别的女人身上。”      霍麒军说得言辞恳切,却也斩钉截铁。“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诗经·国风》里温以嫣最喜欢的那句话,在他的身上一语成谶。      对于儿子霍麒军对温以嫣不为丝毫犹豫徘徊的认真和坚持,霍母到最后自然也是无计可施、束手无策,也就只能听之任之,唯一的办法,也只好从温以嫣身上的隐疾大做文章了。      为了能够完成霍母早日抱上孙孙的心愿,温以嫣为此可也没少受罪,先是听从霍母的安排,在大医院请专家做了宫腹腔镜治疗的手术,紧接着就是各种术后恢复治疗,除此以外,霍母更是千方百计地四下寻求各种中医偏方良方要她一一服用,中西医双管齐下。      虽然从小就对中药敬谢不敏的温以嫣一闻到那个哭臭的味道就皱眉,但是又不好辜负霍母的一番苦心,况且她也的确希望自己的身体能快点调理好,良药苦口,她也就来者不拒了。      “费心点也不算什么了,只要能对你的身体有帮助才好,以嫣,记得一定要按时服药,有一帖药是要晚上睡前喝的……”霍母不厌其烦地在那边苦口婆心地一一嘱咐道。      “是,妈,我知道了,我会按照要求用药的,我也会努力地好好调养身体。”温以嫣在这边细心地听着,待她说完以后,忙不迭地顺从地答应。      “嗯,那就好。对了,阿军的侦探公司开的怎么样了?”      “一切都在慢慢地进入正轨,妈你放心。”      “我哪里放心的下,这孩子,就是倔,放着霍家那么多公司产业不干,非要自己自立门户,还跑到那么偏远的C区,平时还是见不到他人。”      “妈,阿军说了,等公司的一切都进入轨道,就能和我一块正常回家了。”      “行了,你们有空就多回来,对了,这一次的五一假期我已经想好了,要我们全家人好好地组织一次家庭出游。”挂电话之前,霍母又很快想到了什么,出声交代道。      “好的,妈,我知道了,我们会回来陪你度假的。”温以嫣回答之际,微一思忖,突然试探地问道,“那个……妈,予柔和阿臣也一起去吧。”      “那是当然啦,他们也正好趁此机会好好地热络一下。”      “他们两个,还没合好吗?”      “谁知道呢,还是老样子,两个人都爱理不理的,不过只要他们不闹着离婚,随他去吧。”      “哦。”      “行了,不说了,你好好照顾身体吧,我要去隔壁打麻将了,挂了。”      “好,妈,再见。”      放下电话以后,温以嫣想到纪予柔,心中倒隐隐地掠过几丝说不出的感觉。      “叮铃铃……”不过还来不及等她细想,幼儿园里的放学铃声音乐就飘扬了出来。      温以嫣不敢耽搁,随即收好手机,快步地回到了大正门口,脸上转而挂上了笑容。      校门已经被打开了,一大群活波可爱的孩子三三两两而出,家长们则微笑着向着自己的孩子一一迎上去,温以嫣美眸顾盼流连,也笑着寻觅着某个熟悉的身影。      “小妈……”没一会儿,伴随着一声甜甜的呼唤,只见小男孩儿已经从人流中小跑着快步穿到了温以嫣的面前。      “小宝,你慢点。”温以嫣也微笑着快步走上前去,柔声地应和他。      “小妈,我妈妈没一起来吗?”小宝这孩子还挺粘人,一开口就四下顾盼地找自己亲妈。      “是,你妈妈还有点工作要忙,今天就来不了了。”温以嫣一面笑着答应,一面十分顺手地拿过小宝背上的小书包。      “哦,我知道了,小妈,我妈一定又在‘码字’了吧。”小宝这孩子人小鬼大,聪明的很,竟然连“码字”这种专业术语都学会了,想必是听他妈妈说得多了。      作为一名颇有读者缘的网络写手,蒋筱洁可一直都在“码字”这条路上走得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有时候甚至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这不今天,她明明早上就已经完成了一日一更的任务,却被突如其来好几个读者连番的“地雷”乐得喜不自胜。      心花怒放之下,我们的蒋大写手决定额外放松几篇番外,这不一下午的时间,她都在全神贯注地敲打着键盘,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都不带休息的,接儿子的任务理所当然就交给温以嫣了。   随军以来,温以嫣和蒋筱洁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军属大楼里的好邻居,两家平日里走动亲密,小宝差不多就是霍麒军和温以嫣的大半个儿子了,温以嫣也是特别地喜欢这个萌娃,所以对于接送、陪玩之事,更是乐见其成,义不容辞。      “是啦,小宝真聪明,你妈现在正在努力地码字为你赚去迪士尼的路费呢。”温以嫣摸了摸小宝的头,故意微微收起笑容打趣地逗他道,“怎么了,觉得小妈来接你不好吗?”      “哪有哪有,小妈最好了。上次你来接我,被我们班新来的转校生小美看到了,第二天她就在我面前夸说‘小宝,你妈长得真漂亮,和大美女刘诗诗好像哦’。”小宝同学得到唐小年“甜言蜜语”的真传,才这么小哄女人来就一套一套的了。      一面说着,小宝同学还一面撒娇地往温以嫣身上蹭。      “好了好了,我们家小宝这张嘴还真甜。你看你,刚才跑得满头大汗的。”莞尔,温以嫣便喜笑颜开,宠溺地蹲下身去,拿出湿巾仔细而又温柔地为他轻轻擦拭着额头的汗珠。      “小妈,我要吃冰淇淋。”擦完汗,小宝同学甩着温以嫣的手轻声道。      “好,那我先带我们小宝去买冰淇淋,然后再到超市和你妈妈会合。”说着,温以嫣笑着拉起了小宝的手,牵着他的小手离开了幼儿园。      两个人大手牵小手,温以嫣开心地听着小宝说着幼儿园里做游戏的趣事,聊得不胜愉快,所以她根本丝毫就没觉察到,此时一个人影,正隐没躲藏于一辆车的后面,角落的那双眼睛,正不动声色地关注着他们之间的一举一动。      当温以嫣带着一路津津有味啃着冰淇淋的小宝如约来到超市的时候,码完字出关一派神清气爽的蒋筱洁已经在门口等他们了。      “我的小宝,以嫣,你们可算是来了,晚上我们吃火锅,明天周末去烧烤,我们可是有不少的东西要买呢。”蒋筱洁一看到一大一小两人,就马上笑着迎上他们。      “好,那我们就立刻行动吧。”      温以嫣话音刚落,还不等三人走进超市,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正好大步流星地朝他们走来。      “呦,霍老大,来得还挺快啊。”蒋筱洁似乎早有所料,一看那个一身休闲打扮的高大男人之后,就忙不迭地挥手打招呼道。      “爸爸。”小宝一看来人,更是欢呼雀跃地朝他飞奔而去。      霍麒军身手敏捷地笑着抱住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快步走到她们面前。      “阿军,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倒是完全没料到的温以嫣,看到他以后一脸意外地问。      “你们不是要买不少东西嘛,怕你们拿不过来。”霍麒军摸了摸小宝的头,微笑着答应。      “可不是说嘛,以嫣,是我给小年打了电话,本想让他过来的,谁知道这家伙推三阻四,说是设备公司的人来了,要负责接洽,所以很自然地就把这种干苦力的事交给你家男人了。”蒋筱洁笑着解释,还不忘揶揄一下自家老公的偷懒。      “都是一样的,他替我应付他们,我才能抽空出来陪你们逛超市啊,绝对都任劳任怨。”霍麒军低声解释,不忘替唐小年同志树立正面形象。      “好了,我还不了解他嘛,一逛超市就火急火燎、速战速决,还是霍老大你靠谱多了。”说着,蒋筱洁很快就拿出了一张便利贴,递给温以嫣道,“呐,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可以‘兵分两路’,我带小宝先去烧烤用具那边看看,食材的重任就先交给你了。”      “好。”温以嫣和霍麒军异口同声地默契答应。      然后两人彼此之间相视一笑,就走进了超市。      霍麒军推着车,带着温以嫣去时蔬类逛了一大圈,买了一些新鲜蔬菜以后,两人就直奔肉类冷藏区,为了保证新鲜的食材,那里的温度被设定得很低。      一走进去,温以嫣当下就敏感地体会到了强烈的温差,越往里面走,寒意更甚,她不经打了好几个冷颤,下意识地拢了拢薄薄的线衫。      不过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就已经一点不落地很快落入了身边人的眼中。      霍麒军二话不说,当下就脱了自己的外套,不由分说地就披在了温以嫣的身上。      “不用了,没冷得这么夸张啦,反正也快买好了。”肩头蓦地一热,他衣服上灼热的气息顿时把她温暖地包裹起来,温以嫣先是一愣,很快便会心一笑,不好意思地急得要脱下来。   “没事啦,披着吧,还是你先去外面,我来买。”霍麒军自是马上按住了她的肩头,呵护般的不容置喙道。      “那……好吧,谢谢。”温以嫣当然抵不过他的力气,也就动容地默默接受了。      而蒋筱洁差不多在这个时候来冷藏区找他们,正好无独有偶地看到了两人之间的互动,对于他们含情脉脉、深情款款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揶揄起来:“啧啧,真没想到我们霍老大也有这一面啊,还真是铁汉柔情啊。”      大庭广众之下,被蒋筱洁撞到这样一幕,温以嫣还是禁不住这般玩笑,脸颊瞬间就一红,欲言又止,微微有些害羞得低了头,急得就想把外套扯下来。      “好啦,没事的。”霍麒军则是立刻顺势搂住了温以嫣的肩膀,无声地阻止了她的动作,转而一笑,迅速转移话题道,“小蒋,我们这边买得差不多了,你们呢……额,小宝没和你一起吗?”   被霍麒军这么一问,蒋筱洁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儿子并不在他们身边,当下急声问了一句:“小宝刚才在调味区看到你们经过,就说要过来找你们,你们没看到他吗?”      “没有啊,我们根本没看到过他啊。”温以嫣和霍麒军不约而同地慌忙答应。      话音一落下,三个人面面相觑,心里顿时都疙瘩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五章 不可思议      “唐小宝小朋友,这里是XX超市广播处,你的妈妈及亲人此刻正在找你,请你听到广播之后,速速来超市东门口的广播处……”此时的超市里,正在不断循环播放着寻人的广播。      除此之外,蒋筱洁、温以嫣、霍麒军三人,正匆忙地穿梭游走于偌大的超市之中,焦虑地左顾右盼,急切不已地寻找着。      “怎么样,找到了吗?”      “烧烤区用具那一带没有。”      “二楼也没有。”      “冷藏区附近的区域也没找到。”      三人分头行动,彼此都找过一轮以后,忙不迭地在广播处集合商量着。      “我刚才也问过广播处的负责人了,他们说暂时还没有新情况。”      “这可怎么办呢,小宝这小子虽然顽皮,但以前也从来没有乱跑过,他到底去哪了呢?”      “小蒋,你先别太着急了,小宝那么乖巧伶俐,如果他听到广播应该会找过来的。”      “可是都快过了半个小时了,怎么还没他的消息呢。”      “小洁,别着急,我们不能先自乱了阵脚,不如这样吧,你先留在这里等,我和阿军再去超市北门口的游乐城看看。”      就这样,在蒋筱洁坐立不安的期盼下,霍麒军牵着温以嫣火速朝游乐城赶去。      无独有偶,唐小宝小朋友此时还真就在游乐城里晃悠着。      当时他原本的确是打算追上霍麒军和温以嫣去找他们的,结果跑过去的时候半路上恰好碰到了游乐城的工作人员正拿着玩偶卖力宣传着,毕竟还是孩子心性的小宝小朋友当下就被吸引住了,于是很快就跟着他们去往游乐城,一下子就跑得没影了。      唐小宝拿着温以嫣才刚给他不久的零用钱,无一剩下地都贡献给了飞机大战的游戏机。      唐小宝玩得专心致志的时候,丝毫都没有注意到,那个跟了他一路带着黑色大墨镜的男人,自始至终都在密切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时刻都准备着伺机而动。      没玩了多久,唐小宝就把钱币都投进去了,身无分文的他只好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游戏机。      看着周遭眼花缭乱玩耍的人群,置身于繁乱的人潮之中,唐小宝这才开始意识到跟大人们走散了,玩了个痛快之后乐极生悲,小宝小朋友心下一急,小跑着奔出游乐城,站在门口好一阵左右顾盼,嘴里念念有词地叫着“妈妈”。      面对着陌生的人,来来往往地从他身边经过,寻觅不到那熟悉的脸庞和身影,唐小宝的小脸很快就急得煞白,小步地慢慢挪动着,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此刻,站在不远处的男人,看着唐小宝这个慌乱焦虑的模样,嘴角微扬,死死握紧了手中的一根化掉的棒棒糖,突然起身朝他快步走去。      “小宝……”一个深切的呼唤声突然从不远处传来,男人下意识地警觉地停下了脚步。      茫然中,唐小宝如获福音地慌忙看向声源处,只见霍麒军和温以嫣正朝他小跑过来。      “爸爸,妈妈。”直至确认他们的身影之后,唐小宝飞一般地朝他们扑了过去。      “小宝,你这个孩子,怎么随便乱跑呢,我们为了找你,可都快急死了。”霍麒军双臂张开,牢牢地紧紧把他顺势搂在了怀里,口中还又喜又急地振振有词。      “爸爸,我错了,刚才看不到你们,我真的好害怕……”唐小宝的小手也死死地搂着霍麒军的脖子,心有余悸地哽咽回答着。      “好啦,现在找到了就好,别怪他了。”看到唐小宝又急又怕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温以嫣不免心里一阵疼惜道,“小宝,幸好这次没事,下次别再这样了。好了,走吧,小洁还在等我们,我们快回去吧。”      说着,霍麒军抱起唐小宝,温以嫣则为他擦着眼泪逗着她笑,三人很快离去。      隔着渐行渐远的距离,直至他们彻底消失在了拐角的人群中,身后的那个男人,才不甘心地转过身去,内心一阵愤然地扬长而去。      唐小宝走丢事件虚惊一场之后,几人自然无心在超市继续逛下去,很快结完账就匆匆回家了,吃了晚饭之后,霍麒军和温以嫣又在唐小年家又安抚了一阵,陪着小宝玩了好一会儿后,才回了自己的公寓房。      两人一进门,闻到了从厨房传出来的中药的刺鼻气味,温以嫣才恍然惊觉霍母的嘱咐,又该到了吃药的时间。      温以嫣忙不迭地走进了厨房,从满满一大袋的中药里随手拿出了一包,泡在了刚刚倒满了热水的大水杯里。      温以嫣不住地看着手表上的时间,按照霍母的交代精确地掌握着时间,直到五分钟后,她才把药拿出来,剪开包装,倒入了另一个杯子里。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里,浓郁的哭臭味便顷刻在厨房里弥漫了开来,就算已经努力适应了那么久,温以嫣仍然觉得有些难以忍受,条件反射地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虽是如此,面对着可以预见的苦味,温以嫣也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心一横,牙一咬,鼻子一捏,端起杯子,快速地就往嘴里倒。      每每看到温以嫣喝中药的这个如同“就义”一般的架势,霍麒军还真是又好笑又无奈。      习以为常地把满满一杯子褐色的苦药一饮而尽,温以嫣嘴里仍是一阵苦味萦绕,于是她当下就拿起了一杯温开水,朝着嘴里一通猛灌。      不过下一秒,一颗已经被剥好的奶白色的大白兔奶糖,就已经如期出现在了她眼前。      “谢谢。”温以嫣一边快速地拿过来塞进嘴里,一边含着糖,品着那能够中和苦味的丝丝甘甜,忙不迭地看向地给她糖果的霍麒军,笑着道谢。      “呐,再吃一颗。”霍麒军也回以会心的笑容,很快地又剥了一颗,细心地帮她把她不喜欢的外面一层透明糖衣都去了,才又递给她。      没嚼多久,温以嫣便只觉嘴里转而奶香四溢,甜在嘴里,暖在心里。      “这么怕中药,药又那么苦,吃完这一大袋,我就跟妈说说,让她别再寄了。”霍麒军一面手上帮温以嫣剥着糖,一面还若有所思地建议道。      “那可不行,良药苦口嘛,妈也是一片好心,反正也就苦那么一会儿,还是可以忍受的,更何况,还有你每天这么奶糖奉上,很快就不苦了。”说着,温以嫣也顺手替他剥了一颗,投桃报李地笑着往霍麒军嘴里塞了过去。      霍麒军也报以微笑,心满意足地大口大口地嚼着奶糖,心底也觉得一阵美滋滋的。      “哦,对了,以嫣,我想起来了,刚才经过传达室的时候,有一个你的快递。”吃糖的时候,霍麒军蓦地想到了什么,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去了客厅。      “是吗,应该是妈寄的药到了吧,我看看。”温以嫣跟了过去,接过他手中拿起的快递,不由分说地便拆了起来。      快递的那个盒子惦着很轻,倒不像是霍母往常寄得那种塞满了中药的大包裹,温以嫣一边拆着,一边满腹狐疑地思忖着。      “东西看着不大,也不重,不像是妈寄过来的吧,你网购的东西吗?”霍麒军忍不住也凑上前,认真地在她耳边分析道。      “不会啊,我好久没在网上买东西了,奇怪,那到底是谁……”温以嫣若有所思着。      “嗯,那到底会是什么呢?”霍麒军也不解地附和。      “那个……该不会又是我的好闺蜜贝贝寄过来的吧。”拆开外包纸的时候,温以嫣突然如梦方醒,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阿军,说不定又是稀奇古怪的东西,我去里面看吧。”      说着,温以嫣像是想到了什么,脸颊一红,捧着盒子,忙不迭地冲进了卧房。      霍麒军先是一愣,不过想了一会儿,他便有些恍然大悟了。      如果是温以嫣的那位犯二可爱的闺蜜裴贝贝寄的东西的话,那这个东西正常的程度,的确就有待商榷了。      因为不久前,打着自己的网店搞周年活动的名义,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裴贝贝为了犒劳温以嫣一有闲暇就勤勤恳恳帮她做客服的功劳,她早早就说要寄一些礼物给她。      一连好几份快递倒是很有效率地同一时间就寄到了,但是这不拆不要紧,一拆可就让温以嫣顿感猝不及防,明明裴贝贝在电话里饶有意味地说是“惊喜”,可是温以嫣倒觉得,说是变相的“惊吓”倒也不为过。      也不知道主打女装的裴贝贝的网店不知何时改了风格和口味,竟然还引进了不少惹人害羞的“夫妻情趣用品”,所以温以嫣那天收到的那几个包裹,无一例外都是一些什么“糖果睡衣”、“绷带睡衣”等等,有些东西温以嫣甚至都闻所未闻。      一下子突然看到这么多眼花缭乱的“Sex”用品,温以嫣当下就红了脸,看得一阵“心惊肉跳”,最该死的是,当时她不设防,竟然还是堂而皇之地在蒋筱洁面前拆的包裹,被好奇深重的蒋筱洁好一通YY,美其名曰为了码字增长素材见闻,她还不忘把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研究一番,走之前,她似笑非笑揶揄地丢下一句“以嫣,没想到你们家霍老大这么‘重口味’”啊。      从始至终,温以嫣都把头低得低低的,都恨不得能找“地洞钻下去”。      那次之后,凡是有莫名其妙的包裹快递上门,温以嫣生怕是裴贝贝开的恶俗玩笑,都会悄悄地躲进房间,一个人默默拆封。      这一次也不例外,温以嫣望着盒子,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暗暗做好了心理准备之后,她才慢慢地打开了盒子。      “啊……”一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温以嫣便失声叫了一声。      因为这一次,好似并不像是裴贝贝会同她整得恶作剧。      那里面,竟然躺着一只鲜血淋淋的死老鼠,以及,一个被插满了针的诅咒的提线布偶。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六章 好害怕      对于那个“惊吓”的包裹,温以嫣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对霍麒军只字不提。      当天,温以嫣便遮遮掩掩地把包裹塞进了一个黑色的大袋子,然后假借去扔垃圾的名义在霍麒军的眼皮底下去处理掉了。      尽管如此,在把那个袋子扔进垃圾箱的时候,温以嫣的心里却并无释怀的感觉,反而徒增了更多的忧虑和惶恐。      自那以后的好几天里,温以嫣就时常处于做事心不在焉的状态,一副魂不守舍、茶饭不思的模样,霍麒军偶有发现,问及她是不是有心事,都被她轻描淡写、强颜欢笑地一笔带过。      接连几日,温以嫣也是每每都做噩梦,梦到那只鲜血淋淋的死老鼠,在梦境里冲她张牙舞爪,时常夜半三更,被梦靥惊醒,辗转反侧之后,再难入眠。      就这么诚惶诚恐地过了好一阵子,直至四月中旬,蒋筱洁生日将至,在唐小年提前透风说要庆祝的张罗声中,那些惴惴不安的情绪才稍稍被即将迎来的热闹所冲淡了些。      按照唐小年的说法,蒋筱洁生日那天可是个重要的日子,七年前的那一天,唐小年声势浩大地向她求婚,两人当天晚上就领了证,熬过了“七年之痒”,幸福步入“铜婚”行列。      为了这个之于唐小年和蒋筱洁而言这么喜大普奔的日子,向来浪漫细胞丰富、点子颇多的唐小年酝酿了不少时间的计划,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为了把惊喜和悬念留到最后,生日当天,唐小年故作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甚至还刻意落了早安吻,早早地就出门了,不仅没有任何的表示,甚至连人影都没让睡懒觉晚起的蒋筱洁见到。      以免温以嫣说漏了嘴,把小宝送去幼儿园之后,她就按照唐小年的意思跟着霍麒军去了他们的公司,顺便去会议室帮着布置晚上惊喜派对的场所,而且温以嫣的手机也故意落在了家里,存心让蒋筱洁一通白找。      就这样,在唐小年、温以嫣等人暗自准备,蒋筱洁则是一整天都空落落情绪低落的状态中,惊喜时刻在临近傍晚的时候悄然而至。      按照原定的方案,温以嫣先发短信去通知蒋筱洁,然后等到她带着小宝一块来部队的时候,唐小年要呈现给她的惊喜礼物就会一一地粉墨登场了。      首先确认第一个惊喜,大屏幕视频播放。      只见会议室里偌大的液晶显示屏上,有关唐小年和蒋筱洁经历的生活、旅游等照片按照时间顺序一一被播放出来,短短的几分钟,却呈现出了两人之间浓浓的回忆。      没想到这还不算完,视频内容接近尾声的时候,最精彩的才出现了,只见画面一转,突然切到了一个偌大的操场上,而你群训练有素身着绿色军装的士兵们正整整齐齐地列队站在那里,司令台上的唐小年则在坐镇指挥,他们依着预先彩排过几丝的口号,依序地摆出了字母“T”、字母“J”以及中间一个偌大的心形。      温以嫣也是第一次看到唐小年最后的这个别出心裁的“重头大戏”,当最后的那条“老婆,生日快乐,永远爱你”的横幅被他们拉开的时候,同是女人,作为旁观者的温以嫣也觉一阵动容,忍不住脱口而出喟赞道:“真的排得很棒,这一定花费了唐小年不少功夫吧。”      “可不是说,退伍的日子临近之前,他连续好几个午休都集结这帮新兵们风风火火抓紧时间排队列阵,加紧操练,忙得不亦乐乎,很不错吧。”霍麒军笑着附和道。      “当然啦,很精彩,小洁一定会感动得一塌糊涂的,她写小说估计也还没写过那么浪漫的桥段呢。对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下面该是我给她打电话了。”说着,温以嫣忙不迭地拿出霍麒军的手机,迅速拨通了一个号码。      “那你……喜欢吗?”一阵彩铃很快响起来,不经意地正好干扰了霍麒军随之而出的话。      “什么?”温以嫣隐约觉得他问了什么,于是当下把手机拿开了一段距离,转过去确认。      “哦,没什么,你继续。”霍麒军只是笑了笑,不打算再问。      其实完全就不必多此一问了,从刚才一开始温以嫣脸上就不住流露出的感动笑容,就足以可见一斑,霍麒军的心里倒觉一阵轻松欣慰。      之前唐小年就开玩笑地建议霍麒军说,如果温以嫣对此很满意,这类的桥段他可以多多效仿,留到下半年她生日的时候,如法炮制一场浪漫。      当时听的时候霍麒军倒有些不以为然,不过现在看来,能这样做的话也是不错的。      就在霍麒军笑着兀自思忖六个月后的未来大计的时候,温以嫣手中的电话已被接通了。      “喂。”      “喂,小洁,是我啊,以嫣,怎么样,你们快到了吗?”      “以嫣,这个……那个,你现在在哪儿呢?”      “部队这边啊,你没看到我的短信吗,我让你接完小宝就快过来。”      “我看到了,不过以嫣……哎,我恐怕是过不来了。”      “怎么了,小洁,到底出什么事了?”      “以嫣,小宝……小宝他不见了。”      “什么?小宝被别人接走了!”      听着那头蒋筱洁略带哭腔的声音,温以嫣顿时一阵大惊失色。      电话一挂下,原本操场一片热闹明朗的气氛,也转而阴云密布,陡然蒙上一层阴霾。      唐小年知情之后更是如遭晴天霹雳,迅速扔下横幅,疯也似的朝着幼儿园飞奔而去。      当温以嫣和霍麒军尾随着唐小年赶到幼儿园的时候,他正在和幼儿园老师交头接耳地急迫地说着什么,一旁的蒋筱洁泪雨梨花,六神无主地站着。      “小洁,到底怎么回事啊?”温以嫣和霍麒军马上走上前,迫不及待地询问情况。      “我也不知道,我出门的时候有点晚了,路上塞车又堵得厉害,赶到幼儿园的时候,离放学时间已经过了五分多钟了,我以为小宝会在门口等我,但到处都不见他踪影,后来一问负责接送的值班老师,她说她亲眼看到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把他接走了,说是他的叔叔,我本来还以为是小年另外找了部队里的同志来接的,可是……可是根本没这么回事,我……”还没讲完,蒋筱洁就已经哭得哽咽,说不下去了。      “老婆,别这样。”看着蒋筱洁这副模样,唐小年很快走过来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      “是啊,小洁,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先把小宝找到。”温以嫣也随即安抚道。      霍麒军则是一言不发,认真仔细地端详了四周一番,慢慢冷静下来分析道:“对了,小年,外面不是装有摄像头吗,问问他们能不能调出来看看。”      唐小年随即点了点头答应道:“嗯,我知道,我刚才就已经和那个老师商量过了,她现在就在打电话给保安室的值班工作人员,马上就有消息了。”      这边话音未落,那边打完电话的值班老师就已经匆匆地跑了过来,当下就引着他们去了监控录像室。      监控录像被工作人员调出来以后,四人仔仔细细地盯着摄像屏幕,尤其是霍麒军和唐小年两个人,更是提高了十二分的警觉,每一帧的每一个细节都不敢忽略。      过程大致如同老师复述的那样,放学铃声响过之后,监控摄像机里很快就出现了唐小宝蹦蹦跳跳的欢乐身影,当他并没有如愿看到来接他的人,脚步很快就慢了下来,小步地挪到校门口的一边,左顾右盼地等待着。      没等多久,唐小宝好像是看到了什么,突然快步地跑了起来,跑得里监控镜头越来越远。      就在唐小宝即将要完全跑出监控镜头的时候,他们几人更是瞪大眼睛凝神端详着,终于勉强在视频黑屏之前,隐隐绰绰地看到了老师所形容的拐角处的那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等等,停一下,再倒回去一点点。”视频跳转到另一个画面之前,霍麒军警觉地提醒。      唐小年却根本还等不及工作人员操作,干脆直接心急地夺过了他手中的鼠标,亲自上手,娴熟地倒带起来。      “对,没错,就是这一帧,停。”在霍麒军沉着镇定的提醒中,唐小年很快准确定格了有那个男人出现的画面。      唐小年极尽所能地把画面中的人物放到了最大,只是他侧着身,又因为故意戴了一顶仿军人的绿色军帽,压低了帽檐,却也只能勉强看到一个侧脸的轮廓。      “该死,不能再放大了嘛,这也太模糊了。”唐小年急得滑动着鼠标,嘴里还愤愤不甘地低声怨咒着。      离得很近的温以嫣,却是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模糊的轮廓,似是隐隐觉察到了什么。      “算了,小年,看来只能到那样了,我们也别勉强了。我知道我们以前的那个老首长现在就在C区的公安局做领导,我看我们还是马上拿上监控录像带的资料,立刻去局里找他帮忙商量对策吧。”明知道再继续僵持下去也是徒劳,霍麒军拍了拍唐小年的肩膀,当机立断就做了决断。      “好啊,那我们还等什么,走吧,立刻过去。”说着,唐小年赶紧让保安取出了视频资料,拿着录像带,拉着霍麒军火速就要出门。      “阿军,我……”温以嫣突然拦住霍麒军就想说什么。      “你们俩就别去了,有我们呢,有了情况我们第一时间会通知你们。以嫣,你先带小蒋回宿舍楼等消息吧,到时候电话联系。”霍麒军迅速交代一番之后,就忙不迭地火急火燎跟着唐小年跑了出去。      温以嫣心里一阵惴惴不安,却也只好扶着都快要站不稳的蒋筱洁,匆匆先回了家。      “霍大嫂,好啊。”她们才经过宿舍楼的保安室,值班的小汪就友好地跟她打招呼。      那次霍麒军不顾性命之危救出的那户人家正是值班室小汪的至亲,所以为此他对霍麒军感激不尽,对温以嫣自然也是热情有加。      “小汪,你好。”温以嫣则是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着。      “对了,霍大嫂,这里有你的一份快递,刚刚才到的。”说着,小汪并笑着把一个包裹交给了她。      温以嫣双手颤抖地接了过来,诚惶诚恐地当下就慌忙拆了开来。      “啪”一打开盒子,一只沾了血迹的天蓝色小书包,应声掉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七章 橙色呼吸      书包掉在地上的那一刻,里面的书本、文具一股脑地全都掉落了出来,那个崭新的塑料画笔盒摔在地上,五颜六色的蜡笔顷刻间便散落了一地。      “小宝,这是小宝的书包,这是我给小宝新买的蜡笔,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有血呢……”一旁的蒋筱洁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扑了上去,蹲在地上,疯也似的语无伦次着,“以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宝,小宝他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在蒋筱洁的哭腔中,温以嫣更是整个人都心绪大乱,一阵焦虑中,她忙不迭地慌乱向保安室的小士兵求证道:“小汪,这个快递是什么时候送来的,是谁送的?”      “哦,嫂子,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前吧,一个身材挺高大的男人亲自送过来的。”小汪仔细想了想,低声回答道。      “那个人指名道姓说是要给我吗?”温以嫣继续追问。      “没错,他要我务必亲手交给您”小汪重重地点着头答应。      “小汪,那你有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模样?”心中一波又一波地卷起不详的预兆,温以嫣还在苦苦支撑着想要问出什么蛛丝马迹。      “这个倒还真没有,因为那个人戴了很大的墨镜和鸭舌帽,根本没办法看清楚他的脸。”小汪再一次细细地回想了一番,摇了摇头。      “样子看不清楚,那右脸呢,他的右边嘴角脸颊那里,是不是有一颗黑色的痣?”温以嫣迫不及待地再度向小汪确认道。      “黑色的痣吗?这个嘛……”小汪又重新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突然好似猛地想到了什么,“嫂子,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有点印象了,没错,当时我然那个男人签字的时候,他的右边嘴角脸上的黑痣还大的蛮明显的,不过嫂子,这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话音才刚落,温以嫣的心便瞬间如同掉进了冰窖之中。      果然如此,果然是他,事情还真的正在朝着她所忧虑的最糟糕的方向发展着。      “怎么了,以嫣,你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为什么这个包裹会寄给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不一会儿,心有疑虑的蒋筱洁蓦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冲到她面前急切不已地追问。      “小洁,对不起。”温以嫣愣了好一会儿,才有勇气抬起头直面着她,“那个人,应该是想冲着我来的。”      “什么,怎么会这样,不……”话音未落,蒋筱洁就已然情绪失控地瞬间泪崩。      而温以嫣,则无力而又无助地站在一旁,面如死灰。      当霍麒军闻讯赶到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哭得泣不成声的蒋筱洁,而另一边的角落,温以嫣正手足无措、彷徨地倚着墙壁笔直地站着。      “以嫣,你还好吧?”霍麒军一个箭步来到她面前,担忧地出声道。      “阿军,都是因为我,是因为我,又是那个人,他一定是来报复我的……”温以嫣一看到霍麒军,像是一下子找到了依靠,忙不迭地急急攥住他的衣角,焦虑不已地倾诉道。      “以嫣,你先冷静点,你确定吗?这件事,真的跟上次打你的人,那个叫秦太雄的有关?”霍麒军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抚中,不容置喙地反问她。      “应该就是他了,右脸上的那颗痣我是不会认错的,还有……还有前几天的那份快递,其实早就已经有苗头了,我一直都没跟你说实话,它根本就不是贝贝寄给我的东西,那里面是恐吓的死老鼠和插满针的布偶,那一定是秦太雄提前来威吓我的,我却隐瞒着没把它当成一回事儿,都是我的错,阿军,都怪我,我……”撑了那么久,温以嫣也终于泪崩,眼泪大滴大滴地从脸颊滑落,摔在地上,每一颗,都掉落进了霍麒军的心里。      “不怪你,以嫣,这根本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受害者,没事的,没事的。”霍麒军心疼不已地抱住了她,一边急声地宽慰她,一边忙不迭地伸出手为她拭去泪水。      “什么没事,你们两个,是不是也太站着说话不腰疼了。”还没等霍麒军安抚好温以嫣,他们的身后就突然爆发出了一个撕心离肺的声音。      只见此时,情绪显然失控的蒋筱洁,正气势汹汹咆哮着朝温以嫣扑了过来。      “‘冤有头,债有主’,温以嫣,小宝他又不是你的孩子,你有什么仇家,为什么不直接找你,而偏偏要冲着他去,他是我最亲最爱的儿子啊,他是我的命根,我不能没有他,我不能让他有什么闪失……小宝,我的儿子,你们把他还给我,还给我……”下一秒,蒋筱洁就死死攥向温以嫣的衣领,崩溃地冲着她撒泼嘶吼道。      “小蒋,你太激动了,你先冷静点。”看着蒋筱洁疯也似的摇晃着温以嫣的身体,拼命地呵斥指责,霍麒军慌忙上去阻拦。      一旁的小汪眼见情况不对,也立刻冲上去拉住了蒋筱洁规劝着:“嫂子,有话好好说,怎么就动起手来了呢。”      “小蒋,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我们对平日对小宝怎么样,相信你也都看在眼里的。我们俩对他视如己出,又何尝不是把小宝当亲生儿子看待呢,这一次的意外我们也真的非常难过,那个男人都已经被仇恨梦迷扭曲了,以嫣她其实也是受害者。”好不容易稍稍稳住了局面,霍麒军语重心长地劝解蒋筱洁道,“当务之急,并不是争论谁对谁错,怪责谁的责任的问题,我们现在应该马上想办法把他救出来才对。”      “好啊,想办法,怎么想,我们现在根本连那个男人在哪里都不知道。”蒋筱洁余怒未消,喋喋不休地反击呵斥道。      “秦太雄那个男人留过案底,小年还留在局里待命,我待会儿马上回去,让张首长帮忙火速联系N市公安局,把秦太雄的卷宗调出来,有了照片的资料信息,再开展全称搜捕,一定会容易许多的。”霍麒军沉着冷静地头头是道地分析着。      “事不宜迟,那我们现在就过去。”话音未落,蒋筱洁就急切地催促道。      “我也要一起去。”温以嫣也赶紧跟了上去。      “你们两个都不要去,这些事交给我和小年就好了,你们就好好地在这里等消息。”霍麒军当下就拦住了两人。      “不行,我一定要去,小宝的消息,我多一刻都等不了。”蒋筱洁不依不饶地决然道。      “是啊,阿军,我们都跟着去吧。”      “好,小蒋我就带你过去,至于以嫣,那里人多嘴杂的,你就真的不要去了。”      “可是……”      “以嫣,听话,你待在这里,万一秦太雄有什么动静,你也好随时联系我们。别担心,那边有我在,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那,好吧。”      “嗯,好好的。”      说着,霍麒军再一次安慰性地拍了拍温以嫣的肩膀,然后才带着蒋筱洁疾步而去。      为了怕秦太雄又会突然寄什么包裹过来,温以嫣也没有回家属楼去,而是一直待在保安室,防止各种情况发生而应变不及。      因为心忧唐小宝的安危,况且这一切似乎又是因自己而起,温以嫣在保安室里坐立不安,手脚冰凉地倚着墙壁,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小汪同志给她倒的水,她更是一口都没喝。      “嫂子,你也别太担心了,我们霍大哥承诺可以办好的事,那一般都是万无一失的。你看你这样难过低落,对自己身体也没什么好处啊,这样吧,我们保安室里面有个电视,你进去看看吧,稍微缓和下心情也是好的。”小汪看温以嫣六神无主的样子,受刚才霍麒军亲自致电所托,也是一阵于心不忍,很快上前劝道。      “不用了,我现在真么没有什么心情,谢谢。小汪,你不用管我,忙自己的事就好了。”温以嫣自是无心其他,手中死死地攥着手机,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嫂子,你也要放宽心,否则霍大哥回来了,看你这样也不……”不等小汪再多说什么,就已经被突如其来震响开来的手机所打断了——“叮铃铃……”。      温以嫣看着手机屏幕上疯狂跳动的陌生号码,顿时如临大敌,微微背转过身去,忙不迭地接了起来,压低声音道:“喂。”      “温以嫣温大小姐,‘幸会’了。”对方陡然响起了那个阴沉的男声,让她一瞬间就感受到一阵毛骨悚然。      “是你,你……”      “没错,是我,送你的‘礼物’,还喜欢吗?”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就是想再送一份‘大礼’给你。”      “秦太雄,你可千万不要乱来啊,他只是个孩子,你不要伤害他,有什么矛头冲我来。”      “好啊,温大小姐,这可是你说的,不如这样,一个小时之内,你马上赶到成林区那一片的废置仓库,有什么话,我们可以慢慢地‘叙叙旧’。”      “好,我来,只要你保证不伤害他,我马上就赶过来。”      “哦,对了,提醒你一句,要是你随便报警,或是多带了任何一个人来,那么后果自负,我恐怕,你连这小子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是,我不会的,我一定一个人来。”      “嘀嘀嘀……”温以嫣话音未落,秦太雄就已经迅速把电话切断了。      “嫂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要不要我马上打电话给霍大哥。”看着打完电话的温以嫣脸色煞白的样子,小汪慌忙走上前关切道。      “不用的,小汪,你不要告诉他,我只是有一件自己的急事,要马上出去一趟,走了。”温以嫣当即就拦住了小汪,然后匆匆交代一句之后,便头也不回地攥着手机,快步离去了。      “哎,等等,嫂子……”小汪自是没能拦住。      他很快想到刚才在她打电话的时候隐隐听到的几个词语,心觉不妙,于是很快拿起了桌子上的座机话筒,迅速拨了一个号码。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八章 刹那间      温以嫣飞也似的跑出了保安室,迅速地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成林区那片仓库而去。      正值下班高峰期,更是堵车盛行的时候,出租车夹杂于繁杂的车辆之中,行驶缓慢。      第N个红灯的路口,出租车又一次不得不停下来等待。      “司机师傅,去那里的路还有没有别的,我是真的有急事。”温以嫣死死地攥着手机,不住地看着窗外停滞不前的车流,心焦不已道。      “姑娘,这我可就没办法了,到那儿的路只能从这里过。”出租车司机也甚为无奈道。      透过前视镜,他看到身后的女人魂不守舍、焦虑不已的样子,不免心底一阵好奇道:“我说姑娘,你还好吧,怎么这个时候要去那种地方啊,那里可偏的很啊,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我真的有十万火急十分重要的事,所以必须要去。”温以嫣不容置喙地答应。      为了小宝的安危,就算前方有“洪水猛兽”,她也唯有义无反顾,勇往直前。      司机原本还想再问什么,不过看到温以嫣一副势在必行的模样,倒也没再多言。      就这么一路开开停停,车子好不容易驶出了市区,沿着僻静的小路朝郊外而去,当出租车终于载着温以嫣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天色几乎已经暗了下来。      “司机师傅,辛苦你了,谢谢。”温以嫣迅速付了车费,就欲夺门而出。      “姑娘,这里一到晚上就更阴森荒僻了,也没什么车,你一个女孩子家,别逗留太久了,办完了事最好让家人来接你。”看着她这个样子,好心的司机师傅还是忍不住多关切了几句。      “我知道的,师傅,谢谢你。”对于陌生人的关心,温以嫣心头一热,真诚地道谢。      “不客气,自己小心,再见。”司机冲她挥了挥手,微一摇头,很快疾驰而去。      暮色低沉,温以嫣飞快地看了一眼手机屏保上她和霍麒军的合照,看着他露出难得一见的柔和的笑容,直至屏幕彻底暗了下去,她终是迅速收起了手机,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那片废置陈旧的仓库,一步步地走了进去……      这一边,温以嫣一离开,小汪同志就忙不迭地给霍麒军打电话。      也许是他正在局里面忙得不可开交,小汪打了好几次,始终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终于,小汪隔了一会儿,又一次试图拨了一回,这才终于得到了回应。      “喂,霍大哥,嫂子不久前接了一电话以后就急急忙忙地出去了,我问她什么事她也不说,不过她在电话里,我好像隐约听到‘伤害’、‘孩子’什么的……”      “什么?她一个人离开了,小汪,我不是有发短信给你让你帮我看着她吗?”      “对不起啊,霍大哥,嫂子走得很急,而我这边换班的同志还没来,我也没办法离开岗位,所以没能追出去。”      “小汪,她没跟你说去了哪里,或者是留下了什么话吗?”      “是的,霍大哥,这还真没有,嫂子她……”      “行了,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      说话之际,霍麒军就已经迅速把电话给挂断了,火速拨着一个号码,却始终只能收到“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的失望反馈。      “怎么了,阿军,有什么消息吗?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看到霍麒军拿着手机满脸阴沉的严肃神色,唐小年当下急声反问。      “是啊,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小宝有什么问题,小宝他……”一旁的蒋筱洁更是神经敏感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急不可耐地冲着霍麒军迫不及待地质问。      “不是小宝,是以嫣,她不见了,我想她……一定是独自去见秦太雄了。”      “什么,她一个人去见那个混蛋了,该死……”唐小年愤愤地怨咒了一句,飞快地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求证。      “不用打了,我已经试过了,不在服务区。”霍麒军浓眉紧皱,很恨道。      “嫂子也真是的,怎么都不跟你说一声,就贸贸然单独行动了呢。”唐小年焦躁不已地来回踱步着,懊丧地附和道。      “可恶,我必须要马上找到她。”说话之际,霍麒军一记拳头愤愤地重重砸了一下桌面,然后他脱下了军装,捋上了衬衫的袖子,气势汹汹地就迈着大步要冲出去。      “阿军,你先冷静点,你又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这么‘无头苍蝇’一般地找出去有什么用。   ”看着平日里素来以沉着冷静著称的霍麒军眼下都急得慌不择路了,唐小年赶紧上前拦下他劝解道。      好不容易被他们劝了回来,霍麒军竭尽全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没过多久,他顿时灵光一闪,猛地想起不久前替温以嫣的手机下载设置的定位软件,突然就有了主意。      “对了,我知道怎么找人了。”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霍麒军已经飞一般地冲到了一台电脑面前,飞速点开了某个软件的下载。      局里的网速并不快,霍麒军看着下载条目栏上的数字1%又1%地慢慢进行着,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心中的焦虑,陡然之间急速倍增。      那一边,温以嫣鼓足勇气,终于大着胆子推开了仓库那生锈的大门。      黑暗中,温以嫣用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小心翼翼地向着前方挪动着。      “啪”——就在温以嫣谨慎寻觅的时候,猝不及防之际,仓库里昏黄的那盏日光灯陡然被人点亮,她的心,条件反射地怯得一跳。      微弱的光线忽明忽暗,不一会儿,温以嫣的耳畔便响起了那阴森可怖的声音。      “温大小姐,你可终于来了,真是让人久等了啊。”下一秒,温以嫣循着声源慢慢地回过头去,只见那个高大的身影,正一脸狰狞地拿着刀子,无声无息地站在她的身后。      “啊……”温以嫣不设防地微一惊叫,窒息般的恐惧,悄无声息地把她弥漫。      温以嫣心惊胆战地后退了几步,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努力强迫自己稍稍镇定了下来,蓦地一抬头迎视着秦太雄,声音颤抖地回应他:“我已经来了,秦太雄,可以放过小宝了吗?”      “哼。”秦太雄凶神恶煞地斜睨着温以嫣,鄙夷地冷笑道,“是啊,你能一个人来还真是勇气可嘉,不过真可惜,你还是来晚了一步,我一个等不及,突然失了手。”      话音未落,秦太雄便扬起手中沾染鲜血的明晃晃的刀子,张扬地亮给温以嫣看。      刀子上的血迹还没有干,随着秦太雄不经意地挥动,上面新鲜艳红的血被甩了出来,在温以嫣眼前,一滴又一滴地摔落到了地上。      一阵触目惊心中,温以嫣心中的害怕如同一个无底的黑洞,越来越深。      “秦太雄,为什么上面都是血,你把小宝怎么样了,啊?”她诚惶诚恐地看着他,持续不断地慌乱质问着。      “温大小姐,你都没有常识吗,流了这么多血,你说会怎么样呢?”这个时候,秦太雄已经收起了冰冷的笑意,阴沉地板下脸,声音冷硬道,“温以嫣,真是没办法,他已经……”      “不可能,小宝不可能有事的,你答应过我,只要我来,就不会害他的。”温以嫣拼命地摇着头,绝望地冲着他嘶吼质问。      “哼,温以嫣,我只说要你来,至于别的什么,我可根本都没答应。”秦太雄阴着脸,面无表情地冷冷应着。      绝望,彻骨地蔓延开来,温以嫣全身的力气像被突然间抽空一般,她目光空洞,几乎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微微触到冰凉的手机,温以嫣突然眼神一冷,迫不及待地拿了起来,飞快地按着号码:“秦太雄,你这个混蛋,你言而无信,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      只是才输了第一个数字,一眼瞄到那毫无信号的指示,温以嫣的心,就沉沉地往下坠。      “哦,忘了告诉你了,这里是信号屏蔽区,我看你还是别垂死挣扎了。”说着,秦太雄已经一个箭步走了过去,迅疾夺下了她手中的手机,狠狠地丢到了一边的角落。      “秦太雄,你这个疯子,他还那么小,你怎么忍心下的了手。”黔驴技穷的温以嫣束手无策,唯有撕心裂肺的声声控诉,宣泄着沉郁的心绪。      “ 没错,我是已经疯了,不过温以嫣,这也都是拜你的父亲温正铭,你们温家所赐。”秦太雄圆目怒瞪,理直气壮地厉声回斥,“温大小姐,觉得异常伤心难过吧,孩子死了,你的心,现在肯定痛得快死了吧。”      “秦太雄,你也曾生为人父,你怎么会这么冷血,你怎么能够忍心下得了手。”眼前的面孔不再让她觉得惧怕,反而让温以嫣感到盛怒的愤慨。      “温以嫣,我有什么好不忍心的,那个时候我的儿子,也不过像他一般大,结果呢,他死了,因为亲眼目睹自己的母亲服药自杀,害怕得求救无门,被大卡车狠狠地碾压了,血肉模糊,我看着他的尸首,都辨认不清楚他的模样,你觉得我没有心痛到想要一死了之过嘛。”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听秦太雄亲口陈述当年的惨剧,温以嫣还是哀痛地闭上了眼睛。      “温以嫣,那个时候,我都已经想过要陪他们母子一起去了,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把我弄得家破人亡的始作俑者还逍遥快活,所以我要报仇,既然你父亲都已经死在牢里了,现在正好轮到你,我孩子的血债,我今天会一点一点地从你和你儿子的身上讨回来。”愤怒之际,秦太雄已经完全失控地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      “秦太雄,既然这样,你完全可以冲着我一个人就好了,为什么要害死小孩子,他根本……就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温以嫣的脖子被勒得生疼,虚弱地辩驳着。      “少拿这种谎话来骗我了,我懒得听。不过温以嫣,我好像并没有说你的好儿子死了吧。”秦太雄一只手越发用尽了力道,语调冰冷道,“我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要告诉你,好消息是,他还没被我弄死,不过坏消息就是,我要让你和他……生不如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九章 停电      阴冷森严的废墟仓库内,凉风透过破败铁门漏洞的缝隙见缝插针地不断灌入进来,让衣衫单薄的温以嫣只觉一阵不寒而栗,而更让她胆颤的,是近在咫尺的那个高大的男人——秦太雄,他全身上下都充斥着肃杀和暴力的血腥之气,令她久久的毛骨悚然。      “小宝真的没事吗,他人呢……秦太雄,你快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这是第三次,温以嫣迎着身材健壮的沉默的秦太雄,再一次焦虑而又急迫地质问着他。      不似前两次秦太雄举着匕首面无表情,眼睛狡黠,冷血的神色让人揣度不明、望而生畏,这一次,他终于是痛快地露出了一丝笑意,不过他嘴角的这抹笑容,却是冷若冰窖的寒冰,难看得冷酷无情。      “温大小姐,很心疼很难过很担心对不对,作为曾经的人父,我当然能理解你现在的这种心情了,所以你放心,他真的还没死,我怎么舍得,那么快,就让他死了呢,哈哈哈……”话音未落,秦太雄阴森的冷笑声再度响了起来。      笑声贯彻,原本就空寂的偌大空间里,越发平添了几丝彻骨的寒意。      就在温以嫣默然伫立,身体微微轻颤之时,秦太雄已经丢下她,兀自走进了仓库最深入的一个最里面的房间。      那一个深不见手的阴暗处,温以嫣并不知道,等待她的到底会是什么。      很快地,那高大的身影便从暗处悄然走了出来,他一步步地靠近温以嫣,他的右手胳肢窝上,正轻而易举地夹着一个孩子,就是温以嫣他们寻觅不得的唐小宝。      恐惧中,此时的唐小宝俨然已经失去了平日里活泼好动的朝气,他被秦太雄牢牢地挟在腰际,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小鸟,惶恐不安,孱弱无力地痛苦□□着。      “小宝……”温以嫣大惊失色地惊呼,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朝他们冲了过去。      “妈妈……爸爸……干妈……”还未靠近,温以嫣就已经敏感地从唐小宝低弱的呼喊中听到了他呼唤求救的内容。      “小宝,别怕,干妈在这里,没事的,有我在……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怎么出了这么多血啊?”温以嫣惊慌失措地急声回应着他,并且眼睛下意识地仔仔细细在唐小宝的全身上下认真地扫描着。      “干妈,他是坏叔叔,他不是爸爸的朋友……他用那个刺我,我的手……痛痛……”被温以嫣这么一问,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本能,唐小宝表情痛苦地举起了鲜血淋淋的左手。      唐小宝手上的手指有明显被胡乱割过的痕迹,上面还缠着秦太雄胡乱为他止血的纸巾,丝丝的鲜血斑斑点点地渗透出来,尽是一片血手模糊。      “小宝,怎么会这样,你的手怎么伤成这样。”这个触目惊心的场景,看得温以嫣整个心突然就揪了起来,她斜睨着始作俑者秦太雄,声嘶力竭地呵斥控诉着,“秦太雄,他只是个孩子,你竟然都还能残忍地下的了手,你还有没有人性!”      “哼,紧张什么,还死不了。”说话的时候,秦太雄把沾满血的匕首贴近了唐小宝的脸,用刀面拍着他的小脸阴冷地冲着温以嫣挑衅道,“你放心,我暂时还不会弄死他。”      “秦太雄,你快点放了他,放了他吧。”在一旁的温以嫣,一颗心高高地悬起来,不住地急声请求他。      “放了他么?现在……还不是时候。”说话间,秦太雄刀柄一转,已经悄然把刀刃,抵在了唐小宝的脖子上,“这么小巧嫩白的脖子,不知道划上几刀以后,会怎么样呢?”      “不……不可以……不要这样……”惊慌失措中,温以嫣腿一软,不自觉地瘫跪了下去,用近乎哀求的语气求情道,“秦太雄,我知道你想报复的人是我,可是他真的是无辜的,他只是我好朋友的孩子,你放过他吧,有什么惩罚,你尽管冲着我来,放了他,求求你放了他。”      “哼,温以嫣,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秦太雄似乎早有此意,倒也乐见其成,很快便移开了抵在唐小年脖子上的匕首,突然便扔到了温以嫣面前的地上,声音低沉地威吓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妨直接告诉你,温大小姐,当我妻离子散而我又自杀未成的时候,我就曾经在心里对自己发过誓,有朝一日,要找你们温家的人血债血偿,千刀万剐,现在你父亲已经去了,这些痛苦,就你来受吧,我也不要你‘千刀’了,你只要在身上,割自己一百刀,我就放过你们。”      “秦太雄,你说话算话吗?”温以嫣先是看了一眼地上的刀,然后转而盯着他认真地问。      “当然,我绝不食言,不过我还是要事先提醒你,如果你这刀,砍得轻了,或者是有一点让我不满意,那我都会随时要了这小子的命。”说着,秦太雄再度目露凶光,另一只手死死掐住了唐小年的脖子。      “别动他,我知道该怎么做。”温以嫣当下便急声地喝止住了他,然后头微微一低,义不容辞地拿起了地上那把鲜血淋淋的匕首,脸上的神情满是决然。      这一边,正打算赶来营救的急不可耐的霍麒军好不容易利用追踪软件得到了温以嫣所在位置的蛛丝马迹,结果当时秦太雄把手机那一摔,却无意间就让这一计划戛然而止。      “阿军,软件追踪出现了异常,我们追踪到成山郊外那条路的时候,好像就突然断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手机出了什么问题。”唐小年双目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看着眼前骤然闪现的终止提示,急声地提醒霍麒军。      “可恶,我管不了这么多了。”说着,霍麒军迅速地一阵头脑风暴,然后便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成林郊外那一带荒凉的很,除了成林区那一片有一个废弃的仓库,恐怕那个恶徒也没有其他藏身之所了,我现在就马上过去。”      “你说的没错,阿军,我也跟你去。”唐小年很快跟上他道。      “小年,我先去,你断后。你现在就马上把情况告诉张局,让他多派出一些人马,然后再跟过来。”一如平时两人在工作上分配的那样,霍麒军不容置喙地指挥交代道。      “好,我明白。”唐小年如有所悟地点头答应,然后就看着霍麒军飞也似的跑了出去,迅速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      霍麒军不计后果地飞速驱车赶到成林区那个废置仓库的时候,训练有素地先是警觉地不动声色地俯在门边,透过半掩的门,目光锐利一扫,很快便洞悉了里面的状况。      只见此刻,那位身材高大的秦太雄,正一只手臂挟着唐小宝,另一只手,则掐着他的脖子,而手无缚鸡之力的温以嫣,这个时候则跪在湿腐的地上,正右手拿着匕首,一刀又一刀地往自己的左手臂上割,鲜血大滴大滴地她的手臂掉落在地上,伴随着唐小宝呜咽的啜泣声,很快地,地上已是血流一片。      可恶。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疼之余,霍麒军的肺都快要气炸了。      这个时候,霍麒军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冲动,下意识地掏出了随手携带的军刀,气急之下便欲马上冲进去。      不过他才刚一起身,便感到肩膀处传来一个沉沉按压的力量。      “阿军,忘了我以前教过你的吗,还没到最佳时机,就要沉得住气,不可轻举妄动。”      低沉的谆谆教诲在耳畔响起,霍麒军微一转头,正是看到了他以前的领导张首长。      他神情严肃地拍了拍霍麒军的肩膀,悄然凑到了他的耳边,低语交代着什么。      外面已经是一片伺机而动,不过仓库里的人根本未有察觉,仍然陷在一片死寂之中。      又是一刀,重重地划在了自己的左手上,鲜血又是再一次,丝丝渗透蔓延出来。      温以嫣已经不清楚,这是第几刀了,而那一刀刀鲜血淋淋地痛感,也随着力气一点点被抽空而越来越弱,到最后已然是近乎麻木。      她拿着匕首的右手越来越颤抖,也越来越无力,但她最后残存的那几丝意识,还是驱使着温以嫣重复着这痛苦而煎熬的动作。      就算是把自己一步步推向绝望的深渊,只要能挽救他,她就算拼尽最后一分力气,也不遗余力,在所不惜。      “好了,先等一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温以嫣的眼前开始渐渐冒金星的时候,秦太雄却突然叫停了。      “温以嫣,光冲着手发泄怎么够呢,从现在开始,把你的匕首,往你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割。”秦太雄低沉暗哑的声音陡然凌厉地响起来。      她心底刚要燃起来的丝丝希望之火,还没来得及点起来,就被一盆冷水狠狠扑灭了。      他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地就放过她呢。      温以嫣麻木无力地连说出辩驳的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是顺从地把匕首,慢慢地凑近了自己的脸颊。      “干妈,干妈……”唐小宝没过多久便明白过来会发生什么,哭喊扑腾得更厉害了。      “没事的,小宝,没事的……”温以嫣安慰着他,勉强地挤出一丝苦笑。      下一秒,她的右手微微一用力,耳旁边上,便有血丝丝地渗透了出来。      “嘀嘀嘀……”秦太雄脸上的笑意还来不及扩散,在听到警车的警报声之时,便突然凝滞住了。      “妈的,你什么时候报的警,混蛋,既然这样,那我就让你们陪我一起死。”说话之际,秦太雄一边重重地踢了温以嫣一脚,一边已经收紧了手臂的力道,狠狠地掐住了唐小宝。      “啊……”只听得对方突如其来的一记剧烈的惨叫响起。      这个时候,温以嫣却已经体力不支,晕倒在地,悄然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章 第三滴眼泪      夜色已深,暮霭沉沉,万籁俱寂,C区南面这一片的居民楼,灯光一一暗去,渐续地进入了睡眠状态,唯有被居民楼包围的中心医院,数年如一日,不少值班室此刻依然灯光大亮。      医院23层最深处的那间病房里,只见那幽暗昏黄的灯光下,一个女子正无声无息地躺在病床上,静静地沉睡着。      她的脸色发白如纸,嘴唇亦是发干的惨白,她的整个左手臂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而她的耳朵边上,也牢牢地被贴上了白色的绷带,她的全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孱弱无力得令人心疼,尤其是让那个从始至终一刻不停在她身边守候的男人,痛若窒息。      他还是,让她受伤了。他终究,还是没能保护好她。他真的,总归去晚了一步。      病床边上,霍麒军静默地看着眼前这个遍体鳞伤虚弱不堪的女人,懊丧地握紧着拳头,忍不住一阵痛心疾首。      回想不久前那段电光火石的瞬间,那种致命般的紧迫和紧张感,直到现在都还在他的身体里不断地回荡着。      当时,张局找来的救援警察们也都已经纷纷赶到了,可是那群年轻的干警们却只是举着枪快速包围了仓库,直盯盯地观察者里面的动静,倒是没有人敢有片刻的轻举妄动,他们那一张张尚显稚嫩年轻的脸庞,写满了不安的焦虑。      那个时候,他们中没有一个人,自认为可以透过那狭小的缝隙口一击即中,所以他们之中的不少人,就算已经把手指扣到了扳机,却仍是僵持着,等待着,隐隐期盼着他们内心中所谓的那个更好的时机。      可是作为当事人的家属,霍麒军的心,无疑如在火上灼烧般煎熬。      当他看到温以嫣把刀子抵向自己脸部的那一刻,他终于是等不了了,满腔的热血瞬间爆发,他毫不犹豫地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瑞士小刀,锁定目标,透过窗口微小的罅隙,准确地朝着那可恶的身形高大的目标飞掷而去……      千钧一发的出击,百分之六十的把握,幸运的是,他成功了,刀子直戳他的胸口,下一秒,他便痛苦不堪地瘫倒在了地上。      如果他出手再稍稍晚了哪怕一秒钟,那后果恐怕都不堪设想。      但当霍麒军很快飞也似的冲进去的时候,温以嫣也已经昏厥了过去,她的全身,被殷红的鲜血瞬间浸染。      手机在口袋里“嗡嗡”振动开来的时候,望着温以嫣若有所思一直僵直坐着的霍麒军才微微有些缓过神来,他一只手揉了揉眉心,慢慢地站了起来,一只手则掏出了手机,脚步轻微地走出了病房,却外面接了电话。      “喂。”      “喂,阿军啊,是我,他们还好吧?”      “手术很成功,不过她到现在还在昏睡,还没能醒过来。”      “哦,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弟妹‘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哦,对了,我这么晚了还打你电话,是因为犯人已经醒过来了,我们刚为他做完了笔录,秦太雄如实交代了罪行,他的伤人情节如此恶劣,我看他的死刑是免不了了。”      “嗯,我知道了,张局,这一次,辛苦你了。”      张局后来又讲了几句安慰的话,霍麒军沉默地听完之后,道了句谢,便匆匆挂断了。      霍麒军很快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握着门把就欲重新回病房的时候,只见不远处的走廊尽头,此刻那道正倚着窗户,背向而立的落寞身影却落入了他的眼底。      霍麒军想了想,终还是松开了门把上的手,然后径直朝着他走去。      习惯使然,他依然站姿笔挺,靠在窗户口,窗门大开,迎着风,再次点燃了一根烟。      “小年。”霍麒军在身后低低地唤他,唐小年的手指微微一顿,身体却仍是僵着未动。      “小宝他……”霍麒军快步来到了唐小年的身边,手臂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开口想问什么,却欲言又止。      唐小年仍是原地不动地站着,不过他的肩膀却微微有了起伏。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掐灭了手指的烟,随手扔到了那早就堆满了他的烟蒂的垃圾桶上。      愣了一秒钟,唐小年终于缓缓地转过了身来。      “阿军,为什么会这样。”满脸憔悴的唐小年,眼睛通红地看着他,声音微微颤抖着,低沉沙哑地反问霍麒军。      两人共事多年,这是第一次,霍麒军看到向来活泼搞怪的唐小年,如此严肃哀痛的神情。      霍麒军顿然沉默了下去,因为连他自己都很想问,为什么事情会变得这么一发不可收拾。      “阿军,你知道吗,小宝的小拇指,没有办法再接回去了,其他两根手指虽然接上了,但情况也根本不容乐观,他还这么小,他的手能够画出那么好看的图画,做出那么漂亮的手工作品,结果就因为那个丧心病狂的畜生,他的右手就被这么毁了,我的小宝,我的儿子……”唐小年悲痛欲绝地陈述中,他的声音忽上忽下,极不稳定地颤动着,说到最后,他终是忍不住愤愤地捶拳,一下又一下地,冲着墙壁愤懑地泄恨。      霍麒军再度陷入了沉默,心痛不堪地皱着眉头,无话可说。      如果说唐小宝是彻头彻尾无辜地被卷入了这场暴力,那么其实温以嫣又何尝不是惨烈的牺牲品呢?      “对不起,小年。”霍麒军凝神盯着他好久之后,才低着头,语气低沉道,“虽然秦太雄是冲着以嫣来的,小宝因为被误认为她的儿子而无辜遭殃,为此我深表歉意,但其实说到底,以嫣她也是受害者,希望你和小蒋,不要怪她。”      “阿军,那我们应该怪谁呢,好,就算是那个秦太雄的错,就算他也已经被抓了,也就算他肯定会被判重刑,但我和小洁完好无损的小宝,是怎么样都回不来了,回不来了。”说话之际,唐小年故作坚强的情绪彻底崩盘,他突然疯也似的地冲着墙壁拳打脚踢一通发泄,而他的眼角,已经攒满了泪水,哗哗地流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小年,别这样,冷静点。”看着唐小年发了狠似的狂躁样子,拳头都快捶出血来了,霍麒军及时地挡在了他面前,心痛地竭力安抚着他,“小年,我知道,小宝变成这样,你怨愤、难过,可我又何尝不是呢,以嫣到现在还在昏睡之中,没能醒过来……但不管怎样,此事既然是因以嫣而起,小宝为此受罪,我们又一直视小宝为己出,一定会有补救措施的,我已经打电话给我弟弟了,让他帮我各处去找N市医院这方面最好的专家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不用麻烦了,阿军,小洁已经先让娘家托了各种关系人脉,联系好了北方这方面最好的医院和专家,我们不日就会让小宝转院进行进一步的治疗。”唐小年总算是稍稍平复了下心情,无力地垂下手,低声说明道。      “那……就好,我明天就让财务转一笔钱到你的账户,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不用了,阿军,你不用这样的。”      “这是应该的,你就让我们,稍稍弥补些愧意吧。”      “好吧,阿军,还是谢谢你。”说着,唐小年抹了抹脸上的泪迹,缓和了下情绪道,“我出来太久了,小洁一个人陪他我不放心,该回去了。”      “好。”霍麒军拍了拍他的肩膀,点头道。      他才刚迈出几步,霍麒军却若有所思,突然在身后唤住了他:“那个……小年,不管怎样,以嫣她……希望你们能理解……别太怨她。”      唐小年脚步很快停顿了一下,愣了半秒,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才迅速扬长而去。      唐小宝转院的那一天,温以嫣竟然心有灵犀般地奇迹地醒了过来。      “阿军,小宝他……小宝他怎么样了?”而她一醒过来,就死死地握住了霍麒军的手,虚弱喃喃地呼唤着“小宝”。      霍麒军如实相告唐小宝情况不算太好,要转院的消息,温以嫣当下就哀求着要去见他。      看着温以嫣心意已决,惴惴不安地挣扎着要起身的执拗样,霍麒军没有办法,只好从病床上把她抱了起来,抱着她去送别小宝。      此时唐小宝已经被送上了救护车,霍麒军抱着温以嫣来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小宝已经被安全转移好了,只剩下车外的唐小年和蒋筱洁就欲跟着上去。      终于还是赶上了,温以嫣被霍麒军抱到了他们面前,嘴唇发干,略带心虚地开口道:“小洁,对不起,是我害了小宝,他就要离开了……可以让我见见吗?”      对于眼前好不容易转醒过来的温以嫣,蒋筱洁却只是冷冷地斜睨,语气冰冷地回应:“不必了,温以嫣,你没资格,我可不想因为你再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      蒋筱洁的反应也是人之常情,霍麒军也知道,怨责的话,她其实已经在心里忍了很久。      这几天来,霍麒军每次去探望小宝,蒋筱洁都刻意地偏过头去,冷冷得连一句话都赌气得不想跟他说,他能体谅她的伤心难过,也明白她的埋怨暗责,但他更心疼此时委屈不已的温以嫣,所以当下便开口维护道:“小蒋,不要这样,为了小宝,以嫣也已经尽力了,你看她到现在都满是伤口,小宝就要走了,她也算是他的干妈,你就让她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小宝是我们的孩子,根本就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而且像她这样‘惹祸上身’的干妈,我们小宝可承受不起。”蒋筱洁仍是爆发地没好气道。      “好了好了,小洁,他们也是一片好意,你先上车吧。”唐小年看着两人面有难色,尴尬不已,只好赶紧打圆场地先把蒋筱洁劝了上去。      “阿军,我看还是算了吧,你也看到了,小洁现在在气头上,小宝现在情况还算稳定,不要太担心了。有什么消息我会和你联系的,好自为之吧,再见。”说着,唐小年看了面色苍白的温以嫣一眼,于心不忍地深深叹了口气,然后也随即上了车。      救护车很快疾驰而去,温以嫣的眼神委屈而又哀痛,她的脸色很快黯淡下去,虚弱地依靠着霍麒军。      “别太自责,不是你的错,我抱你回去吧。”感受到她的依偎,霍麒军安慰着把她抱得更紧了。      两人回到病房之后,迎面便碰上了正一脸着急的一位小护士,一看到他们进门,忙不迭地急声告诫道:“病人的伤不轻,怎么才刚醒来就随便乱跑呢,更何况,她的肚子里,现在还有了宝宝呢。”      宝宝?难道说,温以嫣她……已经怀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一章 回到慢歌      小护士的极为平常的一句陈述,却让两位当事人双双不约而同地怔在了原地。      停顿片刻,还是霍麒军当下迅速地反应过来了,他忙不迭地看向小护士,欣喜若狂地反问:“护士,这是真的吗,我妻子……怀孕了?”      虽然小护士也遇过不少知道自己为人父后形态各异的反应,不过像眼前的霍麒军这般,喜色尽被不可思议的震诧所掩盖,反而是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高声反问,模样严肃无比,这她倒还真是第一次碰到。      “对啊,昨天不是为她做过一个全身检查么,有一项结果显示她已经妊娠四周了。”虽然心有诧异,不过小护士还是尽责地再次认真地肯定回应道。      “谢谢你,护士,太谢谢了。”这一下子,霍麒军紧绷的脸部才终于缓和了过来,他一边不住地冲着护士语无伦次地道谢,一边已经激动地攥住了温以嫣的手。      “不用客气,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们,因为病人这一次遭受了重创,所以为了保证胎儿的稳定,病人的情绪要尽快平复下来,不能过于激动,更不能受到刺激,家属更要注意对病人的照顾,尤其是安抚好病人的心情,这样才对胎儿会更好。”小护士看到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愉悦展露无遗之后笑容颇为憨直,也终是欣慰一笑,当然,她也不忘提醒他们注意事项。      “好的,护士,谢谢你了。”霍麒军再次欣喜地道谢。      待护士善解人意地很快微笑离去之后,下一秒,霍麒军就把温以嫣扎扎实实地紧密拥在了自己的怀中,嘴上还喃喃低语着:“以嫣,太好了。”      “嗯,真好。”温以嫣的眉梢,也挂满了笑意,虚弱的脸上终于绽露出了笑容。      他们心心念念期许的这个孩子,实在是等得太久了。      真的是太好了,宝宝从天而降久违的降临,在这劫后重生余痛未散之时,无疑是最大的鼓舞和振奋人心的喜事。      “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就会帮你打开一扇窗”,虽然小宝的事让温以嫣觉得倍受打击、难过万分,但面对自己身体里这个新生命的孕育,她想她还是可以透过“这扇窗”,看到更美的风景。      “宝宝,谢谢你。”温以嫣不自觉地伸出完好的右手,轻柔温和地细细摩挲着自己的肚子,感受着他的存在,并在心里,不住地暗暗低语呢喃着。      谢谢孩子给了她振作起来的勇气,温以嫣会努力,以更好的姿态,去迎接他的到来。      得知自己怀孕之后,有了孩子的鼓励以及霍麒军寸步不离地贴身陪同治疗,温以嫣的伤势,比预期中恢复得快多了。      更幸运的是,温以嫣的耳角虽然被刀刃所伤,但因为伤口较浅,并没有留下明显的伤痕。      不过她的手臂因为刀伤太多,精心治疗了以后,还是免不了在洁白的手臂上,残留了横七竖八、交错隐现的疤痕。      出院的那天,正在帮温以嫣收拾东西的霍麒军,忙乎了一阵之后,很快意识到了自家老婆貌似已经待在洗手间挺久了,于是他心念一动,当即放下了手中的衣物,快步朝病房内的洗手间走去。   到了门口以后,洗手间的门是虚掩着的,只一眼,霍麒军就看到了正对着镜子,怔神望着自己左手臂驻足发呆的温以嫣。      很快地,霍麒军不动声色地走了进去,从她的身后轻轻环住了她,低声安慰道:“以嫣,我已经让阿臣联系了市里最好的术后整形美容方面的专家,这些伤痕一定会好的,别担心。”      “是,我知道。”温以嫣悄然回过神来,会心地微微一笑,握着他的手,轻声感慨着,“我倒也不全是为了这些难看的疤痕难过,我只是一直在想,刀口的伤痕都这么难痊愈,小宝他的手指都被割……他还这么小,该受了多少的罪和痛苦。”      “别太担心了,我一直都有跟小年保持电话联络,他说小宝的情况正在转好,假手指移植的手术也很成功,他的手已经能够做一些简单的活动了,会慢慢好起来的。”霍麒军自然心知肚明,知道对于小宝之事温以嫣始终就难释怀,良久地暗自自责,不过不管怎样,一切都在好起来,他反手握着她的手,不厌其烦地沉声慰藉道,“还有,以嫣,别怪自己,保护小宝这件事上,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而且小年说,小宝也时常在念叨着你,他也不怪你的,他也在想着你。”      “嗯,我知道了。阿军,我也很想他,找个时间,我们去看看他吧。”温以嫣会意地点了点头,柔声说道。      “好。”      一阵温存安抚之后,霍麒军和温以嫣一起,快速收拾好了东西,一一向医生护士们道别后,才离开了医院。      没想到他们一走出医院大门,只见一辆黑色的奔驰车,便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阳光下,一位妇人慢慢地走下车,认真地望向他们,正是他们所熟悉的人。      “妈。”看清楚来人之后,霍麒军先是意外诧异地愣了几秒,转而便露出了几丝笑意,会心地走上前和她打招呼。      “妈。”温以嫣见状,随即也跟着走了上去,跟着轻轻叫了一声。      霍母也迎上前去,极其难得地把注意力和目光先落到了温以嫣的身上:“以嫣,我都听阿军说了,身体都好了吧。”      霍母突然如此友善的关切,温以嫣心里顿时一阵受宠若惊,当下表情柔和地轻声应道:“是的,妈,好多了,让你担心了。”      “那就好了,不要多想,好好安胎,走吧,回家。”说话的时候,霍母更为难能可贵地对她露出了几丝和蔼慈祥的欣慰之色。      温以嫣从来没想过,霍母竟然是亲自来接她出院的。      虽然霍母对待温以嫣这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或许多少也是冲着她肚子里这个未来的孙孙,不过能至于此,她的心里已然不胜欣喜和满足了。      “好的,谢谢妈。”温以嫣仍是动容地道谢,然后便在霍麒军的搀扶下坐进了车里。      此时的天空,一片阳光灿烂,日光和煦温暖,渲染着大家的心情,也越发得明媚起来。      这以后,虽然温以嫣和霍母的关系大为缓和,不过为了能更好地陪伴霍麒军,温以嫣还是婉拒了和霍母一起回N市家里安胎的建议,而是选择留在C区,自己丈夫的身边。      霍母到最后虽是勉强答应了下来,不过她对于自己未来孙孙的宠幸和爱护可是丝毫不减,三不五时地就托人寄来各种营养补品,后来看着温以嫣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行动也开始慢慢不方便起来,霍母索性把家中的王阿姨派了过来,给予她无微不至的照顾。      王阿姨不愧是经验丰富的高级保姆,除了基本的照料之外,她还能每天变着方子不重复地为温以嫣煲出精致美味的汤,十几日喝下来,她果真觉得自己的气色果然好了不少。      当然,美好的东西是值得与人分享的,某日,温以嫣在喝够了清甜甘美的鸡汤之后,看到锅里还剩着大半锅的鸡汤,她就想到了近日来为了能让公司尽快进入正轨而在白天马不停蹄辛苦忙碌的霍麒军,于是她心念一动,二话不说就把尚还热气腾腾的鸡汤盛进了保温瓶中,然后便拎着它去了他的公司。      无独有偶,温以嫣一进到霍麒军公司的大楼,正好碰上就在前台交代事情的侦探公司秘书部的助理小美,热情的小美很快便看到了她,忙不迭地笑着冲她打招呼:“以嫣姐,又来找霍总吧,他现在在办公室的,我跟你一起上去吧。”      “好,谢谢。”温以嫣过来的次数多了,和小美倒也挺熟,便笑着答应。      就这样,小美体贴地放慢了脚步,护着孕态毕露的温以嫣走到了电梯外。      “叮……”等了不一会儿,电梯门就悄然打开了。      “没什么好说的,你就是个混蛋,我爸已经知道了,你就等着吧……”门一打开,便只见一个女人正气急败坏地打着电话走了出来。      温以嫣一开始并未在意,不过因为对方声音听着有几分耳熟,于是她便下意识地微微扫了一眼,却没想到,还真是那个不算陌生的人。      电梯门缓缓关上的时候,温以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女人的背影,而她恰好微有所觉地回过头来,四目相对,短短的一瞬间,在认出是温以嫣以后,对方的眼神就迅速透出了几丝怪异的愤懑。      电梯门彻底关上的时候,没想到一旁的小美却先惊呼着开口了:“又是这个女人啊。”      “怎么了,小美,你认识她吗?”听到她这么说,温以嫣越发奇怪地问。      “当然啊,这位李依瑾李小姐啊,可是我们公司的一个大客户,当时是唐副总接的案子,后来唐副总家里有事请长假之后就移交给了王副总,她一直委托我们查丈夫出轨的事儿,前不久就有了眉目,照片俱在,她当时一看到照片,还十分气愤地当下就在办公室发了好一阵的脾气呢。”小美煞有其事地如实道。      “是吗?她丈夫真的出轨了?”温以嫣微微一惊,立刻追问道。      “可不是说嘛,当时李小姐找到我们唐总的时候,还大着肚子就快要生产了,貌似因为和老公吵架,一气之下就跑到了C区的娘家安胎,当时哭得泪雨梨花的,务必拜托我们要查清她老公‘偷腥’的事儿……那男人还真不是东西,老婆还为他怀着孩子呢,就马上急不可耐地找‘小三’了,以嫣姐,真的是十足的渣男吧……”说到这件事,小美语调高扬,颇为义愤填膺地和温以嫣讨论着。      “哦,是太过分了。”温以嫣若有所思地答应,心里隐隐多了几分唏嘘。      温以嫣真的没想到,陆之皓竟然会变得如此变本加厉,“拈花惹草”成性。      看到刚才李依瑾憔悴苍白的模样,倒还真让人不禁涌上有几分悲怆的怜悯之意。      “叮叮叮……”微微晃神之时,她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温以嫣下意识地把手机从包里掏出来,上面有一条未读短信。      是一个久未联系的号码发过来的,内容不过短短的一句话。      “嫣嫣,我要结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二章 从开始到现在      温以嫣看到那条短信的时候微微有些惊讶,她倒真是没有想到,她会突然给她发这样的信息。   发信人是忻印恬,温以嫣几面之缘,萍水相逢认识的一个女子。      她是M市人,两人相识于邻市L市的一场二手奢饰品广交拍卖会,无独有偶,温以嫣和忻印恬两人都是由于家道中落,家里集团因突然遭重创之后而变得十分落魄,同样为了生活的两人只好变卖自己曾经那些还拿得出手的所有物。      两人算得上是同病相怜,连怀孕的悲剧都是大同小异,只不过温以嫣是意外流产了,而忻印恬则已经怀孕快六个月了,却打算未婚生子,独立抚养这个孩子长大,命运弄人的坎坷,让两个女人彼此之间的互相扶持又不免多了几分。      然而就算是和自己交心以后,那个“他”对于忻印恬而言也一直是一个讳莫如深的秘密,关于孩子父亲的一切,她也从不曾向温以嫣启齿分毫。      但是现在,她终于……要结婚了吗?      带着满满的疑惑,温以嫣手指轻动,很快便回复了一条短信。      “是嫁给孩子的父亲吗?”      “嗯,是。”      “能嫁给他,幸福吗?”      “不知道。但如果这是幸福的开始,那么我希望,从现在开始,我可以牢牢地抓住它。”      “好的,恬恬,祝福你。你一定会幸福的。”      “嗯,谢谢。”      不管怎样,忻印恬还是如愿以偿地,嫁给了那个能让她为之飞蛾扑火的男人。      收好手机之后,电梯也已经抵达了大厦的23楼。      *******      温以嫣和小美才一走进办公室,只见那熟悉的高大身影便已经迎了出来。      “霍总好。”小美看着霍麒军目光一丝不落地关注着自己身边的女人,“爱妻模式”迅速开启,于是她冲他礼貌地打了一个招呼之后,便立刻识趣地退避三舍。      “王阿姨刚给我打完电话,怎么过来了也没跟我说呢,你现在行动这么不方便,我也好去接你啊。”果然,霍麒军一边大步朝她走过来,一边还忙不迭地低声关切道。      “不用啦,从家里到这儿不过就过条马路,我就权当是孕妇恰当的锻炼了。”看着霍麒军满脸紧张的样子,温以嫣微笑道。      “你看你满头大汗的样子,还是累了吧,来,去我办公室吧。”说着,霍麒军便轻柔地要去拉她的手。      结果没过多久,他敏锐的视线便不经意地落到了她的脚上:“鞋松了。”      说着,还不等温以嫣反应过来,霍麒军高大的身躯就已经自发主动地蹲了下去。      霍麒军半跪在地上,大庭广众之下,并没有先为她穿上鞋子,而是一丝不苟地开始按摩起温以嫣微微有些浮肿的脚来,神情淡然自若。      此时,大办公室各个格子间里正在工作的各位公司员工,无疑很快就被这一幕吸引了过去,看到这般场景,纷纷会意地彼此相视一笑。      霍总的护妻行动,果然是滴水不漏、事无巨细、无微不至啊,好男人的表率。      面对员工们的频频侧目,当事人之一的温以嫣可就没这么淡定了,她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她轻轻地按了按霍麒军宽厚的肩头,无声地示意他可以了。      霍麒军自是不以为意,又继续帮她按了好一会儿之后,动作轻柔地替她穿好了鞋子,这才慢慢地站起身来,微微一笑,然后便牵着她去了办公室。      看着两人有爱的身影相携而去,身后的员工们无比称羡,自不必说。      *******      宁静的午后,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霍麒军井然有序地处理着公司的事,温以嫣则闲适惬意地躺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翻着杂志,默默地陪伴着他,共享恬静的两人世界。      没过多久,待到一本杂志翻完,原本安分的温以嫣便开始有些蠢蠢欲动了,思及好闺蜜裴贝贝昨晚就说好今天要和她视频来着,于是她果断放下了杂志,柔声细语冲那个男人道:“阿军,我想要和贝贝视频聊天,可以用下你电脑吧?”      “当然。”正在专注电脑屏幕的霍麒军当即答应,而且他很快慢慢地站了起来,把自己的手提电脑拿到了她的面前,还不忘嘱咐道,“不过,先要穿好那个。”      说话之际,霍麒军已经兀自从茶几下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件防辐射衣,动作轻柔地很快披在了温以嫣的身上。      “谢谢。”温以嫣冲着他会心一笑,然后两人便开始各自忙碌起来。      温以嫣一打开他的笔记本电脑,只见赫然醒目的偌大的桌面照片便迅速映入了她的眼帘,是一张两人婚礼上的合照,当然,上面还有不少美图P过的痕迹,正是当时温以嫣去他营地探望那会儿,等他的时候无聊在,于是她便在他的电脑上随兴P了十几张图,然后藏在一个很隐蔽的文件夹里。      看来霍麒军早就已经发现了,而且还不由分说地做了桌面屏保。      想到这儿,温以嫣不自觉地又悄悄把目光放到了此刻正专注工作的男人身上好一会儿。      默默打量一番之后,温以嫣才会心笑着,心情愉悦地点开了QQ。      结果还不等温以嫣找到贝贝的头像,一封邮件倒是率先跳了出来。      发件者是一个久不联系却仍熟悉的邮箱号码。      温以嫣心念一动,下意识地飞快点了开来。      一打开之后,各色的照片就已经顷刻间跃入了视线之中。      温以嫣一一点开来,只见满屏幕都被眼前无限的风光照所占领:公园、森林、桥梁、农庄……每一张都是陌生却又似曾相识的景色,曾经在网上搜过无数攻略的她很快就认出来了,这些照片,是摄于康涅狄格州的美景:灯塔公园、肯特瀑布州立公园、169州道……此刻悄然被一一呈现在了眼前,如此的鲜活立体。      鼠标滑动到最后,还有一句简单的留言——      希望是你想看到的风景,祝幸福。一切安好,勿念。瀚。      她就知道,是他发给她的。不管是这一幅幅的美景,还是祝福的话。      温以嫣默然动容,手指轻动,迫不及待地想回复什么,可是她才敲了两行字,却又很快一一删掉了,到最后的回应也只剩下了短短的一行字。      来件收到,也祝你幸福。谢谢。嫣。      谢谢那些爱过的和被爱过的,美好或是时过境迁的人,曾在自己的生命中,鲜活地出现过,此生经历,才更丰富和精彩。      *******      按下发送之后,温以嫣的心底一阵释然。      不多时,“嘀嘀嘀……”的提示音中,裴贝贝在看到她上线之后,很快就主动Q了她。      温以嫣微微一笑,当下接受了好闺蜜视频的请求。      “hello,亲爱的嫣嫣,以及你肚子里我未来的干女儿。”温以嫣一戴上耳机,便听到了裴贝贝传来的活泼愉悦的女声。      “hello,亲爱的贝贝,我代我的女儿,向你这个未来干妈问好。”温以嫣笑着答应。      “安啦,尔等善良之辈,当然会越来越好了,不好的人可真就不好了。”裴贝贝一面笑着打招呼,一面还是忍不住想向温以嫣八卦一番,“嫣嫣,本来嘛,为了胎教我是不打算跟你说这些的,不过你也知道啦,我心里又藏不住事儿,所以还是赶紧和你分享吧,你这段时间去了C区安胎肯定是没什么耳闻了,N市的娱乐版进来可是‘虎躯N震’啊。”      接下来的时间里,裴贝贝无比兴奋详尽地向她概括了最关键的娱乐新闻爆炸点,除了温以嫣意料之中被贝贝提到的陆之皓“偷腥”,李依瑾黯然神伤多媒体,回娘家坐月子疗心伤,而陆之皓同时也彻底触怒了李家的底线,陆氏集团被李氏集团打压,陆之皓日子不好过之类的新闻外,还有一件大事,也让她颇为意外。      “嫣嫣,我跟你说哦,最近N市不少娱乐媒体平台都在盛传霍二太太纪予柔婚变的消息呢,网上还散步了各种她情绪低落,独自落寞逛街等等的照片呢,她在霍家总跟你过不去,这消息如果是真的,那还真是大快人心啊。”裴贝贝无不拍手称快道。      温以嫣听罢,也不答话,陷入了深思之中。      作为霍家的一份子,温以嫣当然知道这个消息的真实内·幕。      纪予柔和霍彬臣的离婚风波的确闹了好一阵,纪予柔的心情一直不好、疯狂扫购也确有其事,媒体上也的确有不少捕风捉影的消息流出来。不过为了大局着想的霍母其实一直都在从中软硬兼施的协调,再加之纪予柔和霍家密不可分、千丝万缕的联系,想明白之后,纪予柔到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妥协的代价就是,她决定进行人工受孕。      温以嫣和霍麒军昨天和霍母通话的时候,还听到她提到纪予柔最近一直在调养身体,准备受孕,至于曾经的那些繁乱的矛盾和纷争,也暂时都告一段落了。      这恐怕是最好的结果了吧,不管是对霍家,对霍麒军、霍彬臣两兄弟,对他们夫妻,甚至是对纪予柔自己,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贝贝,没这回事啦,霍家现在万事太平,纪予柔和我,也不是‘水火不相容’,一切和睦安好。”毕竟是家事,温以嫣也没有透露太多,只是粉饰太平地插科打诨了过去。      “那还真是扫兴了,纪予柔那个女人那么有心机,嫣嫣,你还是要多注意。”裴贝贝倒是不以为然,还是关心地提醒了她一句。      “好,遵命,我的好贝贝。”      就这样,两人很快又岔开到了其他话题,大多都是关于未出生的宝宝的,聊得不亦乐乎。      直到挂视频之前,裴贝贝却突然又向温以嫣透露了一个重要讯息。      “哦,对了,差点忘了,受老同学季恒之托,向你带来关心和问候,还有就是,他明年年初就要和庭长的千金结婚了,邀请你和你家男人去参加婚礼,你们回去的吧?”   “嗯,当然,替我恭喜他们。”      这是最好的收场了吧,于那段无疾而终的暗恋未遂而言。      不管怎样,季恒或是温以嫣她自己,两人如今都已经各归各位,各获幸福,这是最好的结局吧。      过往种种,似水无痕,就留给回忆,去珍藏吧。      *******      次年季恒的婚礼上,温以嫣却并没有能够履行自己的承诺,她和霍麒军只是托贝贝带去了礼金和祝福,两人双双缺席。      因为那一天,温以嫣和霍麒军迎来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成员。      温以嫣顺利生产,母女平安,她和霍麒军的宝宝于凌晨三点呱呱落地,是一名健康的女婴,重5.2斤,无独有偶地可以契合某个的寓意,520,我爱你。      那一天,他们收到了各类亲朋好友的祝福,当然,这其中也有唐小年和蒋筱洁发来的短信——“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小宝现在一切都好,希望你们也成为幸福的父母。”      一片祝福的淹没中,晋升为爸爸的霍麒军激动不已地抱着女儿,赐给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冥思苦想了许久的新名字。   霍嫣荣。      取嫣为妻,何其荣幸。有女嫣荣,何其所幸。      小名“幸幸”。      从霍嫣荣诞生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幸福之路,必会越走越长……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婚城系列第一部小说终于顺利完成了,撒花。   感谢编编大大,感谢一路追文的大家。   全文还有不少的瑕疵和不足之处,不管是人物鲜明度、情节合理逻辑性上还是描写刻画上,结尾也略显仓促了些。   看这文的冷度,想必小说还有待提升,不过对于看完通篇的诸位还是抱以最真挚的感谢。尤其是给予收藏、评论、鼓励、交流、建议等等的小伙伴们(特别是我家亲爱的妹妹以及她周遭那群可爱的男闺蜜基友们),再次鞠躬致谢。   番外暂时不打算写,如果改天心血来潮有更好更萌的想法了,务必会积极补上。   谢谢所有给予文关注的童鞋,此致三度鞠躬敬礼。      结文感言过后的小预告:【婚城系列】下一部小说《唯婚是图》即将发布最新章节,女主角是忻印恬(嗯,没错,就是被笙笙在末章才植入的在《请君入婚》结尾打上酱油的女纸)。相比这一本,《唯婚是图》会更虐一些,因为楠竹渣倾向,无虐不欢。这是一个关于误会、错过、恩怨情仇、非婚生子等等的故事(嗯,信息量很好很强大),欢迎大家持续关注。握爪。 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手机用户可访问:m.bookben.cn